“现在写信去京城,让二叔父写信回来,咱们就当是去京城探亲,家里没人他也不好继续住下去。”
孟大少爷的提议孟二夫人也不是没想过:“你二叔父写信回来,一再吩咐咱们好住好吃地供着他,不管他要做什么,只要不出格就由着他。我看这孩子也是懂事稳重的,住了这些日子你们相处也安好无事。你二叔父未必会答应……说到底,也不知他到底和安国公闹成什么样?虎毒不食子,终究是父子,有什么迈不过的坎?”
可还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么?
孟二夫人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丈夫要照顾煜少爷。安国公府是贵勋中的贵勋,侍奉三代天子,依旧隆恩不断,国公老爷如今实权在握,他们父子不合,京城无人不知。这位煜少爷又不是世子,这么努力相帮,国公老爷惦记上孟家怎么办?
每每想到这里,孟二夫人就一个头两个大,丈夫远在京城,信上说不清,她也不能当面问清楚。
想来想去,道:“你写封信试试,如果你二叔父答应,再合计着找个时机和他提一提。那孩子看着就聪明,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个爱记仇的,咱们这样到底有赶人的嫌疑。”
俗话说,莫欺少年穷,总不能因为他现在处境不好,就得罪他。
孟二夫人的心思,孟大少爷看得明白,郑重地道:“我会小心行事。”
乔璃当然不知道那礼盒其实是煜少爷叫送的,她现在忙着和乔老夫人学东西,从待人接物到举止言行,再到穿衣打扮。
乔璃从前是好员工,现在也轻而易举能做个好学生,两世为人,又没有生的一个榆木脑袋,通常一点就通。
不管是什么样的老师,都会喜欢聪明的学生,乔老夫人也不例外,越教越来劲,天天儿把乔璃拘在身边。
后来乔大夫人把二姑娘、四姑娘她们也指使来了。用二姑娘的话说,福寿堂又回到从前的热闹了。
这个从前是指三老爷夫妇没出事之前。
福寿堂天天都热闹,几个姑娘在乔老夫人这里,乔大夫人就忙着年前的事。乔大老爷不管庶务,乔家各处产业虽有二老爷夫妇帮着打理,乔大夫人依旧忙得脚不沾地,后来把二姑娘也叫去帮着算账。
就连初雪也忍不住私下和乔璃感叹:“大夫人真正是个大度的人!”
等过了年,无论如何就要给二姑娘议亲,等二姑娘嫁了,不管婆家什么样,礼尚往来,打理庶务,管理账目这些学了都是极有用的。
乔璃微笑:“你还觉得我呆在济南不好么?”
初雪笑嘻嘻拍马屁:“若是换做其他人,未必有姑娘做得好。”
乔璃很受用,爽朗地笑了。她暗地里陪着那些小心,也知道她自己知道。但只要努力有回报,就值得高兴,不管这个努力别人看到还是没看到。
半个多月接触下来,她觉得和乔老夫人之间的距离近了一大步。乔老夫人还真惦记着怕乔璃半夜饿了,特意吩咐厨房日日换花样做点心送来备着。
其实乔璃是只要躺下就不会再吃东西的人,何况送来的大多是甜味。初雪无意中透露了一句“九姑娘最喜欢吃咸味的”,厨房送来的也就变成咸的了。
乔老夫人这才发现,问乔璃怎么不爱吃甜的?
或许是以前那个九姑娘偏爱甜食,乔璃不好意思地道:“听人说吃甜食容易长胖,还不容易减下来。”
乔老夫人就十分感叹,等乔璃退下,铁妈妈察言观色叹息,缓缓道:“九姑娘是怕老夫人还伤心。”
三老爷生前就爱甜食,九姑娘小时候也爱甜食。而乔璃说的是实话,前世坐办公室,缺乏运动,但又想保持身材,只能节制甜食,久而久之就不爱吃了。
所以说,不管是好的习惯还是坏的习惯,时间都能养出来。坏习惯,也能随着时间改过来。
而对人,一旦觉着她好,一个小小的动作也都变成好的了。
乔老夫人与乔璃说话,态度语气不知不觉多了慈爱,祖孙之间多了亲昵。
时间眨眼就过,京城王太老爷、大姑娘各地亲戚都送了年礼来,乔大夫人忙完这些年礼就是春节。三十这天晚上,乔大老爷夫妇带着大家围在福寿堂大侧厅守岁。
屋里烧的暖融融,乔大老爷也不忍心破坏气氛,叫乔珄、二姑娘、四姑娘陪着老夫人摸牌,针对乔珄加了一句:“只过年能玩,其他时候好好读书!”
乔珄就苦着脸望着乔老夫人,乔老夫人笑道:“罢了,发了那么多红包出去,好歹要赢一些回来。”
便朝乔璃道:“眼睛不好使,过来帮我看牌,输了算我的,赢了咱们五五分成。”
亲昵不言而喻,乔璃哪有不凑趣儿的,笑嘻嘻道:“我不会,要是输了祖母可不能耍懒让孙女把红包拿出来还赌债。”
四姑娘看她那模样就道:“能输多少钱?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四姐这么说,是胜券在握?”乔璃就推着乔老夫人道,“祖母可不能输了,让四姐小瞧了去。要把四姐的红包都赢过来,我可就赚大发了!”
众人皆忍不住笑起来,在满屋子笑声中,四人对战开始。最后索性多摆了几桌,除了乔大老爷在一旁吃茶,薛妈妈等同乔大夫人也坐下来。
五姑娘、十姑娘和乔璃一样围着老夫人这一桌出谋划策,六姑娘面上含笑,低声朝乔璄道:“你去和父亲说话吧。”
乔璄依言去请教大老爷书本上的事,六姑娘独坐在炉子旁,时不时睃一眼乔璃。满屋子的热闹仿佛与她无关,却由不得叫她浑身发冷,哪怕手心手背都烤红了,也没有觉得温暖。
她没想到乔璃这么快就得到乔老夫人的心,细算起来才一个多月,她花了三年时间,三年时间不过陪老夫人出了几趟门,得来老夫人几句稳重懂事。
每当想进一步时,老夫人又把她推开。这一切都是注定的么?
或者说,所谓的前世不过是她做得一场噩梦,只是那梦比较真实,好像亲身经历过……不,那不是一场梦。
可若不是梦,她又不能改变左右,重生又有何意义?老天爷为什么给她重生的机会?
六姑娘越想越心寒,朝着已知的命运一步一步走进去,她情愿什么都不知道。
可又不能忘记!
六姑娘趁着没人留意,悄悄离开厅房。
屋檐下挂着红彤彤的灯笼,爆竹声隐隐约约传来,她忽然想起,那一世每当过年,她也是这样,寂寥地站在屋檐下,吹着刺骨的寒风,过着被众人遗忘的日子。
她以为永远都是这样,没想到……
“六姑娘,外面冷,您进屋吧。”大姨娘的声音传来。
六姑娘飘远的思绪回来,望着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寒星,暗暗地握紧了拳头,告诉自己,就算重新回到起点,她也能改变运命……一定要自己握住自己的运命!
过了年三十祭祖、守岁,接下来就是走拜年亲戚。乔家身为当地望族,就算正嫡系不兴旺,不看佛面看僧面,上门拜年的人委实不少。
送走了这位夫人,另一位夫人又来了。乔璃现在搬进了福寿堂,也跟着乔老夫人见客,众人见了都要赞一句“好漂亮,生的粉雕玉琢。”,然后送上见面礼,或送个红包。其中只有孟二夫人的话不太一样,“小小年纪,遇事不惊不慌,到底是乔家的孩子。”
……
一开始乔璃很高兴,谁都喜欢赞美的话,可天天听着,时时听着,赞美就有点儿不像赞美了,好在她的小金库快装满了,也算是对她付出给了回报。
后来她才知道,二姑娘比她更累,要维持完美的笑容,和文静淑女的举止,还要像货物似的被人打量时表现的大大方方。
过了十五,年味儿随之淡去,乔大老爷又开始紧紧盯着乔珄、乔璄读书,姑娘们不考功名,女先生又教了一年多了,因此便要等暖和了才开始上课。
倒是女红先生,过了十五就回来了,隔天就开始教姑娘们针线。乔璃学得那叫一个辛苦,看着自己的双手,手指纤细也不短,怎么就不灵活呢?
好吧,勤能补拙,在初雪、谷雨、周妈妈鼓舞下,乔璃加点加班地刺绣,眼睛熬出黑眼圈。乔老夫人见了蹙眉,知道乔璃在学针线,无所谓地道:“会拿针穿线就行了,学得再精又能怎样?以后又不靠这手艺吃饭。”
乔璃眨眨眼,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奇:“祖母是不是也不会刺绣?”
乔老夫人老脸一热,瞪了她一眼:“胡说,我现在眼睛不好使,怎么拿针?”
铁妈妈在一旁捂着嘴巴偷笑,乔璃知道她真猜对了。
咯咯笑了一阵,知道老夫人没生气,就凑上去道:“大伯母说,女先生再教我们半年我们就不用去上课,女红先生也说她能教的都快教完了……所以,我想用我的私房钱赚点儿零花钱。”
她现在知道,其实古代姑娘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就是不要太抛头露面。乔璃努力劝说乔老夫人:“虽然我不缺钱,可长辈给的是长辈给的,比如我卖礼物送给您,说到底还是花了您的钱,借花献佛您多吃亏。要是我自个儿赚的,您也赚了,意义也不一样……”
乔老夫人没好气地道:“你不就是想多些出门逛的机会么?姑娘家的,就该老老实实呆在闺阁,成日家往外跑,像什么样?”
乔璃失望极了,乔老夫人叹了一声,变了口风:“以后到了婆家,说不得是要沾手这些事,早些学也没什么不好。也罢,你先想好干什么,拿出个章程再说。”
乔璃大喜过望,一把抱住老夫人,嘿嘿笑道:“我就知道祖母一定会答应。”
乔老夫人头疼:“我不答应耳边就多了只蚊子,日夜不安生。”
六姑娘从外面进来,恰好看到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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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写的要写,小果不知道该怎么删减,只能字数上多一些。那啥,谢谢大家的支持,虽然数据一直不理想,小果反倒越写越有劲,好生奇怪哇~哈哈~那啥,平安节快乐,小果的日子都过糊涂了,大有不知何年马月的趋势!迟来的祝福,希望亲亲们能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