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妈妈之前是乔大夫人屋里的人，和薛妈妈一块协理乔大夫人打理庶务，因此连着几日，也只有谷雨回来后一直在乔璃身边服侍。周妈妈则每日早上陪乔璃去乔大夫人跟前请安，之后便留在聚福堂帮忙，晚饭前回来。
姑娘们休息两三天后，照旧上课。上午跟着女先生读书，下午跟着绣娘学红女，日子渐渐回到了大姑娘出嫁前的平静。
倒是乔老夫人，吃了许大夫的药，情况并没有明显的好转，症状也没有加重，喜静、嗜睡加之不思饮食，因为有药养着，面色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好。
乔大夫人忙里忙外，也没少为乔老夫人的病操心，吩咐大厨房每日换着法子做精致的饭菜送去，乔老夫人仍旧是动几筷子就恹恹地不吃了。
而除了许大夫每日上门问诊，又请了另外的大夫来看，对着乔老夫人的病都很头疼，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几位大夫共同商议，才有人提到乔老夫人大概是郁结了郁气搁在心里。
乔家三老爷夫妇意外身亡，这件事不仅轰动了整个济南府。三老爷身前是天子身边的近臣，京城也着实轰动了一把，都道天妒英才。
不过，终究是一件伤心事，大伙也只私下说说，没人敢在乔老夫人跟前提。找出结症所在，乔大老爷就打消了去把章太医请来济南的念头，因在家中候缺，每日上午下午都去乔老夫人跟前陪着说话解闷。
乔老夫人精神好的时候，把乔珄、乔璄也叫了去考学问，好让乔老夫人明白，乔家还有后起之秀，宽慰乔老夫人丧爱子之痛，
长辈们为乔老夫人担忧，姑娘们看在眼里，课间休息之余，少不得也要说一说。
“要紧的是能吃东西，不想吃可如何使得？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一日三顿饿。”一番讨论后，六姑娘忧心忡忡，道出二姑娘一开始就担忧的问题。
四姑娘白了她一眼，冷哼道：“家里的厨子是宫里御厨教出来的徒弟，天南地北，什么菜不会做？每日送去的也都是祖母平常爱吃的那些。祖母不思饮食，吃了药也不管用，难道还有别的法子？”
五姑娘埋头想了想，道：“厨子的手艺虽好，祖母吃了这么多年，兴许吃腻了。要不咱们自个儿做一些送去？虽然不及厨子，却是咱们的心，祖母心情好，一时有了胃口也不一定！”
四姑娘瞪了五姑娘一眼：“你会做什么？”
五姑娘是庶出，生母三姨娘是从外头抬进来的清白人家姑娘，家里就是开馆子的：“那些名菜我或许不会，外头寻常人家吃得家常菜，倒是会做几道。”
三姨娘安分守己，一心只想把五姑娘教好，将来好说婆家。女红和读书乔大夫人请了人教，但烹饪目前还没让这些年纪小的姑娘们学。
五姑娘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庶女有什么，乔大夫人这人生性多疑，但极重脸面，三姨娘又只生了五姑娘一个女儿，等她年纪大了，一副嫁妆嫁出去就了事。因此，乔大夫人对这些没生儿子的姨娘们都还不错。
至于生了儿子的，也不见得乔大夫人就一定会苛待，乔家的庶子成家立业后就要搬出去单过。这是从祖上就开始实行的规章制度，其中，四姨娘是个例外。
四姨娘与乔大夫人从前那些明争暗斗的事，乔璃也听以前的丫头私下唠叨过。不过，这几年四姨娘也安分了，守着八少爷和六姑娘，平常吃斋念佛和乔老夫人一样，开始一心向道。
乔璃不觉看了六姑娘一眼，就听得四姑娘抓着她问：“你会做菜么？”
会倒是会炒一些家常菜，还得归功于老妈督促教导。只是，她会的那几样，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出食材。
乔璃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四姑娘像是找到了伙伴，虽嘴里不屑五姑娘的提议，却也不由琢磨起来：“要不咱两就做些简单的吧？”
瞧其他姑娘都开始暗暗琢磨做什么孝敬乔老夫人，乔璃一人不做，就太说不过去。可若她单独做了送去，就等同于给人家栽赃嫁祸的机会。
四姑娘的提议乔璃当然不会拒绝，吴妈妈再大胆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把注意打去四姑娘身上。而且，乔老夫人病了这几天，对方竟然还没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乔璃都忍不住开始疑心是不是自己猜错了。
“祖母上了年纪，要吃容易克化的才好，煮得稀烂的粥就很好，只是这几日大厨房也变着法子煮各种各样的粥……”四姑娘一时也想不出好的，见女先生从外面进来，便道，“等下学后，我找你商议。笨手笨脚的，也不指望你能做什么，就当个臭皮匠用吧！”
乔璃：“……”
下学后，四姑娘直接把乔璃拽去了聚福堂，乔大夫人去乔老夫人跟前侍疾，两人在聚福堂侧间吃了午饭，跟着就跑去聚福堂的小厨房。
小辈的有这样的心是孝顺长辈，可四姑娘是第一次去厨房，看见什么都稀奇，不过进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接二连三“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照管小厨房的陈妈妈都要哭了。
“小姑奶奶，您就行行好吧。这砸坏了东西事小，您要是磕着碰着伤着，奴婢可怎么向夫人交代？”
“噼里啪啦！”一叠甜白瓷盘子转眼报销。
乔璃都看不下去了，这哪里是来做吃食，分明是来拆厨房的。
“四姐，要不这样吧？让陈妈妈把食材列出来，咱们看着食材先想好做什么，问陈妈妈需要什么厨具，若是缺什么食材或者厨具，可以请陈妈妈帮咱们预备好，咱们再进来做好不好？”
四姑娘埋头一想：“咦——没想到九妹妹这个臭皮匠还是有点儿用。”
见四姑娘消停，陈妈妈松了口气，忙朝乔璃福福身，投来感激的眼神。只要四姑娘离开厨房就好，乔大夫人倒不会把这些损坏的东西放在眼里，最怕的还是四姑娘受伤。
“奴婢不识字，要不奴婢跟两位姑娘去，将小厨房、大厨房常有的食材都告诉两位姑娘。奴婢做不来大菜，也有几样拿手的点心。”
四姑娘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听到陈妈妈说点心，便道：“那咱们就做点心吧！”
说罢又开始在已经乱腾腾的小厨房寻找合适的食材，陈妈妈见状又要哭出来了。
“点心也有很多种，有些容易克化，有些不容易克化，有些酥脆，有些耐嚼，每一种都有很多种做法。家里常做的，想必祖母那边也不缺，咱们还是先想好，最好把做法也弄明白，一会子做起来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四姑娘彻底消停了，率先往外走。陈妈妈也彻底松了口气，走到乔璃跟前福了福感激道：“谢谢九姑娘。”
乔璃微笑摇头，听到四姑娘不满地叫她快点，也不和陈妈妈闲话，忙追上四姑娘步伐。
在陈妈妈协助下，四姑娘最后决定做绿豆糕，也是极平常的点心。四姑娘觉得，不在于点心好坏，在于人和心意。乔大夫人觉得不错，也就没有阻拦，由着她们折腾。
折腾一个时辰后，选了稍稍好一些的装盘，连衣裳也不换，赶紧送去福寿堂。
却是已经迟了一步。
“老夫人已经吃过了，吃了两碗呢！大夫说不宜多吃，要循循渐进。姑娘们有心，老夫人很高兴，这会子老夫人午睡了，奴婢拿进去，等老夫人醒了替四姑娘转达。”吴妈妈说罢从四姑娘手里接了食盒。
乔璃不由暗暗蹙眉，乔老夫人今儿竟然真的有胃口吃饭？！
－－－－－－题外话－－－－－－
谢谢亲亲们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