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老夫人白发送黑发，伤心难过了整整三年，别说赏乔璃，乔家其他姑娘也少有。前儿送来的那枚玉佩，乔璃坚信，如果没有人刻意提醒乔老夫人还有她，估计乔老夫人还真的会把她忘了。
初雪才来乔家不久，但乔老夫人年纪却大了：“老夫人是忌讳姑娘，可毕竟姑娘是她的嫡亲孙女。像玉佩、首饰这类小物件，老夫人哪里又记得清清楚楚，说不得赏了其他姑娘，没赏给姑娘，账上却有姑娘的，只是没到姑娘这里来罢了！”
初雪毕竟年纪小，聪慧是聪慧，到底没真正历练过。
之前的那些丫头就罢了，乔璃不得宠早就是人在这里心在外，加上乔璃消极应对，也没打算用心培养。
现在形势和前头三年不同，乔家后宅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她毕竟身在其中，不理会不参与却由不得她。而她的身份，和她所处的环境，都告诉她，培养自己的左膀右臂势在必行。
乔璃吃了一口茶，又给初雪倒了一杯：“坐下来吧，你这样站着我看着都累。”
乔璃的淡定渐渐感染了初雪。初雪深吸几口气，慢慢冷静下来。
“送来的玉佩虽破损了，玉质却也是上等中难得的品种，拿出去买价钱是要差一些，却也比一般的银饰高出很多倍，若有能工巧匠修复，或者顺着原来纹路做成别的样式，价格又能低多少？”
乔璃这样说，初雪再想想巧云和巧云娘铁妈妈，就明白那枚破损的玉佩，不过是嫁乔璃之手除掉她们母女的下作手段。
初雪想到这里胸膛里又腾起一股子怒气，紧紧绷着下巴，脑袋里忽然灵光一现，脱口道：“吴妈妈再只手遮天，也怕被人抓住把柄，因此姑娘这里的日常用度她也不会明里暗里克扣！”
乔璃赞赏地朝她一笑，初雪心里一喜，又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却还是不明白：“吴妈妈不为咱们吟枫苑的银钱，她女儿也不可能再入府，她为什么还要这么针对姑娘？莫不是就为了给她女儿出气？”
这一点乔璃不置可否，兴许一开始吴妈妈针对她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同样是寡妇，哪怕在外头是正经少奶奶，但和三老爷的姨娘比起来就差远了。
三老爷不在了，只有乔璃这么一个女儿，她的外孙若是三老爷的儿子庶出目前也是要当做嫡出。乔家是济南望族，三房是嫡系嫡出，这一份家私有多少乔璃不知，但也绝对不会少就是。
“出气有什么用？出气之后她外孙就能改了姓，姓乔不成？”吴妈妈是精通世故的后宅老妇人，普天之下皆俗人，她更是俗人。
乔璃不是看不起俗人，她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俗人。钱财这种东西生不来死不带去，可就是死了，活人烧的纸钱也要钱来买，活人更离不开钱，出门逛街，去公共厕所都要花钱买票。
初雪低头想了一会儿，乔璃也不着急，自己想明白和旁人说了才明白是两码事，她提点了这么多，相信初雪也能摸出几分。
乔璃没等多久，初雪望着乔璃，试探地道：“姑娘的意思是，有人花更多的钱买通吴妈妈？”
乔璃不由挑挑眉，果然是机灵。她也是今儿才想明白，为什么王老太爷送个年纪小的丫头，而不是送一位精通世故的妈妈。
年纪小调教的空间大，而年纪大的妈妈，行事作风已经成形。还有一点，感情不容易培养，年纪小心性儿单纯，更容易将她培养成自己人。
何况，王家的水也深，谁知派来的妈妈对乔璃是真心还是假意？或者，有没有其他不可见人的目的。
“吴妈妈是老夫人陪房的女儿，老夫人是京城侯门出身，吴妈妈看不起咱们吟枫苑这点儿月钱，那要花多少钱才能买通？还只是在老夫人跟前说几句对姑娘不利的话！”
初雪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目的？”
乔璃颇为无奈地笑道：“老夫人何止是忌讳我？”
三老爷没能留下个儿子，乔老夫人不止不喜欢三夫人，更对王家也全无好感。当年三老爷夫妇在京城，王太老爷也在京城，三老爷不肯纳妾，在乔老夫人看来，也认定王太老爷从中作梗。
至于目的，乔璃轻声道：“我长大了是要嫁人的，我生来命不好，招赘是没可能的。一旦我嫁作别家媳妇，爹娘这里连清明扫墓祭拜的人都没有。”
“姑娘的意思是，有人盯着过继人选？！”一旦真过继到了三老爷夫妇名下，当做三房的嫡子，现在花这点儿钱买通吴妈妈，还真没什么亏本的。
乔璃诧异，没想到初雪竟然连这个都能想到！
初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奴婢在京城的时候，依稀记得奴婢爹娘说，三年前因过继一事，两家还闹了一场。那个时候，应当正是姑娘病重的时候。”
乔璃遇上高铁事故，醒来后发了好几天的高烧，等高烧退了，她又发现自己从一个年近三十的剩女变成一个才五六岁的小萝莉！
周围环境全变了，乔璃不迷信，不相信投胎转世，所以一时之间接受无能。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虽然在梦里会感觉饿，也能感觉疼，且时间也长的离奇，而她蜗牛地选择躲进壳里好长时间才出来透了第一口气。
后来，她选择接受自己变成蜗牛，呃，不，变成乔家九姑娘的事实。
乔璃收起无所谓的心思问初雪：“你可知道详细的？”
初雪惋惜地摇摇头：“那会子奴婢还跟着奴婢爹娘在庄子上，前年太老爷想选个人送来姑娘这里，奴婢爹娘才把奴婢送去府里学规矩。听太老爷说，奴婢爹娘打理的庄子，以后也是姑娘的。而那事，太老爷下了封口令，不许任何人再提。”
乔璃忽然觉得很惭愧，初雪来了这么久，她才知道初雪其实是三夫人的人。当年三老爷一家遇上意外，九姑娘侥幸活下来，但不管是三老爷夫妇身边的人还是九姑娘的乳娘，都无一幸免遇难。
认真论起来，九姑娘也没能幸免，否则乔璃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有时候，乔璃常常在想，出事时她在狭小的洗手间内，按照躲避地震的原则，和洗手间的位置条件，说不定她也死不了。
乔璃默默在心里叹息，握住初雪的手。初雪是三夫人的人，自然也是她的人。王太老爷在选人的时候，目光放得很长远。
“吴妈妈贪图银钱推波助澜，但要紧的是将幕后的人找出来。否则，即便没了吴妈妈，我们这里也难消停。”
初雪认真地点了点头，忽然觉得乔璃并非真正软弱。她比乔璃还大几岁，却要乔璃点拨之后才能看清楚。而自己一直觉得乔璃身为嫡出，不该受这些委屈，却没将乔璃周围的形势放进去。
“奴婢以后都听姑娘的！但吴妈妈这样编排姑娘命格不好，也留不得。”
命格不好以后找婆家困难，乔璃现在依旧不迷信，但迷信者这个时代比比皆是。而更重要的一点是，也给了旁人借机利用的机会。乔璃哪里不明白吴妈妈留不得？
相信，将吴妈妈从乔老夫人身边撵走的机会就快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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