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璃见谷雨面色不好,忙叫住初雪,让她去倒了一碗茶来。谷雨吃了几口,小心翼翼看了看乔璃,目光闪烁,半晌才支支吾吾道:“朝霞姐姐说,那位大师真的很厉害,不禁算出姑娘的生辰八字,连老夫人、三老爷还有三夫人的都算出来了!”
这也没什么稀奇的,毕竟吴妈妈在老夫人身边多年,知道这些都不奇怪。而乔璃五岁那年就上了族谱,即便她是三夫人在京城生的,族谱上也详细地记载了她的生辰八字,四姨娘要弄出来也是极容易的事。
“这还不算,那位大师还算出三夫人小产的事,说本来三老爷该有个儿子的,可因为姑娘的命格,让那个孩子还在娘胎里就没了。”
三夫人小产?
乔璃将目光落到初雪身上,初雪也一脸茫然。
“这件事连老夫人都不知道。”谷雨说着又小心翼翼看了乔璃一眼,“大师还说,即便有两位能压制姑娘命格的,也不定真能压制,说不得还会连累他们,因此,姑娘最好搬出去。”
初雪一口气没提上来,憋得脸红脖子粗:“姑娘在府里也住了三年,怎么之前半点儿事儿没有?”
理由很简单:“因为这三年我一直没有外出走动,年纪又还小。”
不等谷雨说,乔璃自嘲笑道,又看着谷雨问:“那位大师是不是这样说的?”
谷雨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喃喃道:“原来姑娘已经听说了?”
她听朝霞说九姑娘可能要被送出去,想到自个儿如今是九姑娘屋里的二等丫头,势必也要跟着九姑娘出去,自此和家人分开,就不安起来。
乔璃禁不住地暗暗摇头失笑,这种江湖骗子素来是抓住一次机会就要狠狠赚一笔,前面的事都算准了,接下来胡编乱造也会使人相信,这也算是一种心理战术。何况,三夫人有没有小产过,已经死无对证,没有人能说清楚。
作为三老爷的母亲,老夫人不愿接受三老爷英年早逝,更不愿接受三老爷没有儿子的事实。但需要一个她心理上愿意接受的理由,大师这样说,符合她心理需求也就深信不疑。
大师恰好是抓住了这一点,要让乔璃说,这种人其实也很有能耐,他们善于观察,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尽可能地摸清雇主周围的事物,这是在没有人提醒的情况下。
若是有人从旁提醒,他们获取的信息更多,而且很快就能判断出几方不同的需求,从中获取更大的利益。
初雪见乔璃还气定神闲地自个儿笑,急得都快没办法呼吸。
倒是谷雨,她见乔璃这般,反倒平静下来:“姑娘是不是有法子化解?”
栽赃嫁祸的事,乔璃素来不屑,她摇头:“暂时没办法。”
不过,既然是栽赃嫁祸,就一定有真相,她在等真相。否则,即便她想到了法子,也只能把眼前的问题解决,没办法一劳永逸,以后面临的就是更精心的算计。
她这样也算是重活一世,虽然离开了那个世界,与那个世界的亲人断绝消息。可总觉得,她只要活着,爸妈多少会得到一些宽慰。她要好好地活下去,可若是天天儿费精费神化解这些算计,她肯定她活不久的。
初雪更加着急,想了一会儿道:“这种人不过图几两银子,要不咱们也……”
乔璃果断摇头,她欣赏这一类人的能耐,但并不代表愿意和这样的人来往。这种人可没那么好打发,与这种人来往更形同引狼入室,通常到最后,需要一把笔钱财作为封口费,并且被拿住把柄后,就是个无底洞。
四姨娘倒也真有胆量,连这种人也敢惹!
“往最坏的方面想,我也不过搬出去住罢了。”乔璃握住初雪的手,笑着问,“搬出去就一定没出路?”
离了乔家,还有王太老爷,王太老爷绝对不会丢下九姑娘不管。初雪想到这里,徒然冷静下来,目光坚定:“姑娘去哪儿,奴婢就跟着去哪儿,离了这些闹心事,过得反而自在些!”
见初雪这样,乔璃笑了笑道:“这也不过是最坏的打算罢了。”
就算她想出去,乔大夫人也未必肯。通过这些日子接触下来,乔璃发现,除了儿女之外,乔大夫人很多东西都不看在眼里,但惟独把面子看得极重。
她一个孤女,被排挤出府,就算对外宣称是她命格不好克了老夫人,可谁知道这是不是她胡编乱造背后捣鬼?
她为了面子,连四姨娘都容忍了。
到了午时,请来的大师已经完全取得了乔老夫人的信任,被乔老夫人奉为座上宾。但在乔璃搬出府一事上,因乔大夫人出面阻拦,乔大老爷想到亲弟弟英年早逝,只留下一位姑娘,到底心头不忍,周旋下来,大师只得先做一场法事,看看能不能压制一二。
因大师断言,可能还会连累了乔珄,乔大夫人将信将疑,派了薛总管将大师做法事所需的物品预备起来。
周妈妈在外头帮忙,乔璃依旧十分平静地吃了午饭。有关乔璃命里带煞的话,已经在乔家上下传开。
谣言这种东西,素来是越传越好像真有其事,除了初雪、谷雨两个年纪大,其余小丫头都唬得忍不住私下讨论,好像乔璃会把所有人都克死。
气得初雪将小丫头们叫到一处,好一顿训斥。正好被过来的乔珄撞见,帮着初雪训了一顿:“妖言惑众,什么命格,什么克人?我天天都来,怎么没见着把我克了?!”
乔璃在屋里听得,心里徒然一暖。忙起身去把乔珄请进来:“三哥哥这会子怎么得闲?下午不上课么?”
乔珄要预备今秋下场,现在八月,还有一个月不到就是第一场笔试。虽然乔老夫人不好,但乔大老爷依旧盯着他的课业。
乔珄气冲冲地在椅子上坐下,哼声道:“没一日安生,哪里还有心思看书?也不知是谁把那种神棍带进家里来!既然有这些心思,就该用在正途上,坑蒙拐骗,也不怕最后得了报应!”
见乔珄这般气恼,谷雨都唬得一愣一愣,乔璃亲自给乔珄倒了茶:“三哥哥既然明白,还生什么气?”
乔珄一口把乔璃送来的温茶喝了:“怎能不气?按照他这般说,九妹就不该出生?普天之下是不是同九妹一样生辰八字的都该死?我看,该死的是那信口胡说的人!”
乔珄说完方觉自己口误,忙看了乔璃一眼,见乔璃目光沉静,面上含笑,心里却由不得一酸。那大师坑蒙拐骗固然可恶,可祖母却深信。
“九妹别伤心,其实祖母以前也不怎么信这些的,自从三叔父和三婶婶没了,祖母心里难过,才开始吃斋念佛。”
乔璃摇了摇头:“祖母的心情我能理解。”
她那个世界的爸妈,同样白发送黑发。
乔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忽然想起一事来:“我打祖母屋里过来,遇见铁妈妈,铁妈妈叫我给九妹带了个香袋,说里面的香驱蚊很有效。九妹这里蚊子多?”
乔璃心头一动,果然还是让她等到了,现在才是好戏开场的时候。见乔珄将香袋拿来,乔璃想了想,还是暂且别把真相告诉乔珄,便道:“临水,蚊子就比较多,上回遇见铁妈妈,见我被蚊子咬了,没想到铁妈妈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乔珄就愈发惭愧:“我来了这么多回,还被蚊子咬过,都没想到这事。”
“那是因为三哥哥的血味道好啊,我天天住在这里,也少有被咬的!不巧,被咬一回就被铁妈妈看见了。”
乔珄见乔璃还心打趣自个儿,不知是该气还是该高兴她心宽,叹了口气道:“九妹从小就聪慧,怎么就由着那人这般编排?”
“三哥哥不信那人?”
乔珄鄙弃道:“我可不是航表哥那样的俗人,怎么会信这些?只恨自个儿一时气恼想不出法子揭穿他!”
“三哥哥能不能帮我试探试探?果真是因我命不好,祖母才病了,我继续留在家里,心里也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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