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九妹妹真得罪了那位世子！”四姑娘一锤定音，斩钉截铁地道。
乔璃很无语，乔珄气道：“这位世子也委实过分！”
想到东西是他拿进来的，又是他打开的，就忙原原本本又把三个盖子盖上，叫小厮进来拿出去扔了。
四姑娘又问乔璃：“你这里有没有熏香？”
乔璃摇头，在吟枫苑时不能用，她要熏香也没用。
四姑娘便吩咐身边的大丫头：“回去拿百合香来，满屋子臭气熏天，怎么受得了。”又催乔珄回去洗手把衣裳换了。
等乔珄带着两本书作为贺礼再一次赶来时，六姑娘也在两个丫头陪同下赶来。
乔璄还在养病，虽有大姨娘和丫头婆子们照顾，六姑娘也亲自盯着乔璄吃药吃饭，早上给乔大夫人请安后就回了十里香。
“我才打吟枫苑过来，还以为能去帮忙，结果见周妈妈她们都把东西收拾好了，我就顺道帮着搬了一样轻巧的。”
说罢，身后两个丫头把合力抬着的箱笼放下来，四姑娘不屑地冷哼一声，五姑娘不等四姑娘说话，就半开玩笑问六姑娘：“十妹妹给九妹妹送了乔迁之礼，六妹妹是九妹妹的姐姐，可不能不送？帮着搬东西也不能抵消。”
六姑娘笑容自在，言谈从容：“我也给九妹妹带了礼物。”
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笑着递给乔璃：“我针线没有四姐好，一时也想不到九妹妹到底缺什么，就给九妹妹带了一对耳坠。”
乔璃没穿越来时，这小姑娘的身体就打了耳洞，如今带着一对珍珠耳钉。六姑娘送来的却是一对粉色珍珠，颜色娇嫩，五姑娘赞道：“倒是和九妹妹的肤色很搭配。”
乔璃道了谢收下，四姨娘做得那些事，六姑娘有没有参与，乔璃不敢肯定。只是，四姨娘已经被送去庄子上，六姑娘和乔璄依旧是她的堂姐和堂兄，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没有必要迁怒与他们。
“我今儿可赚大发了！”乔璃嘿嘿笑道。
四姑娘瞪了她一眼：“瞧你那没出息的样！不过一点儿东西就把你收买了。”
“我不过用几杯茶，几样点心，就换来这些东西，难道还吃亏了？”
六姑娘说了几句话，吃了几口茶便率先告辞，乔璃将她送到院门口。
从福寿堂出来，六姑娘忍不住扭头望去。冬日白花花的阳光有些刺眼，她忍不住握紧拳头——一切竟然阴差阳错地重新回到起点上。
迟了三年，乔璃还是搬进了福寿堂，四姨娘还是被撵了出去，而她依旧改变不了搬去聚福堂的命运么？
六姑娘想到这里就心烦气躁，转身快步回到十里香。乔璄的房门虚掩着，朗朗读书声清脆悦耳地传来。
一切，并不是真的无法改变吧？
读书声停住，传来丫头劝声：“八少爷都读了一个时辰了，先歇歇吧，才刚好一些，万一又病了可如何是好？”
乔璄稚嫩却认真地声音传来：“过了年就是第三场，我一定要考出好成绩。”
六姑娘精神一震，示意丫不必跟上，她推开虚掩的门，走到弟弟跟前，摸了摸弟弟的头赞赏道：“父亲知道你这么用功，一定很高兴。”
乔璄咧嘴一笑。
明年开春后，大老爷就能谋到缺，她一定要想个办法让弟弟跟着父亲大人去任上。前世，她为了讨好嫡母，让弟弟韬光养晦，在功名上不与乔珄一争高下。
这一次，即便弟弟的成绩不如乔珄，但胜在年幼，只要考了秀才，父亲一定会全力栽培他，到了那时候，乔大夫人也不敢说什么。
“父亲在家，有不明白的就多去询问父亲。”六姑娘鼓励地朝乔璄笑了笑。
乔璄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不会让六姐失望，也不会让父亲失望。”
熏了熏香，卧房的味道一时之间还是散不了，乔璃就把四姑娘她们请去书房，把卧房的窗户都打开。
嘻嘻闹闹快到午时，铁妈妈笑眯眯过来禀报：“老夫人说，姑娘们很久没陪她一块吃饭，今儿中午大伙就留在这里吃午饭。”
乔璃心里一动，这是个不错的开头。就算是同府姊妹，这样的来往也算是走动，如果在吟枫苑，她肯定会留下四姑娘她们吃午饭。不过搬来福寿堂，就算住在独立的小跨院，也没有在吟枫苑那么自在。
她朝铁妈妈感激地笑了笑，铁妈妈不留痕迹地摇了摇头，笑眯眯道：“已经使人吩咐了大厨房，时辰也快到了，姑娘们都过去吧。”
乔珄也已经回去用功读书了，据说他又和孟家的世兄打赌，如果考中秀才，孟家世兄就把家里那只名叫“常胜将军”的斗鸡送给他。
为此，乔珄又来请教乔璃怎么好好记住书本上内容的方法，承诺等那只鸡到手，赢了钱和乔璃五五分成。
乔璃当时就问：“等你拿到那只鸡养在什么地方？”
乔家和孟家对晚辈的教育方法略有不同，这一代男丁又少，更盯得死紧，这种被长辈认定为纨绔不务正业的娱乐方式，很难得到乔家长辈的认同。
乔珄自然知道：“就是因为不能养，所以才想赢一只养成的！”
乔璃笑道：“还不如和他们说，等你赢了那只鸡，依旧养在他们家，等赢了钱再五五分成。鸡是你的，又不用你自己养，多好。”
乔珄并不是真的想养斗鸡，而是来往的别家子弟皆有，独他没有。如此一来，他名下也有一只斗鸡了。
乔珄眼前一亮：“嘿嘿，还是九妹想得周全！”
*
老人家怕冷，乔老夫人屋里早早就烧了地龙，走进去就暖暖如置身春天里。好在，屋里已经没有那么厚重的熏香，铁妈妈也叫人把西边的窗户打开了半扇通风换气。
乔老夫人歪在榻上，见姑娘们鱼贯着进来，才打起精神受了小辈的礼。就像铁妈妈说的，乔老夫人已经很久没让这些孙女们陪她吃饭，一时之间大家都有些无所适从。
乔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改变气氛，没想到乔老夫人忽然问她：“今儿从这些姐姐妹妹手里得了什么好东西？”
乔璃就大大方方笑着一一罗列出来，模样很是得意，惹得四姑娘也扯了扯嘴角，嘀咕一句：“没出息的样儿！一点儿东西就高兴成那样！”
乔璃笑道：“这可不同，这些都是家里兄弟姊妹们送的。”
乔老夫人浑浊的眸子微微闪动，目光就落到了乔璃身上。上面穿着八九成新的枚红色兔毛领袄子，一红一白衬托的那张小脸如陶瓷娃娃一般精致。
乌黑的眼眸充满欢快的笑，让人不由得也想跟着笑。身量不高，体型瘦小，却朝气蓬勃。
“摆饭吧。”乔老夫人道，“给老大媳妇说一声，不必过来。”
铁妈妈应是，给门口两个小丫头打了眼色，一个去乔大夫人哪里传话，一个去大厨房传话。她带着人把桌子椅子收拾出来，四姑娘和五姑娘见乔老夫人不恼，纷纷拿乔璃打趣，不知不觉屋里的气氛竟然也欢快起来。
等到吃饭，大家都不拘束，一顿饭结束，乔老夫人还留了姑娘们陪着说了一会儿话，这才露出乏意。
第一顿饭总算结束了，乔璃不觉吐了口气。等到晚间，乔老夫人依旧没让乔大夫人过来服侍，但也没让姑娘们来，说天寒地冻怕姑娘们人小受了寒。
于是，饭桌上就只有乔璃和乔老夫人。新来的丫头还在调教，铁妈妈一人立在旁边布菜，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乔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中午乔璃就留意到乔老夫人的口味，见铁妈妈忙不过来，就拿起公筷大胆给乔老夫人夹了她喜欢的，又加了外头暖房里栽培的青菜。
这种时节，也只有乔家这样有财力的人家，才能吃上几样新鲜的蔬菜。
乔老夫人微微蹙眉，乔璃心里“咯噔”一跳，留意到她吃了，才暗暗松了口气。说实话，这样的气氛很难让人胃口大开，即便这身体正是长身子能吃的时候。
乔璃是本着一定不能饿着这身体的想法努力地吃，吃了两碗饭，等祖孙两个放了碗筷，铁妈妈带着巧云等丫头把饭菜撤下去。乔老夫人漱了口，用手绢擦了嘴角，才朝乔璃语重心长地道：“晚上不能吃得太饱，容易积食。”
乔璃脸一红，转念一想，又忍不住在心里笑，不好意思地道：“不吃饱半夜就饿了。”
与乔老夫人相处，似乎并没有她想得那么不容易。能这样开头，已经完全出乎她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