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他来济南做客,客居别家很多事都不能明言。
乔珄凑过来,急忙问:“九妹告诉我怎样试探?最好能直接揭穿!”
法子很简单,乔璃笑着问:“三哥哥记不记得自个儿的生辰八字?”
“当然记得,不过听娘说是后来……”乔珄没说完,一个激灵醒悟过来,拍了自己额头一把,“怎么我就没想到?!”
说罢就忙着要走,乔璃拉住他:“除此之外,还有……”
乔璃低声说完,又嘱托:“最好先和大伯母商议一下。”
乔珄听完已等不得,毕竟是心里战术,乔璃还怕他沉不住气,那知不等乔璃再说,乔珄就道:“我最恨这种装神弄鬼的人,九妹放心,定不负使命!”
又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让自己沉稳下来。
等乔珄走后,乔璃叮嘱初雪几句,让她去找铁妈妈。无心午睡,便继续看那本被她搁在榻桌上的书。
十里香四姨娘也无心午睡,心如热锅上的蚂蚁乱爬痒得难耐,见六姑娘冷着脸坐在窗下做针线,终于忍不住道:“两百两银子而已,老夫人已经完全信了大师所言,只要两百两,前儿老爷才给了咱们五百两,匀出……”
话没说完,六姑娘抬头,语气决绝:“不成!哪怕一两银子也不成!”
四姨娘歇了一会儿,又道:“下午你要去绣娘哪儿,这几日也不曾好好睡,要不午睡一会?”
六姑娘抬起那双清冽的眸子,一眼看穿四姨娘是想把她支开暗地里把银子送去。
“你真当夫人是那么容易骗过去的?起初如何说?我们谋划了这么久,就为了我能去老夫人屋里,偏生你不听我劝,又弄出这一茬!还有那吴妈妈,打了这么久的交到,你还看不清她是什么样的人么?”
四姨娘冷哼一声:“那老妖婆就是一豺狼虎豹,我如何不知?再说,今儿这位大师也不是我弄进来的,老夫人自个儿听到声响,才叫进来。都已经填了这么多银子进去,只差临门一脚,你……”
六姑娘是真不知道该拿四姨娘怎么办,索性低下头继续做针线。
四姨娘磨叽了一会儿,忽然惊慌失措地道:“咱们不拿银子出来,万一那大师起心报复把咱们拖下水怎么办?”
这话让六姑娘也一惊,前世她不懂事,四姨娘具体做了什么她根本不知道,只知道四姨娘被撵去庄子上是因为谋划三房嫡子之位!
想到这里,她浑身发冷,又有丫头在外头谈论,“三少爷和大师在老夫人院子里闹起来了,说那大师说的全是谎话!”
虽没等到银子,大师依旧依照之前商定的时辰去做法事。
当时,乔大夫人去正屋陪着老夫人,乔大老爷站在屋檐下盯着,说服了乔大夫人和乔大老爷的乔珄,也跟着一块去看热闹。
起初,只装着对做法事的道具好奇,东摸摸西看看,惹得大师敢怒不敢言。
乔珄趁着大老爷不留心,凑到大师跟前低声垂问:“大师这样厉害,能算出今秋笔试的题目么?”
大师见乔珄这摸样,心里冷哼一声,已认定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兼之入府后又打听了,晓得乔家这位三少爷因是独嫡子极是得宠,这样的大家子弟多半都是被宠坏了。
便装神弄鬼摆出正儿八经的模样,凛然正义地道:“老道只修了测字,看人面向,断人八字,替人消灾!”
乔珄好生敬仰:“大师此言差矣,您没见过我已故的三叔父三婶婶,就能算出他们的八字呢!何必谦虚,就告诉我吧。回头我给你银子如何?”
说罢还偷偷用手比了个五,大师丝毫不为所动,一挥拂尘欲要摆脱乔珄。乔珄一急,张口道:“我看大师就是招摇撞骗的骗子!”
大师脸色一变,屋里老夫人听见,忙叫吴妈妈出去询问。乔珄冷哼一声道:“骗子就骗子,你看人面向,就能断人八字,你这会子好好看看我的面向,断一断我的八字如何?”
大师自信满满将乔珄的八字说了出来,反问:“难道有错?”
乔珄冷笑:“大错特错!”
大师愣住,这八字是乔家的人告诉他,且他说过之后,老夫人深信不疑,又哪里来的错?
“小少爷这是来找茬,得罪神灵,小心祸起萧墙!”
乔珄冷笑道:“大师总算说了句实话,的确是祸起萧墙,但并非得罪神灵,是不该招了你这招摇撞骗的骗子进府!你不妨再说句实话,到底是谁把我家人的八字告知与你?你若如实交代,撵了你出去就罢了,若不实话实说,我就将你送去官府!我是男孩倒罢了,姑娘家的生辰八字,岂是你这种浑人随口乱说的?”
老夫人在屋里听得得罪神灵,已慌起来,问乔大夫人:“珄儿怎么在这里?快送他出去,小人家眼净,有些东西见不得。”
吴妈妈慌忙赶出去,乔珄如何肯依,一把推开吴妈妈,冷冷望着大师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看看我的面向,断一断我的生辰八字!”
吴妈妈差点儿被乔珄推到,听到乔珄这话一个激灵醒悟过来。乔珄小时候难养活,改了八字寄养在大光寺住持名下,且不止改了一次,直到后来乔珄长到七八岁,终于断了药日渐身强体壮后才没改过。后来上族谱,也就直接上了保他平安的那个八字!
眼下已过了几年,乔大夫人也依了后改的八字给乔珄做生,渐渐的乔珄真正的八字反而被人淡忘。但乔大夫人并不深信这些,决定改回来,乔老夫人却不依了。
乔璃知晓这事,还是以前的丫头无事私下议论,因为老早就人说九姑娘乔璃命格不好,但因为没了爹娘,所以没人愿意给她改命。
“三少爷,您是改过生辰八字,那是因……”
乔珄冷冷瞥了吴妈妈一眼:“吴妈妈这是想暗示大师什么?还是说,我们家这些人的生辰八字都是吴妈妈告知这位大师的?吴妈妈,您胆子也未免太大了!生辰八字是能随便告诉外人的么?”
吴妈妈只觉背脊一凉,看陌生人似的地看着乔珄。乔珄根本不给那大师说话的机会,冷冷推断道:“听外头的人说,还有一种魇人的法术,做个草人儿将人的八字写在上面,早晚用针刺,那人便昏昏沉沉病倒,偏偏脉象上看不出什么!大师这般能耐,能算出任何人的八字,是不是背着人也干这样的勾当?”
乔珄继续冷冷质问:“今儿祖母偏偏就听得你在外叫喊,叫了你进来,莫非你之前就见过祖母,然后照此法子让祖母不好,再上门行骗?!”
大师没想到乔珄突然间变了个人,急得脸红脖子粗,一挥拂尘气哼哼地道:“黄口小儿,这般诋毁神灵,小心做了短命鬼!”
“大师自称替人消灾,原来也是会诅咒人?”乔珄冷冷道,“今儿放了你出去,我还真有点儿担心做了短命鬼。要让我信大师也成,看不出我的,你看看这位妈妈的面向,断一断她的八字如何?”
乔珄手指指向吴妈妈,吴妈妈已慌起来,虽大夫人和大老爷都不信这些,但因老夫人的缘故,他们根本不会出面反驳老夫人,却没想到乔珄会突然冒出来。
她忙抬头看了大师一眼,大师冷哼一声:“这位妈妈非贵人,阴司并无记载。”
“大师这般说,我也非贵人。而能让大师算出来的都是贵人,如何身为贵人,命格偏生不好?这道理我怎么听着别扭呢?”
大师只恨一开始竟将乔珄当做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放松了警惕,却没想到口舌如此犀利,一时懊悔不已。如他这种人,天不怕地不怕,却怕见官。乔珄狂轰乱炸本就扰乱了他的心神,乔大老爷又只在一旁冷眼旁观。
乔珄再接再厉,质问大师:“在大师眼里,什么样的身份才算是贵人?这济南府也有别的世家望族,大师可敢一试?能不能看面相断八字?占卜未来吉凶?”
大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一挥拂尘冷哼道:“既然不信,找我作何!”
乔珄见他要走,忙道:“快拦住这招摇撞骗的臭道士,送去官府没得又祸害别人!”
侯在的外面的薛总管带着小厮气势汹汹冲进来,屋里的乔老夫人已急得说不话,一时之间,福寿堂又乱腾腾的。
没过多久,那大师终于忍不住,跪在地上道:“我招我全部都招了!”
又有面色凝重的薛妈妈急匆匆进来禀报:“许大夫来了,说是已找出老夫人病倒的真正病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