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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清凉小筑

书名:四张机 作者:楼西月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53
    云深在床上整整躺了五日才能起身,穆芳菲心有余悸地惨白着脸说她几次都差点没了呼吸,浑身冰凉凉的,靠着洛水寒吊着一口真气才勉勉强强撑了下来。作为当事人,云深觉得像听评书一般听她说这五日的艰辛,颇为无语地听穆小姐说的绘声绘色。
    “丫头,今天觉得怎么样?好些了么?”晌午之后,凌越探进一个脑袋,见她并未睡着,忙的挂上谄媚的笑,晃身而入。
    云深狐疑地瞅了瞅他,三天两头地在她面前晃悠,鬼都晓得一定有事。
    “嘿嘿,丫头啊,破庙里的那些虫子,嘿嘿,是你放的吧?”
    恍然大悟,云深抬了抬下巴,随即玩心四起。“是我,怎么了?莫非你也想试一试?”
    “当然不!不对,我的确想……”凌越皱了皱眉,脑袋有些绕,最终还是咬咬牙,下定了决心道,“云深,你收我为徒,把蛊毒之术传授给我吧!”
    云深愣了一愣,未曾想到凌越会如此郑重其事,一时间有些反应不及。
    凌越见她不语,忙道:“我发誓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绝不偷懒!”
    这架势……云深忍了忍,如若不是顾忌着胸口的伤势,她一定闷笑出声了。“凌越公子,江湖上称呼你为毒公子,怎么反倒要向我学蛊毒了?”
    凌越甩了甩脑袋,潇洒地摸了摸额前的碎发,正过脸,定定地看着云深道:“中原蛊术我早已参透,但你使的,分明不是中原之法。蛊毒一术源起苗疆,中原承袭百年都不过只得了一些皮毛而已。云深,我自幼使毒,终日与毒为友,却也从未见过那日的召蛊术,实在惭愧。”
    凌越说着说着竟开始落寞了,云深抽了抽嘴角,诧异了一番。定了定心,云深道:“说起来我一直想问,成婚那日,你无缘无故地将我劫持,究竟为的是什么?”
    凌越“啊”了一声,没想到她猛的提到另一件事,眨了眨眼道:“那不是把水寒……”
    伸出一只手指摇了摇,云深道:“不要骗我哦,欺师灭祖可不好。”
    为难的忸怩了一下,凌越尚自沉浸在天人纠结中。
    “让我猜猜,那日你只在我眼前晃悠了一番便不见了踪影,单单留下洛水寒,想必是去找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去了吧。听说那日婚宴上太子殿下的亲使一直到宫禁前才回去,云裳又说那一夜皇宫关雎阁失窃,啧,实在很难让人不浮想联翩呀。”
    凌越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抿唇不语。
    “成婚第二日飞城便受召入宫,据说是因为宫中有一个小太监失踪了,而那个小太监,呵呵,不巧正是太子殿下亲使的随从。”
    凌越瞅了她半晌,撇了撇嘴,释然地放松了心态,“我说云深,女子无才便是德啊,你要那么聪明的脑袋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如今的我,算是无德?”
    凌越一顿,当即反驳,“云深十分有德!”
    “嗯?”
    不着痕迹地抖了抖,凌越起身道:“我想起还有一副毒要配置,我先走了。”
    云深了然地点了点头,万分大度地放他走人。
    刚闭了闭眼,凌越想到她方才好像说了欺师灭祖……欺师灭祖!?一个猛子冲了回来,凌越靠在门边气喘的十分急促,吞了一口唾沫道:“云深,你答应收我为徒了?”
    这声音有些发颤,云深摇了摇头道:“我可没有这么大的徒弟。”
    瞅着凌越即刻变脸,云深莞尔,“不过倒是可以教你一点蛊术,虽然我也是学艺不精的半吊子,但教你入门还是绰绰有余的。”
    凌越的心情上上下下起伏了好几回,琢磨了半晌才明白过来,一句话不说又冲了出去。片刻后,云深听到院子里某个男人张狂的大笑,以及穆芳菲的怒吼追杀声。
    今日,真是阳光灿烂。
    洛水寒几乎整日整日都耗在云深的屋子里,连煮汤药的药炉子都搬了进来,一到晨间傍晚,整屋都药香缭绕,雾气弥漫。凌越不止一次地说洛水寒见色起意、重色轻友、有了媳妇忘了娘,穆芳菲在一旁听的满头黑线,直到实在忍不住了两人直接刀剑相向。洛水寒完全当他是死的,连个眼神都不屑飘过去,云深每每听到动静,蓦然的就会想起云谷山上的时候宋延卿和苏环瑜的对掐。好像她无论身在何方,周围都会出现这样的一对活宝。
    夏日里,绝对少不了的就是蝉鸣。楚云深虽然不讨厌夏天,却十分讨厌蝉鸣,甚至到了厌恶的地步。
    闲来无事,伤口又多有好转,云深躺在葡萄架下纳凉,一身宽松的水蓝纱衣轻轻飘动。
    知了知了——
    好烦!睡的不甚安稳的云深动了动身子,不想牵动了伤口,疼的倒抽一口冷气。
    “别乱动,疼的可是你自己。”
    猛的睁开眼睛,身前一抹黑影将她完完全全地罩了进去,看不清面庞,但只听这声音云深就能知道此人乃是洛水寒。
    知了知了——
    云深张了张嘴,一听这刺耳的声音顿时失了抬杠的兴致,懒懒地垂了垂眸。
    洛水寒无言地摇头,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
    抬眼看了看他,云深道:“你再这样我迟早会被人追杀到天涯海角。”
    洛水寒笑了笑,转身到一旁坐下。“怎么了?”
    “清风公子魅力无边,我等小民实在承受不起这厚恩,您的师姐师妹们恨不得用眼神将我碎尸万段。”
    洛水寒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又恍若无知的送到嘴边抿了一口茶水道:“小姑娘不要想太多。”
    深深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您几岁?”
    “二十有七。”
    云深挑眉,“那我是不是该喊您叔叔?”
    洛水寒怔了怔,似乎在考虑其可能性。
    云深登时抽搐,望了望天,决定自救。“上回那位师妹怎么样了?”
    “可清?她喝了药又休养了几日,已经能下地了。”
    云深觉得洛水寒还有一点让她望尘莫及的便是记人,无论是谁,只要出现在他面前一次,洛水寒便能清清楚楚地记住。据凌越说,清凉山上一百多号人,上至师尊下至烧火丫头,洛水寒都能叫的出名字认的出人,并且从来不会张冠李戴。
    譬如那位重伤昏迷的‘师妹’,云深见了她三次都没把她的脸和她的名字对上号,洛水寒却从来没有这方面的问题。那个可清师妹,据说是洛水寒还在清凉山上的时候碰上的,那时分舵的人会定期上山切磋武艺,洛水寒总共见了可清师妹两面,时间是在五年前。
    不得不承认,人比人气死人。
    “你放心,她们顶多用几下眼刀,你上回救了不少人,不会有人对你图谋不轨。”
    云深额角一突,心中暗自腹诽着哪怕是多闪几下眼刀也够她喝上几壶的了。“你怎么这么空?”
    “你受伤了,总得有人照顾。”
    “和你有关系?”
    洛水寒不语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云深。
    他的眼睛漆黑一片,有几回云深被抱去隔壁院子给人开方子的时候曾经听不少师姐师妹们说,洛师兄的眼睛好漂亮,深邃的好像要把人给生生吸了进去。此时云深看着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完全暴露在她眼前,云深有些恍惚,只觉得那些师姐师妹们实在很没眼光,这眸子分明比宋溪风的差远了,黑的一点光芒也没有。
    末了,洛水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起身摸了摸她的发道:“你还是不要想太多比较好,还是个小姑娘呢。”
    云深怒了,这辈子她最讨厌的两件事,一是有人随随便便摸她的脑袋,一是有人拿她当小孩子耍,洛水寒很不巧的两样都占了个满档。
    一手拍开洛水寒按在她脑袋上的大手,却不想被他握在手里,怎么都抽不开。
    “小姑娘,不要那么暴力,怒气伤肝。”
    “不牢您费心!”
    洛水寒清越一笑,对她的挑衅不予置否。
    “云深你上回……的那条七步蛇……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凌越呆滞了,望了望天,青天白日,看了看地,也没多出半个鬼影,揉了揉眼睛,洛水寒的的确确抓着楚云深的手不放。颤颤巍巍地喃喃:“爬墙……爬墙啊……”
    洛水寒好整以暇地回望了他一眼,自动忽略他嘴里的糟粕,放开云深的手道:“我去给你抓药。”顺手牵走了毒公子一枚。
    “这是怎么了?小毒物居然变的失魂落魄了,天要下红雨了么?”与两人擦肩而过的穆芳菲提着一只竹篓,满脸的疑惑。
    云深默了默,打开竹篓一瞧,满意地清浅一笑。
    魏中林拍了拍穆芳菲的肩道:“他的脑袋永远不怎么正常。”
    穆芳菲赞同地点头。
    “楚姑娘这是要做蛇羹么?”魏中林放下身后大上许多的竹篓,又体贴地将穆芳菲手里的小竹篓也一并收了过去放到一边。
    “是啊。”
    穆芳菲一僵,倒退了一步,“蛇、蛇羹!?”
    “穆姑娘不喜欢蛇羹?其实蛇汤或者椒盐小蛇也是不错的。”
    穆芳菲的嘴角抽了又抽,求救般的看向魏中林,这回倒是连胃都要抽搐了。魏中林居然郑重其事地点头,还说什么烟熏蛇肉的味道也值得一试。
    居然吃蛇宴!?
    楚云深不解地看了眼几乎退到院门口的穆芳菲,疑惑地看了一眼魏中林。年轻公子愣了愣,回头,安抚地笑了笑,结果直接将穆芳菲姑娘吓出了两人的视线。
    “呃……我笑的很邪恶?”
    云深思索了一番,坚定地摇头。
    当日,楚云深姑娘亲自下厨,替受伤的病号们做了一顿‘美味’的蛇羹,若无其事地放倒了一片。
    穆芳菲吓的失魂落魄,以为她一个不小心收了一条毒蛇。好在魏中林和一竿子病号们挺尸一般的躺了三天,悠然醒转,除去脸色不是惨白惨白就是翠绿翠绿,其他一切安好。尤其一点十分值得欣慰,这些病号们的伤恢复的很快,要知道在这些人卧床不起的时候,整个清凉山分舵的人都上蹿下跳的差点拿兵器架在楚云深姑娘的纤细脖子上。
    “你是故意的吧。”洛水寒依旧窝在她屋子里,一面给药炉子煽风点火,一面漫不经心地开口。
    “很明显么?”
    洛水寒抬头看了看她。
    云深撇撇嘴道:“危险自然应当直接扼杀在摇篮里。”
    “这里是清凉小筑哎,那些黑衣人不都被他的那些师姐师妹们解决了么,哪里来的危险?”一旁捣鼓着冰蚕的凌越朝洛水寒抬了抬下巴,颇有些无奈。
    云深不语,食指丹蔻点了点桌子,圆滚滚的冰蚕脑袋一扬,兴奋地一扭一扭挪了过来,惊的凌越忙用香草勾引。结果毫无成效,只能眼睁睁地瞅着他含辛茹苦养大的冰蚕朝云深一步一步坚定地爬去,顿时哭丧了脸,“云深,不带你这样的!”
    “我做了凉糕,你吃不吃?”
    凌越脸上顿时僵硬,呵呵了两声,“不用了,我肚子很饱。”
    云深点了点头,“饱食终日所以才无所事事么?”
    凌越蔫了。
    经过病号们以及魏中林的一致肯定,这世上最恐怖的毒药不是他毒公子一手研制出来的粉粉末末,而是楚云深姑娘的一顿饭食!
    “京城快闹翻了。”
    洛水寒说这话的时候已经离那一日的皇宫夜宴足足半月,半月来没有任何消息,上官飞城估计要急的上下求索了。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上官府上上下下都沸腾了,上官飞城差点没在九门提督府常驻。云深暗自思忖,没想到上官飞城还真有两把刷子,可真不容易。
    凌越心底喃喃着红颜祸水,瞅着楚云深的绝色容颜一阵感慨。英雄难过美人关,上官飞城再是如何如何的英明神武,到底也是个男人哪。
    “我如今还是你的雇主么?”蓦然的,云深转过脑袋问洛水寒。
    洛水寒愣了愣,转头看了眼兀自摇头晃脑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凌越,略一思忖道:“报酬呢?”
    云深未曾想到这个问题,她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根本就没想过洛水寒会同意,毕竟凌越身上的蛊虫早就解了。抿唇,云深道:“那你想要什么?”
    “既然这样,那便先欠着好了,时间是半年。”
    云深点了点头。
    “喂喂水寒你就这么急着把自己给卖了?云深可是有夫之妇,你这样很没前途的!”
    洛水寒当他不存在,云深挑眉道:“我还没问你那时为什么要把我带到那破庙而不是带回上官家呢,凌越公子。”
    “带你走的是水寒,可不是我。再者说了,就算把你带去上官家,你能确定那些三脚猫功夫的家丁能挡得住黑衣人?”
    凌越说的理直气壮,云深“哦”了一声,“他不是你指示的么?”
    凌越瞪了她一眼,皱了皱眉道:“太聪明不好,云深,你没听过聪明反被聪明误么?”
    “所以我没打算知道答案,只要你管好自己的嘴巴就行。”
    凌越再次落败,惨兮兮地看了一眼洛水寒,被其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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