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丝光明是否也能照亮心中所有的晦暗呢。
明暗的灯火将两人的身影以一种天荒地老的姿势倒映在琉璃地砖上,殿内静谧的可以清晰的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苏合香弥漫在殿中,总是轻易的侵入鼻翼间,却无法给她任何的宁静。
他的低眉耳语在她无动于衷的沉默中渐渐消失,他迫切的想要她的回应,即使是大吵大闹,至少那样的她才是他熟悉的。
这样异常安静的她,他就连哄她宠她的理由都不只从何说起。
“皇上您让带来的人已经到了。”殿外齐廉的声音打断了这份沉寂。
北辰玄深沉的呼吸终是放开她,深沉的看了一眼面容苍白而无生气颜璃妺后沉沉的说到:“让她进来。”
“诺。”齐廉应许间已推门而入,在他的身后进跟着一个宫妆女子,湖蓝色绣花宫妆衬托的女子清秀的容颜更加如月朗清晰,简单的娥髻珠花挽起清爽怡人,当她低垂的眸华抬起时,如同珍珠般明亮璀璨的眸子藴起水波荡漾。
“小姐。”
熟悉的声音带着惊讶与振奋落入耳中,宛如石子投掷在平静的湖面,激起圈圈涟漪。
“惜月。”站在珠帘隐现后的女子容颜比往日的清秀水灵更多了分成熟的韵味。颜璃妺看着那个曾经陪伴她照顾多年的女子,心痛如绞,纵是如此她的眼里依旧干涩刺痛的留不出一滴的泪水。
惜月激动的早已忘记了该有的礼数,奔向颜璃妺紧紧抱住她,眼底的泪水宛如断了线的珍珠迸涌而出:“小姐,惜月不是在做梦吧,你真的还活着。”带着哭声哽咽的语音了里是数十载在相依相伴。
有时候可以尽情的流泪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惜月。”所有的哽咽蔓延心间尽再也说不出半句的深情,心底对她的愧疚也越来越深“对不起。”
这么多年她从未问及过她的安危,即使回到宫中她的眼里除了仇恨外变再也无心顾忌任何人,此刻看见她安然出现在她面前真好。
北辰玄并没有因为颜璃妺的事而迁怒如惜月,却在蒲菊宫走水后被内务府调遣到泰然殿御前打扫,在颜璃妺再度回宫前被安排去了太庙服侍前朝太妃。
虽然太庙乃是佛门清修之地,一向不问世事,但是对于最近流传宣告天下新册立的玄皇贵妃有关的传言,还是略有耳闻,但是惜月却没有想到是她日日思念的人。
与东方国的战势始终僵持不下,虽然北辰玄巧妙用计,打压了敌军的锐气,这一局始终是胜在对方疏于防范之上,虽然一仗让敌军溃不成军,但是一向养兵蓄锐的东方国来不足以惧。
北辰玄搬下御旨任雷磷为三军统帅,凌云为副将从旁协助,毕竟前朝不可一日无君,虽有郦丞相与李太尉暂理朝政数月之久,但有很多还需帝王亲批。
回京的队伍有数百人之多,全部都是装备精炼训练有素的禁军。
苍蓝的天幕下,高耸巍屹的郡都被前行的队伍抛至身后,白鹭飞过天际,悠远的缰铃想起,马斯嘶催行。
偌大的马车十分宽敞和舒怡,郦怜心伤势恢复后北辰玄便安排送她回宫调理,此时回宫的路上除了他们二人便是随行的禁军侍卫,除了齐廉与惜月没有多余的侍候宫人。
离回宫漫漫路程遥远,中途很少宿歇客栈或官衙,只是长途中到了一站县城需要采办路上所需的食材才会住宿一晚,虽说一百余人的队伍不是很大,但是对于便装素衣走在繁华的街市太引人瞩目,一对人马在进入一个县城时都是分为三批进入,前后几十名禁卫分为两队,中间入城的二十余人时正好第一队入城的队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的住宿。
繁华喧闹的街市不比山野深林廖无人际,嘈杂喧嚣的叫卖声透过单薄的车窗传来,晚饭吹起帘缦,外面浮华俗世一幕幕映入眼帘,眼前是一对夫妇经营的茶馆,不大的铺子,仅有的四张八仙桌上有两桌已经坐满了客人,丈夫忙碌着提壶泡茶,妻子做好茶水看着辛苦忙碌回来的丈夫眼底溢满温柔替丈夫悉心的搽拭着额上汗渍,彼此脸上都洋溢着幸福温馨的笑意。
她看着眼前的一幕心底有丝触动,这样温馨的画面曾经也幻想过,能有心爱之人月下花前,若不是身在帝王家,没有阴谋,没有辜负,她为他做一个温柔贤惠的妻,他为她做一个体贴爱惜的夫,一生一世。
如斯恩爱,如斯简单。对她却只是遥想。
“老板在沏壶茶来。”
“喔,好嘞,新茶马上就到。”丈夫笑看了一眼妻子,回头对客人回应着。
一直沉侵中颜璃妺被他们的对话惊醒,收回视线是时才发觉马车已经在茶铺前停下许久,眸华拂过处,北辰玄没有了往日的冷酷的眼底,注满了温润的灼灼其华。
这些日子习惯了她的沉默与无动于衷,他似乎也学会了另一种方式相处,他仿佛在自说自话般,俊美的面容上总是带着一丝淡不可闻的浅笑“马车上坐就了,也该活动一下舒络胫骨。”
说着他已然起身走下马车,伸手冲她问道:“出来喝杯茶水吧。”
颜璃妺狠狠瞪他一眼,甩开他伸出扶她的手,独自跳下马车,在茶摊上另外两张无人的桌子任选其一坐下。
北辰玄看着她的身影面上的笑容更深,这些日子虽然他她不愿开口对他说一句话,甚至不愿看见他,但是进两天对于他的话,有了回应,她开始回瞪他,拍开他每次抵向他她的手,即使她就这样不言语,他的心里也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
他相信只要他不放弃总有一天能够打动她
,用他的温暖来融化掉她对他的冰冷,解除她心底对他所有的恨意。
他走到她身旁坐下,买茶的夫妇已经上前为他们沏好茶水。
“客观请慢用。”妇人斟好茶水笑看着二人温柔的说到,他们是她在此地买茶多年见过最华贵的客人,无论衣着气质只要静静的坐在哪里就好像一道风景,男子相貌风神俊朗,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凛然的高贵,面带三月阳春初霁般的浅笑,如沐春风化雨般凝视着女子清冷妩媚的姝丽姿容,即使冷若冰霜般的容颜,无须想象一颦一笑间定然是绝代风华,天资卓越。他们太般配,却似乎又多了几分异常。
回到灶边煮水时妇人时不时的打量一眼两人。
绿茶明神静心,陶冶心灵,白瓷莞碧波,云烟袅袅挪。淡淡雾霭隔,空余深幽恨。
北辰玄将斟好的香铭置放到颜璃妺的面前,然后自顾自的端起茶饮尽后说到:“品惯了世间香铭,却不极普通茶水芬芳甘甜,让人凝神定气。璃妺你也尝尝。”
颜璃妺并不看他一眼,将茶水掀翻,也将所有异样的视线吸引来,北辰玄依旧笑而不怒,不管是生气还是取闹,只要她有所反应总好过她的无动于衷
的沉默。
她若生气取闹,他大可以哄她,逗她,包容她,宽慰她。
一旁厮立的齐廉从一开始的额冒青筋到习以为常,早已是见怪不怪,这位颜主子已经不是一次忤逆触犯主子了,在外人面前毫不留情面,而差异的是主子竟然性情大变一副极尽享受般毫无往日的暴戾,反是在每次笑意愈深。
待到颜璃妺起身欲要离去时,妇人的话语响起:“是粗茶不合夫人的口味吗。”妇人重新端来茶水复说到:“这里已经是本店招待客人最好的茶了,亦是我们夫妇最爱的。”说着她还不忘柔情蜜意的与丈夫会心一笑,空气里都仿佛流溢着彼此多年相依相伴的深浓情意。
“夫人误会了,只是在下笨拙常惹拙荆生气。”北辰玄不事宜的解释到。
夫人莞尔一笑说到:“小两口子直接哪有不闹矛盾的,只是吵过闹过之后还能不离不弃,相畏相依。你们呀别看我们夫妻二人现在这么恩爱,年轻的时候他笨头笨脑的常惹我生气,其中有过伤害,有过欺骗,有过背叛,也有过仇恨,只是这一切,正当面临生死一刻的关头一切都不会那么重要了,有爱就有伤害,不爱哪来伤害,世间那么多的无奈,最后我们终于没有错过,谁都无法放下谁,这便是命中注定。”
“夫人怎么有拿出当年之事过来替呀。”丈夫一脸突囧走了,嗔责中带着宠溺道。
“当年之事我们皆是太过年轻太过冲动,当局者迷。只是不管期间发生过什么,但愿天下有情人都能像我们一样终成眷属”。
有爱就有伤害,不爱哪来伤害。真的是这样吗?因为爱太敏感,所以总是在无意间伤着有心人。
而她真的还爱他吗?不,怎么可能在尽力了那么多的伤害后她还会抱有不该有的情感?她对他是恨之入骨的不是吗?
而他亦是不会爱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