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三日了,这里面熟悉的摆设铺成,都是她喜欢的,若不是这宽大的面积和器具的新旧,提醒着她此处非彼处,她错觉以为自己还身在颜府的闺房中。
自从那日北辰玄愤怒的将她丢在广德殿离去后,颜璃妺便在也没有见到他。他不顾一切要得到她,得到后便将她丢在这妺馨宫中不闻不问。的确这才符合他一向的作风,对于他讨厌的、喜欢的,他都要放在身边他不碰也不许别人碰。
正如他所说的——即使是他丢弃的,也要放在身边腐烂。
她被他捡回再丢弃的次数,数也数不清了,这一次也是如此。只是如今她再也不会为他感到绞心的痛楚了,反而,她感到无比的轻松,此刻她倒是希望他永远对她不闻不问,永远将她遗弃在这所宫殿中,任由她了此残生。
如今她已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她与他,如今只有对命运对他的强横权势的屈服,而于陌阡——他们此生注定有缘无分。
三日这宽大的妺馨宫无人问津,然本封妃前三日皆有达官贵妇前来道贺,只因皇后乃郦丞相之女,皇上纳妃引起郦丞相的极为不满,然大臣们多半畏惧郦丞相,只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避着。
不久前齐公公来禀,前去支援的军队今早已经出发了,颜璃妺的心底多多少少也舒坦了许多,却无法松懈那颗担忧的心绪,如同那连绵的河堤溪水,无止境的流淌永不干枯。
微风从窗棂吹过,轻佛在颜璃妺峨眉淡扫的面颊,惜月看着她这几日郁郁不悦终于发作了:“皇上到底要做什么,硬要将小姐留在身边,最后却不闻不问,这些年来他对小姐的伤害还不够吗?皇上是要将小姐伤成什么要才肯摆手呀。”如今小姐被册封贵妃早已是举国皆知了,在外人看来也许是飞上枝头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可是这三日以来皇上一步未曾踏过,这富丽堂皇的妺馨宫与冷宫有什么区别,今早她还听见一些宫娥太监对小姐议论纷纷,那里有太多的诋毁与不堪。
“惜月以后说话小心点,这里是皇宫,要知道祸从口出患从口入,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引火上身。”颜璃妺出声提醒,他是皇上怎可允许任何人对他不敬,更何况隔墙有耳。从小在宫中长大,对于这其中的尔虞我诈她见的太多,这里埋葬了太多女子的青春韶华,如今她也成为了这其中的一个。
惜月一脸委屈不甘低头嘀咕:“我只是为小姐感到不服吗?”
颜璃妺心间猛然一缩,原本以为自己的心可以做到麻木,不会因为一切的闲言碎语而心痛,只是没想到再碰到那处敏感时,心还是会抽搐、会痛。
不服——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服的,他的强悍早已逼的懦弱的她毫无反抗之力,他可以不择手段的拿陌阡的性命来逼她,纵然任她选择为了陌阡她能如何,她的挣扎她的反抗都在他的强横下消磨殆尽了。
“小姐我……”看着颜璃妺尤为苍白的面色,惜月明白自己说错话,支支吾吾想要解释,然而不论如何解释都不对。她自小跟着她在宫里长大,这其中的尔虞我诈她自然懂得,只是看着皇上每次只会做些伤害小姐的事,她便有满腔的怨气,才会性口大骂。
“惜月我没有事,这里是皇宫不比家里,往后说话做事都得小心,才不会落人把柄。”
“皇后娘娘驾到。”宫门外远远传来内侍尖细的通禀声。
颜璃妺与惜月互望一眼,匆匆走出寝殿前去接驾。这三日颜璃妺始终安于自己的沉郁中,未曾去向她请安,然今日皇后娘娘尽屈尊降贵来看她,颜璃妺心中隐隐有些不适。
她与她多年的好姐妹却因一个男人而疏离。现在想起那时她太过义气用事——
颜璃妺望着步步走来的绝色女子出神,他告诉她,那是他一心深爱的女人。
郦怜心那个曾艳绝北辰国的绝色才女,今日北辰国的一国之后。
黛眉朱砂金钿轻点妩媚娇娆,丹凤眼含星月,朱唇吐珠,肤如凝脂,面若桃李,腰如约束,雍容华贵之美跃然面上,她身着一套烟霞云锦宫装,绣制着金缕镶嵌的展翅高飞的凤凰盘旋在她胸前腰下,腕间轻缠的水红色薄纱披帛和金缕雕凤的裙摆逶迤在地,牡丹髻上珠花点翠插祥凤金步摇,凤头含翠,光彩耀人。
然郦怜心虽美与之颜璃妺的举世无双却稍逊三分。正如陌阡所说世人都说郦怜心美,是没有见过颜璃妺,当时颜璃妺却晦涩的笑着,那又如何在北辰玄心里她就不如她。
皇后郦怜心在众侍女的拥簇下,蹁跹走来。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颜璃妺恍惚回神委身行礼,既然她答应他如今她该守的礼数、该遵从的规矩她都要一一遵从。
她在他或在她面前都要自称臣妾。
“璃妺妹妹,我们之间需要这么客套吗?”郦怜心走到颜璃妺面前扶起她,黛眉微蹙潋滟的美眸含蕴着一丝淡淡的忧愁和久久未见的喜悦。
颜璃妺起身看着永远温柔大方的她,以前她永远学不会得大度与温柔。
“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
是呀,得偿所愿。颜璃妺在心中苦笑。嫁给他,做他的女人不是她十年来的梦吗?可是这个梦实现的太迟了——如今,她觉得得不偿失。
“你不怪我吗?”颜璃妺侧头看向一脸平静的郦怜心。她恨她吧,就像当初她恨她一样。
“不,我不怪你。”郦怜心的视线在荷塘的水面游离。“在我要嫁给他之前就清楚,他一生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女人,作为帝王他的生命中将会拥有太多的女人,整个后宫三千佳丽。而作为帝王的女人就该学会容忍。”
就好像如他所说——
颜璃妺静静的注视着她,这样的大度她做不到,也学不会。
郦怜心含笑回视她:“如果要与其他女人分享同一个丈夫,我宁愿那个女人是你。”
颜璃妺坦然回到:“放心吧,我抢不走他。”也不想去抢,她才是他心爱的人,他的心早已给了她,即使她有心却无力。
郦怜心激动的一把握住颜璃妺的手:“璃妺妹妹你还在怪我,当日没有顾念姐妹之情,嫁给玄哥哥。”
玄哥哥——是呀,她一直都跟着她一起这么叫他的。如今她依然这样唤她,可是她却再也不想了。
“没有。”颜璃妺看向她淡淡一笑,她以为刚才那句话是在怪她,当初——她从她身边抢走他的罪名,只不过是她自己以前强加在她身上的,现在想想他从来没有爱过自己,她有有什么资格——
更何况如今她对他没有了留恋,她又何必在去恨她,她也只不过是选择自己的所爱而已,如果当日北辰玄娶的是自己,那么当时伤心的人便是她,她与她注定会有一个将被他所伤,她既然不怪他,更没理由在怪她。
郦怜心感觉到了自己的主动一时有些失态,她怔了怔神色松开了手看她。颜璃妺的眼里的平静和淡薄让她有些心惊,当日那个活泼开朗的她,什么心事都会对她说的青涩少女,在她知道她们同样爱着同一个男人时,那种亲密无间便有了隔阂。她对她的疏远渐渐直到他与她成亲后的不愿相见。当时她对她有歉疚,可是如今她说不清——
妺馨宫宫人里里外外便有三十多人,在正殿侍候的就有四名太监八名宫婢。宫人忙碌着将晚膳传上,除了惜月,颜璃妺便禀退了所有下人,等宫人毕恭毕敬退出后。
用完膳,沐完浴,夜色以至宫灯早已点亮。颜璃妺站在窗前,任由秋风吹入吹干湿漉漉的随意披散的发丝。
许久惜月说道:“小姐床铺都以铺好,还是早点休息吧。”
“嗯。”颜璃妺望着窗外的月阙,明日八月十五月明星稀,是北辰国很好的良缘婚嫁之日,凡事到了这一日,北辰国将有很多新人共结连理的喜事。
曾经——
她不想再去回忆,她已经学会了遗忘,就不该在去将那些心痛的往事再次拾起。
颜璃妺转身朝床榻走去,在惜月的服侍下睡下。也许这几天北辰玄对她的不闻不问,她铁定了北辰玄将自己遗忘在这所殿堂,因为前几夜的诚惶诚恐无法熟睡,等她刚躺下就绝睡意袭来,竟沉沉睡去。
夜深不知几时,睡意朦胧间颜璃妺感觉到眉间好像被什么划过,她心中一惊猛然清醒,灰暗中她看清了那个绝美无匹迷人心智,却异常冷峻霸气的凛然高贵的面容,她的心一瞬间仿佛被什么紧紧束缚膨胀颤抖,她慌乱的退缩想要缩到床角,一时她停住,如今她是他的妃子,是他的女人,他要对她做什么她都要毫无条件的服从,即使——
她早在进宫之前,早在她下定决心之前就以想明白,然紧绷的背脊却始终无法放松。
北辰玄冷哼一声,其中愤怒中却带着一丝她听不懂的语气。他伸手揽过她,即使在怎么努力她的背脊还是不禁一震,他也察觉到了,他拦住她轻轻道了句:“睡吧。”
颜璃妺僵硬的枕在他的胳膊上,却无法完全依附,那样的姿势太累,她无法安心睡去,亦不敢去看他静静安睡的俊美面容。他沉睡的样子她依然记得,他双眼轻瞌浓密纤长的双睫在眼袋上疏放出美丽的扇形,只有那时他的眼里才不会有冷冽,所以以前她总喜欢偷看他睡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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