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它们都可以活一百年,一千年的……”
其实她很想告诉他,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维持这么长久的时间。但是,她没有那么说,或许是看到司博眼角落下一点微光那一瞬,准确触动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她的面色变得冰雪一般,扬声问道,“不说是吗?”
艳姬听着这一道冰冷到极点的声音,却依旧没有转身,心中蓦地一紧,姣好容颜,愈发难看起来。以往这丫头也从不敢对自己指手画脚,莫非如今要恃宠而骄了不成?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再说一个字,手腕之上,已然传来一阵刺痛,她想要反抗,却无奈不是无邪的对手,只能被她狠狠拉到司博的身前。娇柔的皮肤之上,顿时起了红色痕迹,她不吃痛,低呼出声。“呀!死丫头,你怎么敢对我如此放肆?”
“年纪小又如何?”无邪没有松手,因为愤怒而加大了力道,扼住她的手腕,眼看着那张面孔,因为疼痛而稍稍变形。她望了一眼沉默的司博,因为在这样的日子,他才不哭泣,这些她都懂。“也有值得被尊重的权利。”
“主上!”
艳姬不愿听这些说教,却又实在吃不消无邪的力道。下一刻,她眼前一亮,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眉目之上尽是雀跃之色,嘴角再度骄傲扬起。
道歉?
谁跟谁道歉,还很难说呢!
“主上——”甜软的娇嗓一开,艳姬忙不迭地走向那个男人的身边,就差半个身子悉数倚靠在他身上的姿态,落在无邪的眼底,她明白这个女人善用的伎俩是什么,神色安然。
相反,司博一看到郑允,便急急退后,小脸之上,写满了害怕。
“怎么了?”郑允淡淡瞥向艳姬的方向,发问道。
艳姬似乎有些不情愿地将衣袖捋高,露出那鲜艳勒痕迹,漂亮的脸蛋倨傲的神态不复存在,取代它的是楚楚可怜的柔弱。
“就算是不合,我也不曾想到五姑娘会对我动手,我又从未见过武功,她拿我出什么气呢?”
“你怎么说?”他默默听完艳姬的倾诉,话锋一转,直直指向无邪。
“我能怎么说?”她不屑地扯动嘴角,紧握双拳,她感受的到司博躲在她身后,所以更加生气。眼眸一抬,她清丽芙颊之上,添了更多的怒气。“如果我当真动手,她还能活着等你来救吗?”
郑允一身寒意,令众人觉得愈发强烈逼人,她袒护一个孩子的程度过分了。黑眸一沉,他沉声道。“你造次了,还觉得不够?”
“是不够。”她明白他当然会护着自己的女人,而她,不过是区区一个下属而已。她就像是一个婢女,若是顶撞惹怒了偏房,自然也会有人替她出面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下女。
她一步步逼近艳姬的方向,一把拉过她,狠狠甩了艳姬一个耳光。郑允眼看着她在自己眼前放肆,微微眯起那墨一般浓黑的眼瞳,居然发现无邪嘴角微微上扬的笑意。
“她踩死了司博的乌龟,还骂他是野种,这一巴掌,是她应得的。”她说得云淡风轻,视线扫过艳姬发红的半边脸庞和怒火大盛的凤眼,仿佛满身伤痕都不再疼痛,那是宣泄之后的畅快淋漓。
撒泼就让她来做,梨花带泪,楚楚动人,就让这个艳姬来当。
果不其然,就算艳姬想要戳着无邪鼻子大骂出口,如今却也只能躲在男人胸前轻轻掩面啜泣。
郑允的目光深沉复杂,冷傲地望着她,丢下一句话。“你该清楚,她跟你,并非平起平坐。”
她当着他的面转身,深吸一口气,想要伸手拉过司博就走,没想到手边空空,她猝然转身,已然看到司博,在郑允手中。
“谁让你来花园玩耍的?”他低声喝道,冷漠而迁怒的声音,将司博吓得缩成一团。“玩物丧志。”
无邪眼波一闪,望入那一双锐利的黑眸,她微微蹙眉,默默望向眼前俊挺的男子与软弱的孩子。“别拿孩子出气。”
“我叫你不许离开自己的房间,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
郑允忽略她的话语,吐出这一道不冷不热的话语,后面是太多太多不曾说出的残忍。
心像是突然碎裂了一般,她的眼底尽是酸楚,童年相似的情节让她愈发维护司博。“不许打他!”
“不许?”他甚感不悦,扬声轻笑,语气却是寒风般冰冷刺骨。
他的地盘之上,谁敢跟他说不许?
“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大人小孩一样。”他一视同仁,一旁的下人早已捧着手臂粗的棍子在旁等候。
“动手。”
命令,已经下了。毫无,阻止的可能。只是下一瞬,两个声音,一同响起。一个是成年男子的粗暴低沉,一个是七岁稚童的清亮呼喊!
“小姐姐!”
“你疯了吗?!”
艳姬愣在原地,不曾猜到,这个女子居然会扑到司博的身前,那棍子,重重击在她的后背之上。
无邪的双手紧紧抱住司博的身子,痛感让她恨不得收紧十指,却又始终不愿伤了这个孩子。
她低着头,清风拂来,黑发微微飞扬,没有哭泣,也没有痛喊,只剩下一派死寂的安宁。
“小姐姐你流了好多血,会不会……”死那个字,他说不出口,只是通红的泪眼,让她愈发于心不忍。
她缓缓抬起眉眼,后背的旧伤之上,再度渗出鲜红颜色,她却微笑着看他,眉头也不皱。“这样的话,你满意了吧。”
他当然会相信艳姬的话,她又何必自取其辱?
他冷冻的沉默,似乎是最好的回答。只是她无法在他的眼底,看到久违的笑意,不知他是否再度被激怒。
见他转身离开,她的心更凉了,他当真要如此漠视司博吗?还是,任何人对他都一样,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我只想问你,司博真的不是你的孩子吗?他当真并非你的亲生骨肉?”她的双手用尽全力,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低哑地问了一句。
“不是。”
俊挺的身子稍稍停顿,他侧过脸去,却没有回头,丢下这两个字,算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