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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喂药

书名:夜贪欢 作者:提拉米苏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53
    五年前,她睁开双眸,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张脸。
    那张银色的脸,没有人的喜怒哀乐,带着从未感受过的冷漠严酷,睨着她,让她的心激起阵阵寒意,甚至以为,她死了,见到的是鬼差无常。
    郑允坐在不远处,冷眼望着她,方才将她重新抱到床上,她背脊的鞭伤太重,如今的她只能趴着休息。她似乎再度陷入昏睡,只是露在丝被之外的双手指节微微颤抖,清绝面容之上的神情并不安然,额头之上尽是晶莹细汗。
    她该醒来了,总是沉迷在梦境,有害无益。他用力扼住她的手腕,冷眸一沉。
    她突地被体内疼痛惊醒,迷惘的眼神划过眼前的景象,直到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她想要支起身子,却无奈没有办法。
    她居然什么都做不到,不能翻身,不能坐起,不能下床。
    她眼神一暗再暗,明白自己已经被点住穴道。
    “如果还想要离开那张床,不妨试试看,看你的念力,是否可以让你如愿。”他感受到她眼底的眼神之下,隐藏的是更多愤恨。郑允的语气那么平淡,仿佛此刻谈的事,微不足道。
    在他面前,她实在是太渺小。跟他硬碰硬,是最愚蠢的。
    她的视线缓缓落在他的衣袍之上,那一件幽紫色华衣,其上滚着精致的银线图腾,让这么一个冷漠无情的人,显得森冷而高贵。他总是令人觉得矛盾的,明明是阎无门的主宰,理应阴邪而冷沉,但他身上的淡淡尊贵,以及压得人无法喘息的熊熊气势,更不知是否与生俱来。
    只是双眼再往下看,她看到的,是他胸襟的几块红色血迹。
    她明白那血迹的来由,嘴角翻卷起一丝莫名笑意,低低说道。“希望,没有脏了主上的衣裳。”
    闻到此处,顿觉她言不由衷,他在心中无声冷笑。那一双邪气眼眸,愈发添了不少讽刺意味,沉默着看她。他的目光太过炽热,仿佛隐约有期待,她的眼神闪烁,不堪重负。
    半响之后,才听到耳畔传来他的声音,依旧寒意如冰,没有牵动其他情绪。“你的伤势痊愈之后,我这儿有件事,要你去办。”
    只是例行公事,她并没有想太多,淡然垂眸,默默允了。
    “你的下一个任务,是凤堡的少主。”他的眸子笑意大盛,悠然自然地转动着手中的茶盏,似乎在端详那精致花纹,却已然眼神转沉,杀气毕露。
    “什么?”她侧过苍白脸庞,不敢置信,睁大清澈双眸,眼前闪过一片空白。
    “我要你杀了凤淮。”很简单的安排,他手中的动作稍稍停顿,放下茶盏,直起身来。
    “为什么?”她读不懂他的眼神,更看不透他的神情,檀口微启,吐出这三个字,心底愈发沉痛起来。他在她的眼底,步步逼近,只可惜她毫无闪躲的余地。
    几步来到她面前,坐在她的床沿,他俯视着她,长指嚣张地滑过她的芙颊,低声笑道。“从不问理由就替我杀了那么多人的你,什么时候开始问杀人的原因了?”
    他此瞬的触碰,令她眉头紧蹙,她紧咬双唇,直到唇色变得艳红也不罢休。
    “他习过武,身手还算不差,到时候给你十日时间,想必也足够了吧。”他不冷不热地说着,浅淡眸光掠过她的身子,看到她眼底的抗拒。
    她噙着泪眼,无言望着他,只是读懂他的意思,居然用那么久的时间。
    这么多年来的心酸苦痛,早已汇成炽热河流,深入骨髓,随着血液流淌而隐隐作痛。她开始厌恶这样的自己,却也无奈肮脏的灵魂,同样无法得到救赎的悲哀。
    “听懂了吧。”
    抛下这四字,他忽略她的神情,收回手,背过身,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她猩红了双眼,心中澎湃愤恨,朝着他咆哮,低吼,宛如走到绝境无路可退愤怒的野兽。“是为了把我变成邪恶的人,才救我的吗?”
    眸子愈发阴鹜起来,但他不语,只是她最后的怒吼声,即使他转身离开的瞬间,还在耳畔清晰叫嚣回响。
    “管家,你在凤堡待了四十年了,也该清楚江湖上的事,不该如此。”
    凤淮觉得此事太过诡异,祖祖辈辈都在江湖中行走,在武林中的关系也是根基稳定,要找一个人,根本就不是难事,但他耐着性子等了一日,依旧没有关于卫无邪的任何消息。
    她像是从未路过凤堡,不,或者,像是人世间从未有过这样一个女子出现,一阵风般,遥远的无法触及。
    闻到此处,管家也默默点头,附和少主的意思。“一个人,没理由会消失不见的,总是有迹可循,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看来,少主也想到了。”老管家望着向来笑脸迎人正派坦荡的凤淮,却也清楚这个男子,城府之深,不足为外人道也。“这位五年多未曾露面的卫姑娘,或许不是我们想得那么简单。”
    “没有人可以将一个人的行踪,处理的这么干净,不留痕迹。”凤淮陷入沉思,三日的寻觅未果,让他看清此事的复杂。
    他的指节,轻轻叩击着桌面,俊朗面目之上,染上更多的沉静。
    “她突然出现,这件事原本就出乎我的意料。”他的眼波一暗,俊眉微蹙,淡淡吐出这一句。
    “要么,就是她惹上了不该惹的仇家。”老管家笑着看他,说破凤淮的怀疑。“要么,就是攀上了足够强大到能完全挡住她的靠山。”
    “这么说,她这五年,肯定不是在普通人家过活了,莫非是跟江湖扯上了关系——”凤淮这般想着,不知为何,隐约记起她欲语还休的矛盾,难道那就是她无法启齿的秘密吗?
    她在说谎么?
    他会尽快揭开谜团的,他的眼神一分分冷沉下去,紧握拳头,面目生冷。
    晌午时分,暖和的阳光,一丝一缕落在这座院子,却不曾为这个地方,增添太多春意。
    这里是阎无门的主上的居所,庭院前空落落的,若不是那一大片的无双花作为最自然的点缀,否则要被众人当成是遗弃的偏院也不一定。
    那黑色的屋檐,白色的墙面,柱子,长廊,鲜艳妖红的无双花,将这个院落,勾勒成一种近乎残酷的天下唯一,绝无仅有的风华。
    像是跟院子的主人一样,那种不容怀疑的严谨和强势,醒目的令人害怕。
    刚被派来的丫鬟怯怯地走到屋内,端着温热的一碗药汤,送到床边的茶几上。
    床上的人儿分明是娇滴滴的女子,那眼眸,如同黑夜中的繁星那样璀灿,那朱唇,如同花朵般娇艳欲滴,那脸庞,如同玉雕般完美无瑕,而那体态,更是那样地纤细、婀娜……
    为何便是传闻之中最厉害的人物,实在是看不出呐。更别提,是她们下人私自讨论能够在最残酷的鞭刑之下活过来的主角了。
    这女子平静地趴在大床上,黑发垂在一旁,看似平静,安然无恙。只是当丫鬟轻轻掀开那床丝被的那一刻,才看到她背脊之上三道长长的伤痕,像是狰狞吐出猩红色信子的毒蛇,蜿蜒匍匐在白皙玉背之上。
    丫鬟眼神一沉,不禁倒吸一口气。她放软了声音,俯下身子,用勺子舀了一口药汤,体贴地送到睁大双眸,望着远方的女子唇边。
    “五姑娘?”
    丫鬟轻轻唤着她的名字,她却似乎不曾回过神来,视线和灵魂,似乎都早已游离在外,只剩下一具空壳。空洞的双眸,没有往日的清澈明亮,也没有阴沉冷漠,像是专心地回想着什么,追溯着什么。
    “该喝药了,五姑娘,这样,伤才好得快呀。”丫鬟笑了笑,手中的动作并未停下,却不料看到那双眼眸攸地转冷。
    “走开。”
    从卫无邪的口中,吐出那两个字,不带任何情绪,也不是迁怒于人,只是这般的淡漠,已然吓得让丫鬟勺中的药汁,轻微颤抖撒了出去。
    伤好得快?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她宁愿永远卧床不起,也不愿将手中的利刃,指向凤淮的胸口。
    “我先帮五姑娘把这身衣裳换了吧,擦洗好了再涂药……”丫鬟的笑意变得稍稍僵硬,却依旧不依不饶。
    一道冷冷眸光瞥过,顿时吓得丫鬟噤若寒蝉,站在一旁不敢下手。
    “可是……”丫鬟颤颤地吐出两个字,如果换药喂药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她怕自己真的会死得很惨。
    僵持了许久,她也不曾看到对方有半分软化的神情,丫鬟绞着双手,正愁着不知该如何安慰,这时候,门边传来脚步声。
    丫鬟猝然转过身子,脸色大变,猛地跪倒在地上,不敢再抬眼,宛如老鼠见了猫。丫鬟苦于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盯着地面,眼看着那双黑靴越过自己的身子,朝着床边走去,她的心忐忑不安,无法为自己开脱。
    冷眸扫向丝毫未动的药碗,再度移上她背脊之上干裂的里衣和血痕,男人自然明白是谁任性妄为,迎着光的银质面具之上闪过冷意,他无言地解开她的穴道。
    她的身子稍稍松懈,却还来不及起身,已然被那一个强力的手臂,提起无力虚弱的身子来。
    他就这么要她倚靠在床头,背脊抵在横木之上,疼痛让她愈发清醒。她这才抬眼看他,她的眼眸之内,没有半分怯弱。
    “喝下!”他右手举高药碗,粗暴地逼到她苍白的双唇边,那么娇美的双唇之上,尽是她自虐咬破的伤口,他视而不见,见她依旧紧闭双唇,不愿沾上一滴药汁的倔强模样,心中的怒气不禁愈发澎湃。
    他一手紧紧扼住她的下颚,逼她张开口,下一瞬,将那药汤,悉数灌入她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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