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的声音才走近些,突然又飘远,至此之后越来越远了,心渐渐下沉,肚子也越来越饿。
不行,不能继续坚持,用餐的时间不吃东西易得胃病,想到这里,我直了直因饥饿而虚弱不堪的身子,带好斗篷,横了横心,毅然向外走去。
“叩叩叩……”
尚未开门,一阵颇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简简单单的几声叩击,却似有自己独特的旋律。
见我没有回话,又响起了同样的叩击声,声音不急不缓,优雅自如,我想敲门的人必定接受过良好的训练。
“有什么事?”我站在那里,没有立马过去开门,只是看着依旧紧闭的门问道,此刻身体紧绷,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门外有两个人,一个身体沉重,气息略短,应该不会功夫,一个身体轻盈,气息绵长,却是个高手。
“客官,你的饭菜。”这声音我熟悉,是小二,他是被人挟持的,语气急促,带着些微的颤音,偶尔还可以听到瓷器的微小碰撞声,该是因为紧张而双手颤抖所致。
我心中冷笑,这样的饭菜我敢吃吗?心中却在思量那个高手是何许人也,有什么目的。
真是头大的很啦,投个宿,却惹上了这么多的麻烦。
别人都找上门来了,不能总呆在房间里吧,略一迟疑,还是决定面对,我退坐在床上,轻笑道,“进来”
随着开门声,进来的是那个高手,随之门被关上。
我依旧保持着微笑的姿势,轻轻的抬起头来。
额……
笑容却在见到来人的刹那定格,白衣黑发,剑眉星目!
茫然所措的坐在床头,全没了刚才的淡定自若,心中七上八下,咚咚作响,身体也跟着轻微的晃动起来。
他微笑的向我走来,双手稳稳的托着盘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那眼神灿如繁星,却比太阳更灼人。
我本能的想要退缩,却不知怎么办,昔日自以为好使的大脑此刻一片空白,只得愣愣的看着他慢慢走近,优雅的将盘子放在桌上,然后站在我面前,高大的身影挡去了我所有的视线,满眼只能看到他。
透过斗篷的薄纱,我死死的盯着他玉色的腰带,不敢有其他的动作。
时间漫长得恍若静止,我的心也慢慢沉淀下来,心中百转千回,拼命思量着应对之策。
突然,他高大的身影略一晃动,接着头上一轻,眼前的场景变得格外清晰,雪白的衣衫近在咫尺,伸手即可碰触到。
自始至终他都未说一句话,可是我的心却倍感压力,心脏差点因为支持不住负荷而停止跳动。
修长洁白的五指慢慢的嵌入掌心,极力平复过快的心跳,以及莫名的恐慌。
抬起头时已经是笑靥如花,笑得十分明媚晃眼,“你有什么事吗?”
熠熠闪烁的星眸中还残余着未褪去的兴味,好看的薄唇紧抿,微微的挑起一个弧度,说是微笑倒不如说是讽刺更贴切些,英挺的鼻梁使得整个五官都鲜明镌刻起来,英俊而又……忧伤!
哎,我心中微微叹息,究竟是什么事情让这个俊美如神祗的男子的身上染上了一丝化不去的忧伤,即便是笑着,也悲伤着。
他也跟着笑了,与我退开了些距离,然后平视我的眼睛,“你的眼睛颜色很漂亮!”
我微楞,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以后在我面前,这眸色也不用遮掩了。”他似乎没有看见我的诧异,依旧盯着我的眼睛说道,一点儿都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何不妥。
心中渐渐明了他的意图,只是心中还是有些不确定,所以我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不发一语。
他突然变得慌乱起来,星眸中光影闪烁,宛如破碎的琉璃,终将灰败一地。
接着他似乎意识到我的注视,目光躲闪,极力想遮掩什么,待我要看清时他又换上了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星眸变得如同往常一样深沉如黑潭。
我再次笑了,笑得有些讽刺,甚至有些伤神。
不会有错,刚才对门传出了轻轻的嬉笑声,很轻很轻,可是对于我这样的功夫修为,要想听清,一点都不难,那是安琪儿的声音,笑得轻柔而又甜美。
那般美好的笑容却不是为他展示的,也难怪。
“你笑什么?”他的语气中有一丝的气急败坏,甚至还带着凌然的杀意,虽极力隐忍,但我还是感觉到他目光中的嗜血凶残。
我虽然一点都不害怕,但还是止住了笑容,就那么直直的看进他的星眸,不知何时,我看他的目光竟然染上了丝丝理解同情,连自己都未曾察觉。
“不要这样看我!”他冲我吼道,如同震怒的狮子,如玉的脸上如同猪肝一样爆红,也不知是被看破了心事羞红的,还是因为暴怒怒红的,双拳紧握,恨不能将我撕成碎片。
明明该严肃的,可是我偏偏笑了出来,这一笑不打紧,竟然一发不可收拾,最后转化成了爆笑,还不顾形象的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
我记得前世弟弟最喜欢鄙夷的看着我,“这点事就笑成了这样,你笑点真低!”每当这时,我总是揉揉笑得发疼的肚子说道,“是是是,我笑点低,你笑点高。”然后继续毫无形象的爆笑。
此刻这样的事情再次上演,而且有愈演愈烈的势头。
然后乐极生悲了,待我意识到他出现在我面前时,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已经笑得浑身无力反抗,于是眼睁睁的看着他点上了我的穴道。
“你……”我不解的看着他,他坐在窗边,我们的距离不到一尺,几乎能够感受到对方呼吸的气息,温热而又暧昧。
视线从我身上下移,那目光深沉无比,如同千年古潭,随着他的视线一寸寸下移,我的心跳再也无法正常,竟是跟着一下一下的快起来,浑身也如同火烧般热得发烫发红。
突然他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手指瘦削修长,洁白如玉,却并不如女子的细腻嫩滑,而是常年练武者特有的粗糙,那手指在我的手腕上不经意的划过,我甚至能感觉到细微的刺痛。
诡异的静默,让我心中的不安更甚,我强装镇定的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放开我的手,却没有看我,目光变得沉静深远,宛如旷古的祭祀,飘过滚滚红尘,莽莽人海,直达心灵的深处,“今后我们会在一起,生生世世。”
说完之后,他笑了,那笑容带着自嘲,带着诀别的伤感,却唯独没有欢喜。
我也想笑,然后真的笑了,笑意凉薄,带着丝丝寒意,“这算什么?”
他转过头来,似是看我,又似不是,英俊的脸上明明是冰凉一片,却仍然在笑,“今后你就是我的妻子。”
“我不同意。”我没有半分的迟疑,回答得十分干脆。
他愣了一下,原本飘渺的目光闪过一丝错愕,却又增添了一丝神采,“在外面你答应过!”
“我现在要反悔。”我的回答也是寒彻入骨,连看都不看他。
“……”他再次有些错愕,似是没有料到有人如此不遮掩的反悔,过了一会儿,又想到了什么,竟然笑了,再次说话的时候声音已经没了早先的压抑,反而带着几分看好戏的味道。
“你听说过弱质影吗?”
我猛然增大眼,盯着他。
他似乎明了,眼中的笑容更甚,“锁魂劫只能压制一年的时间,我却有解药。”
轰!
白星辰说过的话,以及月夜中他复杂的目光,所有的一切都联系起来,心思越明,心就越冷,想要质问,想要辱骂,却终究只是冷冷的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叫什么?”
“白持”
我呵呵笑起来,“一年后会怎样?”
他别过眼,不看我,“身体会越来越差,腹痛,七窍出血,在一年之后会血干而死。”
“你想让我做什么?”
他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和我结为夫妻。”
我点点头,“我接受威胁。”
他猛然回头,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还有说,最后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上前解开我的穴道,摸了摸桌上的饭碗,说道,“吃吧!”
我拿起碗筷,慢慢的吃起来,从前到后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我惜命,所以一定会接受威胁,与其说一大堆的废话最后妥协,还不如开始就坦诚,于他,我是有些心冷,却无法恨他,他对我下过毒,若不是碰巧又吃了锁魂劫,此刻恐怕已经化身厉鬼,只是世事无常,早先他也替我安葬母亲,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予了我唯一的温暖,何况,恨是需要力气的,所以我不不想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