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三天了,我揉揉发僵的脖颈,喃喃嚷道。这三天,我由最先的全神戒备,认真观斗,分析招式,到现在的无聊到打盹,我能感觉周身的斗志正在慢慢消散。
只是台上的这两人,依旧打得难舍难分,按照比赛的规定,台上的活人只能有两个,若是公然违抗,必将成为武林的公敌,到时候会给夺宝又增加一道难关。
我叹了口气,再次打起精神看向台上,总觉台上的那个蓝衫男子的背影分外眼熟,似在哪里见过,可是几乎要确定是谁的时候,他又转过身来,那熟悉感一下被陌生的面孔打散得无影无踪。
周围的人也个个像刚才那个大汉那样骂骂咧咧,却谁也不敢公然挑衅。
或许是睡了一会儿的缘故,突觉脑袋好使了许多,有什么念头在大脑中一闪而过,想要抓住的时候却又消失不见,就像对刚才蓝衫男子的熟悉感一样。
我敛敛心神,将眼前的薄纱掀起,细细的观看,台上的两人打得很卖力,却又分明很假,打来打去都是一样的攻守,没有任何的悬念,更像是马戏团卖艺的,专门打给人看的。
只是他们为什么要打给人看呢?那蓝衫男子为何让我产生一种熟悉感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只是知道这两人分明是在有意拖延时间,我需及时制止,让一切尽快水落石出。所以事情宜快不宜慢。
目光一闪,铜钱从指缝间以闪电之势向蓝衫男子的后背飞去。
那从前到后都苦着一张脸的面具人突然一脚踹开蓝衫,以一把大刀迎上飞来的铜钱。
我冷笑,那枚铜钱是我用十成功力打出的,就看你有没有那本事了。
“碰!”伴随着一声巨响,灼目的火光飞射,铜钱嵌入刀口之口继续前行了一厘米才停下,面具男双手紧紧的握住刀把,在台上连连后退,眼见就要跌下台去,被踢开的蓝衫男子这才反应过来,关键时刻拉了他一把。
台下鸦雀无声,个个目瞪口呆。
“喂,你们要不要打了!”
再次一声暴呵,将失魂的众人给惊醒了。
“刚才是谁偷袭?”
冷漠的眼神配合熟悉的声音从蓝衫男子口中冷冷的吐出,他冷冷的扫视全场,目光寒碜得吓人,一如五年前他从池塘中抱起安琪儿的那个上午。
我心中打鼓,感觉他的目光时不时的像我瞟过来,分明带着面纱,我却宛如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大庭广众之下。
时至今日,我明明无需害怕,却又偏偏习惯性的恐惧。
紧了紧刚才掷铜钱的手,我深深的吸入一口气,决定不再沉默,“是我。”
我的声音向来柔软,就如同我软弱的性格。
“你?”故意抬高的声音从他的嘴角溢出,似是不屑,又似是不信。
我略抬高了头,透过面纱对上他审视的目光,不闪不避,他的眼神由纯粹的打量,到慢慢的试探,再到一丝欣赏,最后出现的是……嘲弄!
果然,冷冷的笑声传来,带着挑衅,“你怕了?”
我也笑了,突然觉得自己一点儿都不紧张,只是轻轻的摇摇头。
“那为何要躲进斗篷,藏头缩尾?”他的语气越发的尖锐,眼神里的嘲弄更甚,如同一把把利刀向我逼近。
最后那句“莫非长得太丑了?”更是引起周围一阵阵窃窃私语,那配合窃笑的指指点点俨然已经坐实了我是恐龙。
我心中翻江倒海,又气愤又窘迫,甚至想不顾一切的掀开斗篷,让那伙没头没脑的家伙闭嘴。又想要这样贸然掀开不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亮出了最后的底牌。腰间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淡定,淡定,食指的指甲狠狠的嵌进大拇指,疼痛让我慢慢的恢复了理智。
我扬起嘴角,轻轻的笑了,“辰风公子好计谋,丞相大人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一语激起千层浪,成功的转移了众人的目标,江湖人士向来自恃清高,鄙视吃皇粮的朝廷官员,所以一般不与朝廷来往,而此刻,众人指点的对象变成了安辰风。
“原来是朝廷派来的。”
反观安辰风,那幸灾乐祸的笑容就那么僵在了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与面具男一般的面瘫,看不出表情,只是握剑的手青筋爆粗,泄露了他心底的愤怒。
眼神再次相遇,那里已经是带着杀意的冰冷。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胖胖的家丁满脸大汗,气喘吁吁的大声呼喊。
“管家,又是怎么呢?”主办此次夺宝大会的沈老爷子不耐的吼道,花白的胡子一动一动的,像只老迈的山羊。
管家被他这么一吼,楞了半响,就在众人呼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更为响亮的哭叫声响起,“行云宝剑被盗了!”
“什么!”老爷子从椅子上惊跳起来,颤颤巍巍的问道,“你说什么?”
“老爷,宝剑被人偷了。”管家哭着重复一遍,这下老爷子两眼一翻,就那么晕了,接着周围响起一阵直破苍穹的哭喊声。
然后又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喋血蝠”
话语刚落,众人惊恐的看向天空,出奇的无一人说话,连刚才还痛哭不已的沈家人此刻也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个,一群黑压压的蝙蝠从我们头顶飞过。
喋血蝠是喋血门饲养的一种专吸牲畜血液的蝙蝠,看起来与普通蝙蝠无意,却是有剧毒的活物,擅长群攻,不少人都死在了它们的利嘴之下,所以当今武林人士莫不是谈蝠色变。
待喋血蝠飞得老远,才听到一阵阵的松了口气的吐气声,又听到谁扑通的一下倒在了地上,似是腿软,众人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无暇顾他,也没有人笑他。
此刻我也是摸不着头脑,沈老爷子虽是商贾,却因为乐善好施,颇讲义气,在江湖上威望极高,这次他举办夺宝大会必定有不少能手相助,理当部署周详,怎会让宝物在家中失窃呢。
是监守自盗还是……
还有安辰风为什么要拖延时间呢,刚才头顶飞过的一群蝙蝠又是怎么回事?
虽无凭无据,我却觉得整件事定和安琪儿脱不了干系……
越想越觉得事情不简单,简直可以编写成一部悬疑小说了。
摇摇头,甩掉满脑的侦探猜想,唯今之计最重要的是找到行云宝剑。沈家庄也是座老庄,有上百年的历史,防御功能相当强大,撑得上是铜墙铁壁,传闻是除了正门,连只蚊子都飞不出,此刻盗宝的人必定会趁着混乱逃走。
我抬头看向沈家庄巍峨高耸的山门,此刻那里人流涌动,挤得水泄不通,江湖人士手上都有兵器,哪里分得清。
我无奈的揉揉看得酸疼的眼睛,混乱已成,这个方法行不通。
安辰风!从他入手或许可以查到些许的蛛丝马迹。
只是此刻,高台之处哪有刚才二人的影子!
这群混蛋!我突然气得肝火乱窜,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牙齿。
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了怒火,我一字一句的问道,“老李,安辰风呢?”
“小姐,沈老爷倒下之后突然一片混乱,该是混进人群里了。”老李的声音依旧低沉暗哑,却不如往昔那般平静,竟带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好奇的斜瞟了一眼,只见那双瘦骨嶙峋的手此刻紧绞在一起,更显得青筋崩裂,可怕至极。
这老李,未必太尽职了,竟然能喜主人之喜,厌主人之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