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就是虚无,就是没有。
影子护法其实是兄弟俩儿,他们的名字就是李大、李二。
族长慕煞,十年前将兄弟二人派到了中原,在运城开了这家太白楼。
十年来,他们负责监视中原武林的动静,将消息返馈回大理。
是以慕煞此番在大理发难,乃是十年磨一剑的爆发。
这十年里,影子护法偶尔也干干杀手的行当。
一年之内,最多也不超过十个。
十年下来,怎么也没超过二十个。
原因当然是为了避免暴露目标,但是最主要的原因是,值得他们下手的目标太少!
眼前,就有六个!
李大不由得兴奋了起来,连拨弄算盘的手指都有些颤抖。
他已经通知了六个身手绝对不错的手下。
虽然这六个人绝对不能活着回来,可是够了。
从这六个人身上的伤痕,就能够看出这六个人的内功回力,使用手法。
李大一推算盘,兀自笑了起来。
杜茗生和柳七一踏入松涛院,便到窗前四处巡视而一番。
柳七愕然道:
“怎么啦?有什么不对?”
杜茗生微微一笑,细细看了看后面的松林,方道:
“这太白楼果然名不虚传,
“松涛、兰轩、雅竹、香雪四院,各有千秋!
“只怕,……”
杜茗生在柳七耳旁低声道:
“只怕今晚这松涛院便有事。”
“有事?”
柳七心领神会地朗笑着,也低声道:
“杜老大会未卜先知?”
杜茗生微微一笑,道:
“不知道穆青他们在干什么?”
穆青和玉行文正在隔壁下棋。
棋盘上,黑白对峙;
一旁的茶,则是极品的铁观音。
玉行文端起桌山的香茗,抿了一口,满意地道:
“好,这太白楼果然名不虚传……”
穆青略一思索,在东南角白子的腹地点入了一颗黑子,也呷了一口茶,道:
“岂止是好,简直是服务到‘家’!”
说着又捻起一颗黑子,放在了棋盘旁边。
玉行文竟也拈起一颗白子,也放在了棋盘边。
两个人相视一笑,忽然,穆青的手动了动,一黑一白两颗棋子便也换了一下位置。
穆青端起茶杯,扣杯笑道:
“如何?”
玉行文也端起茶杯,大笑道:
“对!对极了!”笑声中出手!
穆青也大笑出手!
破纸窗而出的,是一黑一白两粒棋子!
杜云奇和马威觉得太白楼的酒,实在是太有味道了,尤其是那个清风竹叶熏,简直是人间一等一的美酒!有什么理由不喝个痛快?
所以哥两个干脆又叫了一大坛清风竹叶熏,要了几个小菜,回屋关上门,挑灯夜战!
两个人推杯换盏,眨眼已是大半坛酒下肚,两个人似乎都微有醉意,马威抓着一把花生米,一粒一粒地往嘴里抛着吃。
杜云奇则对桌上的糟鹅掌情有独钟,眨眼已经啃完了三只,还将骨头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桌上。
马威曳斜着眼睛看着杜云奇,大笑道:
“老杜,干啥,嘴里吃着,手上玩着!”
“呵呵,呆会儿玩儿个打老鼠的游戏!”
杜云奇也大笑着,又啃完一只鹅掌,将手中的骨头摆好。
“哦?有老鼠?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偏劳。”
马威又将一粒花生米抛入了口中,细细嚼着。
“好,那就一人一只!”
杜云奇爽快地仰头灌下了一碗酒,用大手一抹胡子上的酒珠儿。
“成交!”
马威朗笑声中,手中的花生米激射而出!
杜云奇也大笑着一拍桌子,那一排鹅掌骨化作漫天的影子,直奔窗外而去!
*
萧菩萨哥躺在省方殿的凤塌之上。
灵魂却早已在昏倒之时便脱离了躯体,幻化成一只黑色的巨枭,展翅飞向死魂灵气息消失的方向。
阿纳河,空气中依稀还能够嗅到死魂灵逝去的气息!这里就是自己手下那千万死魂灵葬身之所!
望着夜幕下,玉宇呈请,水清河静,一派祥和的阿纳河,萧菩萨哥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消耗了了自己大量真气、法术的死魂灵,数以千万计的死魂灵,竟然会在一夕之间,灰飞烟灭!
收起翅膀的巨枭,停驻在岸边的苇草上,连这片幽冥苇塘,竟然也被净化得一派清明!
这个数百年来的阴鬼气场,是无数高级黑巫师加深巫术修为的最佳场所,如今再也不存在了!
巨枭仰天发出凄厉地长声嘶叫,叫声划破夜空,在空寂的旷野上回荡着。
龙骊珠!
萧菩萨哥咬牙切齿,一双寒如碎冰的眼眸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只有龙骊珠,才能引发如此强大的净化气场,才能将千万的死魂灵瞬间毁灭,让它们连逃跑和机会都没有!
但是,这种气场需要高深的法术才能够诱发,地万的这一世还没有恢复法身,她是如何做到的呢?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图里述忽这个没用的东西,为什么现在还不见踪影?
难道也被地万打得魂飞魄散不成?
搜魂术感知不到任何地万的气息,证明她早已远离了这里,至少不在百里之内,否则,自己的元神会感知到地万元神的存在!
她竟然跑了,在屠杀了自己千万的死魂灵儿郎之后,竟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菩萨哥恨恨地看着脉脉流淌的阿纳河,一腔的怒火无从宣泄!心中狂吼道:
“地万!你究竟在什么地方?
“我,一定会要你付出代价的!”
*
芦苇荡旁,林夕和明月奴睡得正香。
杜鹰全身的功力运行完三十六周天之后,便觉得气血舒畅,浑身百无滞碍。缓缓睁开眼睛,只见红日当空,万里无云。
整个苇塘和沙漠都静悄悄没有半点声响,只有风吹过细沙的轻微细音,三匹坐骑都埋头大睡,转过脸,目光落在睡态安详的林夕脸上。
便自痴痴地凝望着。
不知过了多久,杜鹰顿时惊觉日头渐猛,绕是在这苇塘之畔,也感觉到太阳的威力,越来越猛,伸手扯下身上的披风,高举着为林夕和明月奴遮阳纳凉,让她们睡得更舒适一些。
午时一过,太阳逐渐西移,杜鹰若无其事地收回披风。
抬眼见九青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眼中泛着柔和的光,仿佛是在赞许又像是……
没来由地脸有些发热,遂转身翻腾干粮袋,打水生火,准备午饭。
明月奴先自睡梦中醒来,坐起身,见杜鹰在一旁摆弄着火堆,忙走到泉水边,略事清洗扎束了一下,到火堆边,接过杜鹰手中的干柴,道:
“我来吧!”
杜鹰不惯与人客套,犹豫了一下,遂放开手,让到了一旁,忽然见睡梦中的林夕柳眉微蹙,双手在胸前挥动着,心一惊,忙略身到她身边。
林夕隐约之间,见到一片霭霭沉沉的浓云重雾,另一端似乎透出隐隐的绿光,但是隔着密密的云雾,怎么也看不清楚。
向四周望了望,发现自己并不是在谪仙之泪,脚下也同样是云蒸霞蔚,仿佛是竟是浮在了云层上端。
杜鹰、明月奴,九青都不见踪影,脑子中一时迷糊,不知道这里是何所在,更不知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
正困惑间,一个苍老得仿佛与天地同寿般的声音,自云雾深处,传入耳中:
“地万,你终于来了!”
地万?林夕左顾右看,没有发现半个人影,忍不住对着声音的来源喊道:
“你是谁?你在和谁说话?”
一声长长的叹息传来,苍老的声音继续道:
“前尘如梦,却无从逃避,地万,今世的你该入梦了。”
入梦?那又是什么东西?
林夕只觉得一头雾水,似乎这个苍老的声音是在和自己说话,但是,地万?这个名字从未听说过呀?
苍老的声音在云雾中飘摇着远去:
“来吧,来吐尔基山,
“来寻你前世的梦,以解你今世的谜。
“记住,吐尔基山……”
吐尔基山?是什么山?在哪里?林夕一时也顾不得细想,忙对着渐弱的声音喊道:
“喂,你到底是谁?吐尔基山又是哪里?”
苍老的声音不再有任何的恢复,四处又恢复了寂寥无人的状态。
什么跟什么嘛?!林夕不由得望着刚才声音的来源方向,双手拨弄挡在眼前的云雾,可是云雾漫漫,怎么也拨不开,忙大喊道:
“喂!你别走!快回答我!”
“醒醒~醒醒~”
林夕被一阵晃动,自梦中醒来的第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杜鹰那张超酷的俊脸特写。
揉揉眼睛,伸手遮了一下依旧有些刺目的阳光,四下看了看,还是谪仙之泪,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又是做梦!
眨眨眼睛,好半晌脑筋终于真正清醒,恢复正常的运转。
看着杜鹰眼中关切的目光,笑道:
“嗨!帅哥,你长得真的很帅也!”
杜鹰看着林夕顽皮的笑容,悻悻地白了她一眼,本是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又放回了原位,要这个丫头哪一天不吓人,简直是难过得要命!
林夕呵笑着看着杜大帅哥落荒而逃,这架势和速度,简直和柳七有得一拼!
想起柳七,杜茗生的面孔又不禁于浮现脑海中,他为什么会派杜鹰来?难道……银龙社有什么重大行动?
思及此,眼光不由飘向杜鹰,关于银龙社和杜茗生的情况,这个家伙到现在为止还只字未提,莫非……
困惑中眼光扫见明月奴侍弄火堆的侧影和杜鹰单手搭膝、低头冥想的剪影,简直是超级俊男美女的组合,异常唯美的画面!
立即将刚才心中的困惑暂时抛到了九霄云外,忍不住心中幻想,此等超赞强强组合,将来生出来的小宝宝将会是怎么样的艳绝人寰啊!
哇,简直就将是超级无敌小帅哥、小美女嘛!
林夕对于未来宝宝的无聊幻想,终止于弥漫在空气中的食物香气!
回过神来的时候,刚好听到明月奴娇媚的声音,招呼大家用餐。
遂食指大动地在泉水边洗过了手,坐到了火堆旁。
喷香的烤牛肉,热气腾腾地散发出诱人垂涎的浓郁香气!
看着一大块烤得油光闪闪、外焦里嫩的牛肉,林夕端详着手里的蒙古刀,歪头看着牛肉,这么吃一块儿,割一块儿,实在有够麻烦。
旁边的杜鹰看出林夕的心思,伸刀将整整一大块牛肉挑起,手腕轻扬,足有五斤重的牛肉便被抛在了空中,只见杜鹰手中的蒙古刀寒光一闪,整块的牛肉瞬间化作了无数的肉片儿,自空中纷纷飘落,在用餐的白布上整整齐齐地,叠成了六排,每一块肉的大小都完全一样!
林夕被这神乎其神的刀法震得半天没找到自己的声音!
简直是帅呆了!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高人大显身手,第一次是杜茗生在惜花轩飞花救人!
仔细地打量着六排叠得整整齐齐的肉片,再看看杜鹰若无其事的酷酷帅脸,由衷地赞叹道:
“太帅了,若是个拙手笨脚的人,只怕用手也叠不了如此整齐!”
崇拜的眼神在杜鹰身上仅停留了三秒钟,下一秒,林夕的纤纤魔爪便伸向了切好的牛肉,开始埋头大祭她自己空空如也的五脏庙了。
已经很适应林夕这种高速切换主题的行为方式,杜鹰耸了耸肩,伸手也抓起牛肉大嚼起来,唔,味道还真是不错!
明月奴尤沉浸在杜鹰方才挥刀的一瞬间——
那微抿的薄唇,冷冽的眼神,如石雕刀刻般的侧脸,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在这一刻定格,呆呆地看着杜鹰的侧脸,出神地愣在那里。
大嚼特嚼烤牛肉的林夕,忽然想起方才梦中的一幕,随口抬头向明月奴道:
“你知道吐尔基山在什么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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