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料到,那女人见这个“阴鬼”竟然法力高深到,能够突破苇塘外围的结界,抓住了自己的右手腕,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猛然一抖手。
这下子,牢牢抓住女人手腕,身子已经成45度角的林夕,被这突然的力道一带,顿时也重心失控,两个人面对着面,姿势十分亲热地一起摔在了冰面上。
好像不是很疼,这是林夕摔在冰冻的河面上的第一反应。
然后,她低下了头,顿时明白了没有摔疼的原因,那是因为她把那个可怜的女人压在了下面了,有了一层肉垫,她大小姐当然感觉不疼啦!
忙翻身起来,半跪在了冰面上,伸手去拉那女人,口中犹不迭地抱歉:
“对不起,对不起,本来是想拉住你的,却害你摔得更疼。”
那个女人眼睁睁看着这个法力高得离谱的“阴鬼”,和自己滚在一起摔下了河,在林夕从她身上起来的时,也顾不得站起身,便自惊恐地双手撑地,本能向后退去。
身下的蒙古袍在冰面上蹭出一条雪槽,露出了覆盖在白雪下的冰面,这冰面及冰下水层竟然都是诡异的暗红色!仿佛是血液凝固的颜色!
林夕原本困惑地看着那女人如遇蛇蝎般地不断后退,但是在看到血色的冰面时,不由得呆住了!
伸出的右手径自定格在了半空,盯着河面出神。
这河水,竟然呈现如此不寻常的红色,这是怎么回事?是天然若此,还是后天形成?可是这条“红河”为什么让自己感觉到一丝邪恶的气息?
惊慌后退的女人,慌乱中,眼光偶然扫到林夕右手腕上的珠串,顿时愣了。一时之间忘了后退,傻傻地瞪着那串珠子,泪痕斑斑的脸上,闪出一丝震惊与难以置信,眼中的恐惧顿时灰飞烟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能带着这串珠子的,一定不会是恶鬼,必定是一位法力高深,比本族的先代法师更高明的萨满大法师!
下一刻,那个女子突然扑到林夕脚下,顶礼膜拜,不住地磕头,口中还念念有词,脸上泪水横流。
林夕正望着河面出神,冷不防刚才一直像躲瘟神似的躲避自己的女人,忽然跪在了自己脚下,条件反射地向后轻轻一跳,不解地看着磕头如捣蒜的女人。
终于,女人抬起脸,林夕看到那女人涕泪纵横的脸上,哭红的眼中透出一抹如天空般纯净的虔诚。
“达特苏鲁特科切!达特苏鲁特科切!”
女人开口说出了话,同时张开双手,掌如莲花,托于胸前,显得十分的激动。
达特苏鲁特科切?
林夕顿时瞪大了双眼,又是这个称呼!忙伸手去扶起女人,追问道:
“大嫂,你说什么?达特苏鲁特科切?”
“是啊,是啊。”女人站起身来躬身,毕恭毕敬地回答着。
终于遇到一个正常的人类,而且是可以交谈的,林夕很高兴自己终于可以能明白这个从梦中得来的怪异称呼是怎么回事了,忙问道:
“达特苏鲁特科切代表什么意思?”
那女人闻言一愣,不相信地反问道:
“你,你不是达特苏鲁特科切?那,那你手腕上的这串……”说着,用手一指林夕右腕上的珠子。
“哦,你说这串珠子?这是别人送给我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女人闻言失魂落魄地跪坐在了冰面上,她竟然会看错了?竟然看错!
短暂的大喜之后,失望竟然来的如此迅速。
再一次陷入绝望之中的女人,仿佛一座被抽掉了魂灵的雕像,两眼空洞地望着冰面,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喃喃地道:
“明月奴~格日乐~阿孃对不起你们,阿孃救不了你们!龙骊珠怎么会凭空出现在这里呢,我真傻,真傻!”
突然,女人神经质地跳了起来,抓住林夕的袖管,急切地道:
“小兄弟,你,你把手上的珠子贴在冰面上一会儿,就一会儿!”
不明白这女人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脸上那恳切的哀求,让林夕不忍拒绝。
依言跪坐在冰面上,将右手腕贴放在了血红的河面冰层上。
女人也紧张地跪在旁边,盯着林夕的右腕及腕下的冰层,眼睛眨也不眨,眼光如同期待玩具、零食的孩子般热切与执着。
怪异的事情出现了!
整串珠子渐渐放射出,比在苇塘时还要强烈的白色光芒,珠子触及的血色冰层,仿佛一点点地被晕染开了,颜色逐渐变浅,变淡……
很快,手腕下,大约一尺见方的冰层,褪去了血色,恢复成纯净的无色冰块!而无色冰块周围直径一米的血色冰层,也从血红色变为了淡粉色!
简直就像是变魔术!
“龙骊珠!龙骊珠!果真是龙骊珠?!”
女人脸上顿时现出万分地惊喜之情,语无伦次地高声呼唤着,激动之下,一把抓住了林夕的右手。
对于这个女人的大喜大悲十分的困惑不解,似乎自己手上的这串珠子,名叫龙骊珠,而她对自己这串龙骊珠,更是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关注。
而最为奇特的是,这串龙骊珠,竟然能够瞬间让这红河的冰层褪色!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林夕只觉得自己的头似乎一个有两个大了,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女人欣喜若狂的样子,希望她恢复平静之后,能够告诉自己,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渐渐地,女人从狂喜中清醒过来,看着林夕,才想起刚才两个人的对话,若有所思道:
“小兄弟,你,刚才说,这龙骊珠,是别人送给你的?”
天哪!终于可以进行正常人的对话了,真是谢天谢地!
林夕松了口气,点点头:
“对,不过,你能先告诉我,达特苏鲁特科切是什么意思吗?”
“这怎么可能呢?”女人也很困惑地皱起了眉头。
“嗯?什么不可能?”
实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沟通方式有问题,要不,就是这个年代的人,都是这种说话方式,难道直接给个答案就这么困难么?
林夕暗自叹了口气,她真的开始怀念银龙山庄里那些,至少可以进行无障碍沟通、交流的人了。
“哦,就是,你拥有这串龙骊珠,却连它的名字也不知道。
“而且,你甚至不知道达特苏鲁特科切代表什么。”
女人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忽然想起来什么,问林夕道:
“是谁给你的龙骊珠?”
唉!又是和自己的问题无关的疑问句!林夕忍住了抓狂的冲动。
既然无法得到直接的答案,也只好顺着女人的话题说下去了,希望在太阳落山前,自己会被告知,自己最想知道的那个简单无比的答案。
在肚子里又叹了口气,没什么兴致地随意答道:
“我不认识他们,只是在梦中见过,一个高大的男子和一个美丽的女子,他们就称呼我达特苏鲁特科切!
“但是,每一次,他们都来去匆匆。我根本没有机会问他们。”
林夕无奈地实话实说,但这说法连她自己都觉得有够荒诞,实在不晓得这个女人听了会有什么反应。
“高大男子和美丽女子?怎么会有异性结伴?”女人沉思着喃喃自语,猛然间,双眼睁大,急问道:
“男子身上是不是有虎图案的神裙,而女子是白鸟图案?”
已经懒得叹气了,实在是不晓得这个女人还有多少问题!
她并不知道什么是神裙,大约是梦中人腰带上的皮条吧。不过,确实是有虎和鸟的图案,于是点了点头:
“对啊。”
“老天!”
女人脱口轻呼,目瞪口呆地看着林夕,心里如惊涛拍岸——
如果传说中的圣护法——图鲁巴勒和巴奇兰,称呼眼前的人为达特苏鲁特科切,那,那眼前的人,岂不是,岂不是……不对,传说中的人,应该是女人,而面前这个~
“大嫂,你还没告诉我,达特苏鲁特科切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有,你又怎么知道我梦中见到的人的穿着?他们又是谁?”
林夕不解地看着女人脸上丰富的表情,她竟然能够猜中梦中的两个人的穿着和打扮,难道,她知道些什么不成。
心里想着,嘴上忍不住一连串地发问,急于想弄清楚困惑了自己很久的问题。
女人一直在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着林夕,俊秀的脸庞,修长白皙的纤纤玉手,以及偶尔有一丝柔美眼神闪过,顿时,一抹了然的微笑浮现在女人的唇角,分明是一个俊俏的姑娘家嘛,却并不点破,只抿着唇笑着解释道:
“达特苏鲁特科切,又称为送魂萨满,是对萨满法师中品级最高、法力最强的法师的尊称。”
“萨满……法师?”
林夕觉得自己又傻掉了……
*
杜鹰觉得自己实在是有够衰的!
打从跟着那个丫头进了这鬼苇塘,就一直不得不运功抵抗着刺骨的诡异阴风,而且行动也异常的凝滞,一双腿仿佛灌了铅似的,简直是连滚带爬地跟着林夕的马蹄印前行,真是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但是,这都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连呼吸的空气,也满是这种阴风。
虽然杜鹰在发现空气异常时,便闭住了气息,但刚刚落地时,吸进肺里的阴冷之气,不仅无法化解掉,而且竟然在体内越来越蠢蠢欲动,大有要侵入奇经八脉的势头。
丹田里的暖流似乎也因此而运转不灵了,身体似乎越来越冰冷,只觉得浑身如坠万古冰窟,连四肢都渐渐开始僵硬。
终于,杜鹰不得不就地盘膝打坐,全心全意地抵抗体内,那越来越汹涌的阴冷暗流。
可是,那股阴冷仍然是越来越强烈,终于,体内的热流被阴气完全冻结,感觉自己似乎是要被化成一尊冰冷的石像了,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苦笑着,杜鹰勉强睁开了眼睛,透过芦苇的缝隙,看到有隐隐的人影闪动,暗自叹息了一声——
林夕,你千万不要出事!
意识随即处于渐渐消失状态中,而他的霉运似乎并没有到头。
因为,恍惚中,
他看到了两道锋利牙齿上的闪闪寒光,来自于九青那匹大野马的血盆大口。
还没有来得及哀叹,整个人便沉入了一片阴冷无边的黑暗中。
最后的意识是——骂死!
想不到他杜鹰一世英名,竟然葬身马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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