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起平生所有的勇气,将四蹄牢牢钉在原地上。只是腿却控制不住地开始哆嗦,而这种恐惧和颤抖,很快形成了全身的共振。
踏雪铁骝驹的身子,很快抖成了一团。
生性本也十分桀骜、暴躁的踏雪铁骝驹,此时看起来更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鹿,楚楚可怜地看着九青,气宇轩昂地一路行来。
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充满了敬畏及一丝的不甘,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么?
看得出踏雪铁骝驹已经害怕到了极点,却始终不肯独自逃跑,眼光不断逡巡在这个昏迷不醒的人身上,那种恐惧、哀伤、无奈与执着混杂着的矛盾神情,让林夕眼睛一热。
这种不离不弃,生死相随,有多少人自问能够做到?
但是,生性简单、纯净的动物,一旦认定你是它们的朋友,就会用一生来践行它们的忠诚!
忍住眼里盈盈的雾气,林夕在马背上露出一抹真诚而美丽的笑容,向着踏雪铁骝驹道:
“别害怕,九青不会伤害你。”
或许是听懂了林夕的话,或许是林夕的笑容让它安心,踏雪铁骝驹看上去不再那么害怕了,但是,仍然戒备地看着林夕和九青,眼光又落到了杜鹰的身上。
林夕见状,笑着道:
“他是你的朋友是吗?
“但是,他受伤了,我们要带他去疗伤,
“你可以跟我们一起来。好么?”
踏雪铁骝驹竖着一双长耳朵,仔细听着林夕的话,清澈的目光在林夕的脸上和杜鹰昏迷的脸上,不停地瞄来瞄去,像是在辨别什么,最终,放弃了眼中的敌意,轻轻地嘶叫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对于林夕来说,能够说服、得到它的认可,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
在她心目中,不会说话的动物,是和人类平等的生命,而且这些动物朋友要可爱得多。
毕竟,比起复杂而难以理解的人类,你却永远不用担心,你的动物朋友,哪一天会在背后捅你一刀,出卖你来换取自己的利益!
此时,身后的蒙古女人,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撮唇一记长哨——
远处立即响起一阵如雷的马蹄声,林夕回头看时,只见一匹高大雄壮的蒙古黄骠马已然停在了女人身边,正用头磨蹭着女人的肩头,有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女人拍了拍黄骠马,利落地翻身上马,向林夕扬手道:
“我们走吧!”
点点头,林夕将满肚子的问题和好奇,都暂且压下,向九青和那匹踏雪铁骝驹道:
“出发啦!”
九青率先昂头纵身而去,踏雪铁骝驹也紧随其后,三人三马在冬季的草原上卷起半天的沙土,绝尘而去!
*
林夕看着杜鹰服下解药后,呼吸和脸色都渐渐恢复了正常,一颗悬了半天的心,终于可以落回了原位。
长长地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情仔细打量一下,蒙古大嫂乌云塔娜的这间屋子,这是一间装饰颇为汉化的卧室,雕花木床,明几轩窗。
正北面墙上挂着一副水墨山水的卷轴,卷轴下是一只金兽鼎,鼎内不知焚的什么香,只见轻烟袅袅,清香淡淡,卷轴的两侧是一副对联:
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
字体刚劲飘逸,很有几分颜体的苍劲有力,却又多些许二王的洒脱。不由点头,好字,当真配得过这两句好诗!
正欣赏间,外面通通地跑进来一个女孩子,八九岁的样子,穿着件粉红色的袍子,上面罩着白绸坎肩,周边儿滚着雪白的兔毛,脚下是一双羊皮小靴,脸上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林夕猛看。
林夕有趣地笑了出来,笑道:
“你是谁呀?”
女孩子闻言露出纯真可爱的笑容,像个小大人似的,娇声嫩语道:
“我叫高娃,你就是拥有龙珠的姐姐么?”
姐姐?!林夕大为惊怪,吃惊地看着小女孩,不晓得她如何发现自己秘密的。
而高娃话音刚落,猛然用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偷眼瞄了瞄门外,小声道:
“阿孃不让我说出你是姐姐,你可别告诉阿孃我说错了,我以后会记得叫你哥哥的。”
被高娃天真的样子逗笑了,原来是乌云塔娜的女儿,林夕也同样用手遮着自己的嘴,低声配合道:
“好的,没问题!”
“你真好,和我姐姐一样!”
高娃见状开心地拍手笑道。
“姐姐?那你的姐姐在哪儿呢?”
“在,在大祭司的神坛里。”
高娃原本开心的笑脸,霎时间阴云密布,垂头嗫喏着,眼圈儿一红,就要哭。
大祭司的神坛?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在神坛?
林夕心中升起一股不祥之兆,莫非,这就是乌云塔娜一直没有说出的原因?
忙追问道:
“你的姐姐为什么会在那里?”
原本就泫然欲泣的高娃闻声,顿时“哇~”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
“大祭司说,火神发怒,血染了阿纳河,
“为了平息火神的愤怒,告祭河神,
“就要将姐姐们作为祭品献祭给火神、河神,
“这样才能保证全族人不受牵连……
“龙珠姐姐,你要救救我姐姐!一定要救救她们!”
高娃哭得气吞声噎,扑在林夕怀里,摇着林夕的手,泪如泉涌的大眼睛里透出无限的恳切与乞求,急于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就犹如溺水已久的人,拼命想抓住了一根刚出现的救命稻草!。
什么?!林夕听得后背一阵发冷,为了这么个异常现象,就要用活人作祭!还打着火神、河神的名目!
这简直是亵渎神灵!草菅人命!
美丽的眼睛中迸发出熊熊的怒火,这种黑心的祭司,不除,不足以平民愤!心里思量着,口中却轻声地安慰着高娃道:
“别哭,别哭,姐姐一定会救回你的姐姐们,放心吧,高娃乖,别哭了!”
好容易,高娃才渐渐止住哭声,林夕怜惜地用手指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儿,捏捏她的俏鼻子,笑道:
“看,我还没说什么,你就哭成这个样子,要是被你阿孃看见了,还以为我把你打哭了呢。”
高娃顿时破涕为笑,正要说什么,忽然外面传来乌云塔娜的声音:
“高娃,别又在屋里缠着人家不放,帮阿孃把饭端进屋!”
闻声向林夕嬉笑着拌了个鬼脸,扭身跑了出去,应道:
“来啦!”
林夕笑看着高娃一路小跑出去,摇摇头,小孩子~
伤心事来得快,去得也快!
想起高娃刚才所说的,心里暗自道,怪不得乌云塔娜在苇塘哭得死去活来,这种惨事,任哪一个母亲也受不了,也一样的撕心裂肺。
但是,这里面却又有太多的谜题需要揭开——
乌云塔娜到那个苇塘去干什么?
为什么这个人会在苇塘中毒,而乌云塔娜和自己却没有事?
那个苇塘到底有什么玄机?
那条河又为什么会变成血河?
乌云塔娜的两个女儿又为什么会被选中作为祭品?
而且,一生都逐水草而居的草原民族,竟然有这样一支采用完全定居生活方式的部族!
而最为奇特的是,这个外表看来,很像是原始部落的村子,竟然是隐藏在大山的山洞之内,一片犹如世外桃源的绝地!
如没有村里的人领路,恐怕外人永远不会发现这个村子的存在!
转头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突然感觉到,这个名叫绝地村的小小村落,似乎已经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很久了……
*
绝地村唯一的一座三层楼建筑物——绝地村神坛所在!
神坛二层,大祭司图里述忽的住处,隐约有几个人影闪动。
三个人的声音正在低声地交谈着。
一个苍老中透着阴冷的声音威严地道:
“你们两个最近一定要严密监视从这条路上经过的陌生女人,主上从宫里传下的谕令说,那个人的转世今身,曾经在中台省附近出现。”
“可是,叔叔,如果真的是那个人,我们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呢?连主人前世也败给那个人呀。”
一个年轻却颇为刺耳的声音有着明显的担心与紧张。
“就是啊,叔叔,没准我们还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就被那个圣母打散了元神,永世不得超生呢!”
另一个年轻的声音中透出明显的不满,这不是叫他们这些小兵去送死嘛!
“住口!不得无理!你们怎么敢腹诽主上!不怕永入泥犁吗!
“况且,主上不是已经说明,那个人现在还没有恢复法术么。”
苍老的声音断然截口斥道。
“是,侄儿知错!”
两个年轻的声音顿时恭敬地噤声,可是心里却不服:
那个人没有恢复法术?骗鬼去吧!
若是真的没恢复,那主上的搜魂术为什么不管用?还用得着这么遍地开花地搜捕!竟然用这么个低级的谎话来骗人去送死!
屋子里,大祭司图里述忽,看着自己这两个不争气的侄子,很明白他们心里在打什么算盘,真不知自己前世欠了他们多少冤孽,才落的今世里,处处要替他们两个孽障操心!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道:
“这一次,若不是为叔恳求主上赐药,假造阿纳河异象,你们两个想踹那乌云塔娜两个女儿的账,还不是痴人说梦?
“现如今,那两个姑娘已将是你们的囊中之物。
“既然受了主上如此恩惠,怎敢再不尽心竭力?”
查干巴拉和阿尔巴拉,被叔叔图里述忽,半斥责半安抚的一席话,说得十分心虚,汗颜地彼此看了一眼,却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了同样的得意与淫亵。
因为,只要一想起现在正关禁在,神坛底层的牺牲室里那两个绝代佳人——明月奴与萨仁格日乐,两个人都不由得一阵兴奋:
再过几天,就是祭火神的日子了,到时候不怕那两个倔妞儿不屈服,只要她们不想死,那么唯一剩下的一条路——嫁给他们哥俩儿!
因为只有他们的叔叔,绝地村的大祭司,才从主上那里得到了让阿纳河恢复纯净的解药!
嘿嘿~想到那两个大美人倾国倾城的容貌和千娇百媚的身段儿,哥俩儿恨不得现在就到牺牲室将两个人一口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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