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吃早饭时,林夕和乌云塔娜打招呼,准备到阿纳河实地勘察一番,高娃那个小家伙一听,便缠着要一起来,乌云塔娜也怕林夕会迷路,便同意高娃同去。所以,高娃兴高采烈地跟着林夕一同出了绝地村。
原本只是想顺便带她出来放放风,没料到,这个小家伙,在河面开凿冰洞的技术竟然如此熟练。
方才高娃争着要帮忙凿冰的时候,林夕还以为她是为了淘气好玩。而现在,却看得连经过严格野外生存训练的她,都自愧不如——
若是要她用这些原始、简单的工具在厚厚的冰面上凿洞,只怕半天也敲不出一个来!
看着高娃有模有样地在自己所选取的不同点位上,麻利而轻巧地敲打着厚而坚实的冰层,林夕心里暗暗叹息:
二十一世纪,八九岁的城里孩子,都被娇生惯养地还只会四处淘气,除了上网、打游戏外,几乎不会任何其它需要动手的事情。
在千年之前的大草原上,像高娃这样的小孩子,虽然平日里也一样的顽皮,但是,做起事来却如此懂事而能干,简直像是个小大人。
出神间,高娃已经将最后一个划定的试点冰层,也凿出了如碗口大小、直径十公分左右的冰洞,站起身来,向林夕招手:
“苏鲁哥哥~都好啦!”
“高娃真是个好孩子!”
林夕拍拍她冻得红扑扑的小脸蛋儿,由衷地称赞着。
高娃露出甜甜的笑容,歪头问道:
“苏鲁哥哥,你为什么要凿这么多的冰洞呢?是想吃鱼吗?可是,阿纳河的鱼已经都死光啦。”
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忧伤,变成红河的阿纳河,已经不再是能让自己和伙伴们快乐嬉戏的地方了。
林夕见高娃忽然黯然,想必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便一心想让她高兴,轻轻抚着她乌黑的头发,道:
“来,高娃,哥哥变魔术给你看。”
不知道为什么,乌云塔娜在知道自己女儿身后,仍然称自己为兄弟,而且,也不允高娃称呼姐姐,即使是在私下里,所以,自己也就只好自称为哥哥了。
“好啊!”
高娃一听,顿时拍手笑了,听阿孃说,这个姐姐有一串神奇的龙珠,可以救回阿奴姐姐和格姐姐,这个姐姐想必是会法术的吧!
期待的大眼睛静静盯着林夕,等待她的表演。
林夕看着这么捧场的观众,不由得呵呵笑了,蹲下身子,这是所有试点中,离岸边最近的一个冰洞。
冰洞下方,平静地阿纳河水,如同千年流淌的血液,诡异而妖冶,真是不知道,那个所谓的祭司图里述忽,到底是如何将这样一整条河变成这个样子!
将带着龙骊珠的右腕缓缓伸进了冰层下,猩红刺目的河水中,龙骊珠散发出柔柔的白光,将林夕的手包裹在其中。
本以为应该冰冷刺骨的河水,竟然还是温暖的,林夕奇怪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只见缓缓地,就像昨天一样,以林夕的右腕为中心,猩红的血色开始褪去,慢慢变浅。
高娃瞪着一双大眼睛,看得眨也不眨,只要河水能够恢复清澈,姐姐们就可以回家了!
新奇而关注的眼神,偶尔飘向林夕,蕴含了无限的崇敬与感激!
林夕瞄着左腕的越野表,默默计时。
三分钟过去了,河面的冰层有直径大约一米多范围,已经恢复了晶莹透明的无色水晶状。
将手腕缩回,准备到下一个测试点计时,又惊奇地发现,自己的手上清洁溜溜,竟然没有一滴水珠儿!这龙骊珠还真是件厉害的宝物!
很快,在不同的取点进行了测试后,林夕还算满意地决定打道回府。
才发现,高娃竟然还站在第一个试点处,盯着冰洞发愣,走过去,伸手轻轻在她的面前晃了晃,戏谑道:
“回魂喽~高娃回魂喽~”
高娃这才从入定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困惑地看着林夕的手,道:
“苏鲁哥哥,你也会喊魂吗?”
不禁哑然失笑:
“喊个鬼啦~我是在叫你这个小鬼准备回家!”
“鬼?小鬼?”
高娃十分地困惑,认真地道:
“喊鬼?不会呀,鬼是不能在白天出现的,小鬼就更不行了!”
被打败地垂了下头,林夕有些哭笑不得,想了想,解释道:
“在我的家乡,这个小鬼呢,就是代表可爱、顽皮的小孩子!”
“哦~”
聪明的高娃马上理解了,
“你是在喊我?”
“对啦,聪明的小孩,不点不通,一点就通!”
林夕赞赏地拉着高娃向岸上的九青走去。
“点?通?”
高娃发现这个神秘、厉害的龙珠姐姐,似乎会说很多她从来没有听过的新鲜词,而且说话的方式,也和所有认识的其他人不太一样。
至于怎么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总之,这个龙珠姐姐,是她见过的,最特别的人!她一定能打败大祭司图里述忽,一定能!
*
杜鹰隐约感觉到一阵淡淡的幽香在鼻端萦绕,睁开眼睛只见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却不是林夕是谁!
四顾看了一下,发现已经不是那个阴冷邪气的苇塘,屋子里温暖如春,窗外冬日煦煦,简直是两重世界!
忙问林夕道:
“你没事吧?”
见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担心的竟是自己的安危!心里一热,似乎又仿佛回到了银龙山庄,那个无条件地关心自己的地方,叹息道:
“你自己中了毒,反担心我!”
一句话,杜鹰顿时想起了在苇塘昏倒前的一幕。难得九青那匹,除了林夕六亲不认的大野马,竟然没有把陌生的自己当了点心。
想着,一撑身体,想坐起来,却不料手臂上一阵酸楚,又跌回了床上!
林夕见状忙扶住他,嗔道:
“你的瘴气之毒刚解,是不能乱动的!”
瘴气?杜鹰顿时想起那刺骨的阴冷来,但是,他经历过云南的桃花瘴,完全不是这种样子,不由奇怪道:
“可是,瘴气,不是那种毒性的才对。”
林夕看着杜鹰,银龙社给她家一样的温馨,面对银龙社的人,自己总是会感到,一种最为放松的舒适状态,这是和自己二十一世纪那伙兄弟在一起才会有的感觉,微微眯起了双眼,又找回这种感觉,真好!
松开手,林夕挑高了眉梢,笑道:
“经验主义害死人喽!
“你这次有幸遭遇的,可是稀有品种——阴鬼瘴气!
“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瘴气,普通的解毒丸药,即使是柳七那个蒙古大夫的药,也是无效的。”
如果这算是幸运的话,自己宁可不要这种恐怖的幸运,杜鹰没好气地瞄了一眼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林夕。
等等!她说柳七时的口气,也就是说,她知道自己的来历?
难以置信地讶然看着林夕,还未开口,林夕就已经肯定了他的猜测:
“没错,我知道你是杜茗生那家伙派来的!”
她,她真的知道?
杜鹰十分的不解,在银龙社,自己作为大哥的影子而存在,这是银龙社的绝密,除了柳七,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的存在!
而林夕怎么会认出他是银龙社的人?!
林夕很满意杜鹰的反应,很有兴致地吊胃口道:
“你很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的来历?”
没错,是很想知道,但是一看到林夕眼中闪闪的、坏坏的笑,杜鹰很有骨气地没有开口,却含恨点了点头。
林夕很开心地笑着看着一脸不自在的杜鹰,捉弄这种冰冷的大帅哥,是林夕的一大爱好,哎呀,真是很有成就感!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把论语从头翻到尾,杜鹰对孔老夫子的这句话最有会!
所以,打从他懂事起,就与所有的女人保持最安全的距离!可是,这一次……有些头疼地摇了摇头,只能很有耐心地等候她大小姐的下文。
林夕对杜鹰的无可奈何很是同情,所以,决定不再折磨他的思想,轻轻地道:
“靴子!”
靴子?怎么又扯到靴子上了,杜鹰头大地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但,气还没叹完,猛然顿悟,自己的那双鹿皮快靴!
江山社稷有辽宋对峙,十几年来,攻守互有,势均力敌!
若论当今天下绣坊,也有南北两派,不分伯仲,各有千秋——
南有金针坊,北有如意斋。
银龙社首脑们的服饰,都是定做自这两家绣坊,做工精致且别无分号!
而这鹿皮快靴,是社里将一批牧场今冬进贡的东北上等梅花鹿皮,交由如意斋制作的特别款式,分发给社里的首脑们,林夕自然见过。
但是,这这丫头竟然能够通过么细小的日常事物,判断出自己来自银龙社,这份眼力和心思,果然大非常人所能及!
杜鹰心里思量着,这个丫头,看她这一路行来,虽然不像江湖人,但是却有很多老练、微妙的举动,而且似乎幸运之神总是眷顾不已。
自己的身手尚且险些,在那片莫名其妙的苇塘里丢了性命,而凭她那一身,连耗子都未必打得死的三脚猫功夫,竟然会安然无恙?!
林夕见杜鹰愣愣地出神,不由得微微一笑,很好心地伸手在他眼前晃道:
“回来哦,魂兮~归来~”
杜鹰回过神来,看着那只伸在自己眼前晃动的小手,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柳七,那个出了名的超级情圣,都会对眼前这个丫头,三揖退避其舍!柳七那家伙对于她的描述还真没有虚构的成分!
“喂,叹一口气是要少活一分钟的。”
林夕很有爱心地提醒杜鹰,然后,切入正题,问道:
“你的名字?”
“杜鹰,大哥杜茗生的影子。”
很感激林夕终于问出了一个正常的问题,所以杜鹰很痛快地,赶紧给出了答案,而且是增值答案,想都没想地连自己的底牌都和盘托出。
然后,暗自叹气——
要是被柳七那个家伙看到了,准会笑得岔气,他杜鹰真是这辈子,都从没这么配合地主动回答过问题!
“哦,杜鹰!咳咳~”
林夕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清了清嗓子。
杜鹰很认命地做洗耳恭听状。
可是,静了有十几秒钟,没有听到下文,杜鹰困惑地抬头看向林夕,迎上的是一双笑得顽皮的明眸,然后,林夕在消失于门外的同时,娇笑着丢下了一句话:
“我忘了,等一下回来再说……”
再看杜鹰——就好像吃了十斤黄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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