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黛玉的病,虽是醒过来了,却总是不大好,时好时坏,一天里倒有大半的时间在睡着。神志又总是恍恍惚惚,康熙惊异黛玉的话,一听说她醒过来,就专程来看了,只是怕又招致贾府的忙乱,不过晚上掌灯时分,做了便装走了侧门进来。
瞧着黛玉昏昏然的恍惚,他试着问了两句后,也觉得没趣,他问他的,黛玉就是听得也没办法回他。此后来了一两回,也就不再来了。虽然没问出所以然有些不甘心,却也没有办法。他终究还是将那七朵极地雪莲给了黛玉,太医正在研究方案,看那味药要怎样用,才能将黛玉从鬼门关拉回来。
之前说要封黛玉为妃的事也搁置了下来,其实他何尝是想要黛玉进宫了,他不过是被他那几个儿子给气糊涂了。想狠狠低教训那几个小子。寒夜想来,他也有些懊恼,真是被气得狠了,也不管不顾地就要怪到黛玉头上,枉他聪明一世,摊上他这些个儿子,让他连分寸也顾不上了。
紫鹃听着雪雁的鼻息声,自己又睡不着,扎挣着爬起来,围着被坐了一会,觉得窗缝里透进一缕冷风来,吹得寒毛直竖,便又躺下。脑子里尽是想着黛玉的病,雪雁原本照顾着黛玉,但那小丫头,见着黛玉的不好就忍不住掉泪,没个两天,就连她自己也病了,剩下紫鹃一边要强忍心酸,一边还要照顾那两个病人。
自从黛玉生病过后,潇湘馆就清冷起来了,康熙真是发了狠了,不但将太医院的大夫都调来潇湘馆,还派人守了潇湘馆的入口,让他那几个儿子,一个也进不去。就是贾府自家的人要瞧瞧黛玉,还得等上紫鹃亲自去接了才算。
天色渐渐有些微亮,紫鹃收拾好,刚进得里屋,就见着黛玉微眼惺忪地朝她看来,嘴里伴着咳嗽声。
“姑娘,你醒了么?又咳嗽起来了。想是着了风了,这会儿窗户纸发清了,待我找张新的来换换。”紫鹃见黛玉这般光景,心中也自伤感,睡不着。听见黛玉又嗽,连忙起来,捧着痰盒。只一低头,蓦然只见满盒子痰,痰中有些血星。唬了紫鹃一跳,却又是不敢声张,只得将雪雁捅醒了,两个旁边守着,黛玉昏昏躺下。紫鹃看着不好,努嘴叫雪雁叫老太太去。
雪雁才出屋门,就见着探春湘云扶了小丫头,都到潇湘馆来。一时被挡在门外,好在雪雁瞧见了两人,才进了去。进入房中,探春湘云都坐在床沿上,一头一个,看了黛玉这般光景,也自伤感。
探春便道:“林姐姐怎么身上有好些了么?”
紫鹃听着,眼眶红了红,看黛玉仍旧昏昏沉沉的样子,只得摇头道:“总时好时坏的……”
探春听着,转眼看见湘云拉着黛玉的手只管哭,紫鹃一手抱着黛玉,一手给给湘云拍着背顺气。
“好了,哭什么,林姐姐总是要好的,你这哭得连她也心慌了,倒惹得都不痛快了。”探春一边儿拉过湘云,一边对着紫鹃说:“老太太也是惦记林姐姐的,前儿商量许是这府里有些邪气儿,正打算让贾府添点喜事,来驱驱邪,可惜林姐姐又病的着实不轻,想着借二哥哥和宝姐姐成亲的喜事来闹闹,也许林姐姐就会好的。”
紫鹃听着微微一愣,宝玉和宝钗?她这几日都忙着照顾黛玉,哪里有闲心去打听外面的事儿,因此进而探春说的她倒是头一遭听说。不过……那宝玉不是一直喜欢黛玉么,怎么现倒心甘情愿跟宝钗成亲了。她虽然如此想着,却也没多言,只笑着要探春替黛玉给宝玉带了些吉祥话,也不再问多。
此后又是数日,紫鹃忙得昏天暗地时又听雪雁不知在哪里听说贾家的大姑娘染病,忽然去了。一时贾府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里。只她们一直呆在潇湘馆里,倒有些不问世事了。
且说黛玉虽然服药,这病日重一日。那康熙给的极地雪莲,那些个太医却没一个研究出来该怎么弄。紫鹃心里虽急,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自从那日之后,胤禛,胤祥竟都没有在出现过,想来定是被康熙给下了禁令,可怜紫鹃心慌,连找个商量的都没有,贾府也出了大事,大姑娘没了,宝玉也疯疯癫癫的,谁还有闲心来管她们这个,倒是迎春来看过几回,却也跟她一样,没个主意。
黛玉向来病着,自贾母起,直到姊妹们的下人,虽进不得馆内,也常来问候。今日黛玉忽然有些清醒过来,今见贾府中上下人等都不过来,连一个问的人都没有,不过紫鹃和着雪雁俩守在跟前,黛玉又一面喘一面说道:“我躺着不受用,你扶起我来靠着坐坐才好。”
紫鹃道:“姑娘的身上不大好,起来又要抖搂着了。”
黛玉听了,闭上眼不言语了。一时又要起来,紫鹃没法,只得同雪雁把他扶起,两边用软枕靠住,自己却倚在旁边。
黛玉那里坐得住,下身自觉硌的疼,狠命的撑着,又咳嗽起来,吐了一口血。雪雁连忙回身取了水来,黛玉漱了,吐在盒内。紫鹃用绢子给他拭了嘴,黛玉突然把眼一闭,往后一仰,几乎不曾把紫鹃压倒。紫鹃连忙叫雪雁上来将黛玉扶着放倒,心里突突的乱跳。欲要叫人时,天又晚了,欲不叫人时,自己同着雪雁又怕一时有什么原故。好在有几个太医一直守着,好容易熬了一夜,到了次日早起,觉黛玉又缓过一点儿来,饭后,忽然又嗽又吐,又紧起来。紫鹃看着不祥了,连忙将雪雁等都叫进来看守,自己却来回贾母。那知到了贾母上房,静悄悄的,只有两三个老妈妈和几个做粗活的丫头在那里看屋子呢.。
紫鹃因问道:“老太太呢?”那些人都说不知道。紫鹃听这话诧异,遂到宝玉屋里去看,竟也无人。遂问屋里的丫头,也说不知。紫鹃已知八九。
“这些人怎么竟这样狠毒冷淡?”又想到黛玉这几天竟连一个人问的也没有,越想越悲,索性激起一腔闷气来,一扭身便出来了。心里憋着气儿自回去了。还未到潇湘馆,只见两个小丫头在门里往外探头探脑的,一眼看见紫鹃,那一个便嚷道:“那不是紫鹃姐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