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瞥见黛玉睁开的眼睛，萦月边把玩着手上的银针边问道。
黛玉没有应话，径自掀开了被子，一身白色的内衣，裹在消瘦的身上，犹如拂柳一般。
“天还没亮，你不用这么着急……”萦月一声叹息，无奈地起了身，将黛玉压回床上，缓缓地道：“四哥有吩咐，要你等他。”
“等他？为什么？”冷冷的语气，随便几个字就想打发了过去。
“有重要的事……”萦月早就猜到，她不愿意，所以想了任务的借口出来压她。
黛玉冷冷地瞥了一眼萦月，想起昨夜不禁冷笑：“任务？怕是借口吧？”
“就算是借口，你也得等，作为一个密探，这是最基本的职责，不是吗？”萦月挑衅地盯着黛玉，见她缓缓地将衣裳整理好，脸色愈加冷冽地瞪着她。
“知道四哥干什么去了吗？也许这次四哥真的完了。”萦月瞥开了眼，双眼定定地瞅着窗外，漆黑如墨，看不到的，是整个世界。
“就算是死，也是他自己选的。”黛玉冷笑地嗤了一声，心里却是鄙夷地想，如果那未来的雍正皇帝真那么容易就死的话，历史也不知道会改成什么。
“四哥不会有事的……”狠狠地瞪了一眼黛玉，萦月的眼睛竟莫名地有了湿意，第一次，她竟然感到害怕。
“谁知道？”见萦月的样子，黛玉只淡淡地说了三个字。
缓缓地坐在床上，就像突然没有了力气一样，萦月的双眼动也不动地盯着黛玉：“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就像第一次，看额娘的样子，好象知道很多，却又什么也不说。”
“我不喜欢你这样，就像三年前，可卿说喜欢四哥的时候，额娘也是这样的表情，那时候，额娘也是这样……什么都不讲，却是清楚地知道结果。”萦月一个人，呆呆地念叨着，也不在意黛玉有没有听，就像一个木偶一样，只知道一个字一个字地接下去。
“可卿？是太子哥哥的女儿，第一个女儿，她出生的时候，最高兴的就是皇阿玛了，阿玛说，他第一次做皇玛法，比第一次做阿玛还高兴，阿玛很疼可卿，甚至比疼太子哥哥还要厉害，可卿六岁的时候庆生，皇阿玛问她，有没有什么愿望，只要她说的，就是天上的星星，他也愿意亲手摘给她，可是……你知道她许的什么愿望吗？她说……她要做四哥的福晋，很可笑对吧，那年，她才六岁，四哥十四岁，她居然说，要做四哥的福晋，你不知道，皇阿玛听了有多生气，他说是四哥害了可卿，四哥被关了一个多月，那时候，皇阿玛以为可卿只是一时的任性，所以，他冷落她，圈禁她，整整圈禁了她一年，她都不愿意改口，皇阿玛是真的伤透心了，于是……那一年，皇阿玛为四哥主持了大婚，阿玛以为，只要四哥有福晋了，可卿就不会再想着四哥了，可是他没有想到，四哥大婚的那天，她居然自杀，于是阿玛死心了，将可卿除去玉碟，还由太子哥哥决定，嫁去贾家，当时，四哥亲自将她送上花轿，我想，她一定恨死四哥了，可是……她还是嫁了，昨夜，可卿说要让四哥后悔，我知道，她一定会那样做的……就算伤害自己，她也要四哥知道，她的决心。”淡淡的声音，黛玉却能清楚地听到她心里的悲哀。
黛玉倒是没有想到昨夜的女子竟然就是秦可卿，心中略略惊了下，不过……
后悔？她要让胤稹后悔，黛玉几乎能猜到，她是用什么样的方法，去让胤稹后悔了，可是却太傻了，伤害自己……最终却什么也换不到，这样的爱情，不过是折磨自己……
黛玉淡淡地看着萦月，她有些闹不懂，萦月干什么要讲给她这些事儿听，这皇家的事，她不想多管，也没命管，她只知道一件，便已经让她后悔莫及，要知道愈多，她怕是死得愈快。
“我可没兴趣知道主子的风月事，你还是不要多说了……”黛玉睨了萦月一眼，她伤心她的，跟她可没什么关系。可以说她冷血，也可以说她没心，她就是这样，在这个世界里，她不敢太用心，怕心放多了，伤得也就深了，所以……她宁愿孤独一世，也不敢再奢想爱情。
“你先走吧，四哥回来，我会告诉他的。”睨了一眼黛玉，萦月缓缓地从床上站了起来，恢复一脸的冷然，她想，她终究还是看错了眼前这个人，本来以为与她，至少能成为朋友，却不想，她将自己守得这样严实，连一丝缝隙也不愿为她打开。
“他没那么容易死……”走出门的时候，黛玉终究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想来，她也只是个凡人罢了，七情六欲，哪能割舍殆尽……
漆黑如墨的夜空，冷得有点寒，看了眼快要出现的晨曦，黛玉嘴角露出似有似无的笑，坦途的前面总有很多风雨的，动了动手指，背上微微有些酸痛，不知道回去若被紫鹃那丫头知道了，眉头会皱得有多厉害。
秦可卿……对着那暗淡的苍穹，黛玉低地地念道这个名字，不知道她的结局会不会真如她想的那样。
微微摇了摇头，黛玉不禁笑自己多管闲事，不管她怎样……也是他们皇家的事，她只怕，他那主子，因为这烫手山芋而牵连她。
黑暗的夜，渐渐消失的白色的背影。
“四哥……”萦月一转身，便看见从内屋里走出的胤稹，铁青的脸色……闪耀着不一样的火花。
“你先走吧……”冷冷地吐出这几个字，胤禛转身坐在书桌边。
“是……”没有疑问，没有迟滞，头也不回地走到随着胤稹一起出现的十三面前，微瞥了他一眼，冷声道：“该走了，还得去跟额娘请安。”
十三调皮地皱了皱眉，实在不想看那两个脸都快皱到一堆的人，影响心情，所以，当萦月说走的时候，他倒是一点儿也不反对，只对胤稹淡淡道了声：“走了……”也不等胤稹反应，就出了府邸，潇洒地挥手离开了。
黑暗……就像没有睁开眼的孩子，一片墨色，冷清的行人街道上，灯笼微红的光，落在夜色里，映出两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