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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萦月除碟

书名:冷玉邪王 作者:吟渊泠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2:50
    梦,常常惊醒在宁静的午夜,独自走进悲伤的旷野,聆听遥远天边送来悲伤的叹息。
    大红的衣裳,今日萦月穿的,仿佛在为自己祭殇,就像出嫁的女子,鲜艳的红,可以遮住从眼睛凋落的血泪。
    那一大片黄槐的下面,偶尔凋落的叶子打在她脸上,恍如寒冬里最凛冽的风,痛得她不想睁开眼睛。
    她的手上捏紧宝剑,泛起的光华,落在身上,闪烁在这朦胧的空气之中,似乎听见她低吟的祷告,抹掉眼角最后一颗难过的眼泪,萦月看到康熙的銮驾缓缓地向她靠近。
    没有呼啸的百姓,没有繁华的热闹,却依然浩荡的队伍,最前面,胤祀和胤稹,一身已经略旧的朝服刺伤了她的眼,剑,仿佛在她手上有些湿润,却依然陪着她,坚定地立在原地,纤细的手指,已经麻木,她只知道,横举着它,立在风里,等着康熙,渐渐地离她最近。
    马嘶鸣的声音,突然回荡起来,队伍……突然停下了,胤稹的脸,有些铁青,却依旧冷漠地睥睨着她。
    “阿玛……”冷清的声音,在空气里飘荡,就像扩音器一样,渐渐飘散开,落进康熙的耳朵里。
    “来人,把她拉走。”马,焦躁地在她身边喷气,胤稹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的眼,狠狠的盯着她,血红的衣,划过他的眼,隐忍地垂了眸子,他大喊着侍卫将她拉出去。
    萦月手上的宝剑,就像风一样,对着上前拉他的侍卫,细细地扯开一道伤口,血红的泪,溅落在她的衣裳上,红了她的眼眶。
    “为什么,额娘死了,你难道都不会伤心吗?”哽咽的字,一个一个飘荡在空中,红色的衣,飘在侍卫的眼里,迷惑了所有人。
    看着那个倔强的女子,十三突然从马上跃了起来,他拉着她的剑,从空中缓缓地飘落在地上。
    血,溅落,在她的衣裳上,他的脸上,萦月横肆的眼泪,飘飞在空中。
    “十三哥,你这般狠心吗?还记得额娘的话吗,她这一辈子,只想有一次,是阿玛亲自陪她过生日,为什么,只有两天,他都不能停下来,难道为了一个爱他的女人等两天也不行吗。”心碎的哭泣声,缓缓地飘落在十三的耳朵里,他的手上,鲜血沾湿了青墨的衣裳,哀伤的眸子带着雾气,转身悄悄地退下,面对萦月,最没有资格阻止的,便是他。
    “停……”纷飞的落叶下,康熙的声音简洁明朗,穿过浩荡的队伍,落进萦月的耳朵里。
    停了剑,萦月落在康熙的銮驾旁,周围已经没有任何人,连十三和胤稹都被屏退。
    明黄的衣裳,掀起帘子的手,缓缓地,路出一张白皙的脸。
    “知道朕为什么要屏退所有人吗?你今日的行为,朕已经可以要了你的脑袋。”下了銮驾,康熙一张脸看不出情绪,眼睛却是迸射出冷意。
    “脑袋?”萦月的泪停了,看着康熙,却是凄苦的说:“阿玛,一个父亲对女儿说,要摘了她的脑袋,这就是皇家吗?除了杀戮,绝情,就找不到其他的语言了吗?这皇族,就像一个阴暗的巢穴,让所有人都变得黑暗,额娘曾说,她在黑暗的巢穴里,消磨了一辈子,伤心了一辈子,却什么也没换到,难道阿玛你不觉得悲哀吗?昨天额娘死了,可是你呢……你甚至都不知道,你身边消磨了一条鲜活的生命,你都没有感觉吗?”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让她忍不住歇斯底里,将心底最悲伤的话说出来,大红的衣裳,遮住了血泪,让她哭得愈加放肆。
    她不愿让额娘生活在潮湿的黑暗里,所以她努力地挣扎,她成功了,康熙知道她,看重她,可是却依旧将她额娘放在等候里,额娘不怨他,可是她怨他,怨他太绝情,也怨他太多情。
    康熙定定地看了萦月半晌,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他真的是没注意到敏贵人的逝世,前些日忙着南巡,听说她生病,也没时间去瞧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今日听见萦月说起,他方才知道此事,可惜人已黄泉路了。
    “你额娘已经走了,执著于悲伤也于事无补。”淡淡地吐了这句话,在寂静的黄槐树下,她的耳朵就像嗡了一般,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字句。
    “自古多情空余恨,唯许生死寄余心,额娘临死的时候一直念着这几句话,你可知你的一句于事无补便蹉跎了她的一生,额娘曾说,最是帝王无情,我看你确实是没有感情,没有心,古今的皇帝都是一群没有心的怪物……”哽咽在嘴里的话,蓦然在空气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气里缓缓地飘荡,然后慢慢沉淀。
    “放肆的混帐东西。”康熙怒张的眼睛,充血地瞪着萦月。
    “如果不放肆,阿玛会知道我的存在吗?如果不放肆,你会将我放在眼里吗?如果不放肆,我会像大公主一样,十年后,做你大清皇朝的一棵棋子,我放肆,今天才会像发了疯一样拦你出巡的銮驾,只为了,要你知道,额娘已经死了。”哀伤的旋律在空气里流淌,萦月觉得如今说的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她的力气:“无情的皇朝,我不想挣扎了,不如……放我自由罢。”
    漂浮的周围,似乎一切都安静了,康熙看着萦月,眼睛一眨不眨,大红的衣裳,就像第一次,他送走大公主一样,鲜艳得滴血,那时候,他的第一个女儿也说,如果有选择,一定不投生在帝王家,只因为,自古帝王最无情。
    痛心地摆了摆手,康熙的神情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指着萦月低声道:“你辜负了朕对你的期望,既然想要自由,便去罢,从今以后,大清皇朝的玉碟里不会再出现你的名字,你再与皇室无关。”
    缓缓地登上銮驾,垂了帘子,队伍缓缓地前行。
    “萦月……叩谢皇上恩典。”泪,落进黄叶里,消失得彻底,萦月跪在后面,看着车驾在她眼睛里渐渐模糊,十三的马,徘徊在她身侧,最后……就像展开翅膀的大鹏一样,从她身边一掠而过,鲜艳的血,落在她大红的衣裳上,飞起黄叶将血悄悄地掩埋。
    人生总有太多的悬崖峭壁,有时候把自己想得太美反而更容易憔悴,是她逼自己走进生锈的角落里,一切都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所以……她谁也怨不得。
    转身,孤寂的背影就如苍茫里的一粟,安静地消失。
    气势磅礴的队伍前,胤稹的眼睛变得深沉,招手唤过身边的一个小厮,从衣裳上扯了玉佩,吩咐那小厮了几句,就让他离了,决尘的马,消失在他的眼睛里,深沉得,让人读不懂情绪。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黛玉手中拿着书,突然读到这句,心就像被抽了一下,蓦然想起胤稹派人送东西来的小厮一脸的怪异,好似迫不及待的想让她打开看那盒子里的东西,只可惜当时九贝勒将她惹恼了,才生气地拂袖一走了之。
    “紫鹃……”从床上歪了起来,黛玉突然唤道:“将那四爷送来东西的找出来罢。”
    “四爷送的?”紫鹃纳闷地瞧了黛玉一眼,见她一脸出神的样子,倒也不好问,忙地从箱子里找了那檀木的盒子出来。
    “姑娘……”轻轻地唤了声,才让黛玉回了神来,见着紫鹃递给她的盒子,忙地打了开来。
    透明的玉,折射的光芒,落在她的手上,隔着玉佩的光芒,她瞅见自己白皙的指尖。
    他……和他,送的都是一样的……黛玉略略有些失神,看着手中透明的暖玉,九贝勒的玉佩上有小篆所刻的一个九字,而胤稹却是个四。
    黛玉若有所思地将玉捏在手上把玩着,思考着,随即低头,看见锦黄的绵绸之下,露出一张纸条来,忙地取在手上。
    “萦月……五槐柳……”五槐柳,是个地名,是出北京城的那条路,黛玉微晃,忙地起身,看了眼天色,将黑未黑。
    “紫鹃,呆会儿若老祖宗来唤用饭,你就说我已经睡下了,见机行事。”说完,她也不等紫鹃答应,身形一晃,便已经成了一缕轻烟,消失在紫鹃面前。
    “天……”紫鹃咋舌地看着已经没有人的床,她知道她家姑娘很厉害,可是……也没见她呼啦一下就没了,就像神仙一样,豁然就消失,如梦一般。
    风在漆黑的森林里叹息,迷失在伤感的剑舞里。
    大红的衣裳,就如即将绝命的鸿雁,挣扎着翅膀,却还是射伤在猎人的脚下,黛玉走进那片全是槐树的森林时,见到的就是这样景致。
    空阔古木之下,黄叶盘旋而下,落在大红的衣裳上,舞得那样凄美。
    红色的衣裳,泛起金色光芒的宝剑,黛玉的眼睛有一瞬间的迷茫,仿佛看见一只绝命之蝶,在做最后的告别。
    白色的绫,蓦地翻飞,缠绵地落在那锋利的宝剑上,黄色的光芒,瞬间被掩盖,却犹自倔强地挑起,绽放耀眼的光芒。
    在飞落的黄叶里,一红一白,两道影子在风里纠缠,如嬉戏的蝴蝶,于空中肆意地舞无姿态。
    “为什么要阻止我……”空气里,萦月冷淡的声音穿破,在风里飘荡着。
    “因为你,是萦月……”黛玉的白绫卷住了萦月的宝剑,陨灭了华丽的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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