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恍如风都停止了,即便是根针掉在地上,大慨都能听见。
终于,明明不过是稍倾的功夫,众人却都觉得像一个时辰之久,高总管这才慢悠悠的抬起了头,似笑非笑的环了一圈,众长老在他的注视下纷纷不自然的避过,就听见他道:“大公子神机妙算,太夫人说过,如果事情果真如大公子所说,长孙智死不悔改,大公子可以将其逐出长孙家族,只不过……”
长孙楚墨浓眉一挑,并无不悦之意,但心中却不免有一丝失望,他道:“太夫人仍然要保他一命?”
他们二人的对话,听起来似乎并无玄机,但众长老如何不明白,原来他们和长孙智勾结在一起的行为,不但长孙楚墨早已暗中知悉,连太夫人都已经收到了风声!这一下,他们心中原本的希冀也宣告破灭,太夫人若不知情,他们还可以乘太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强行逼长孙楚墨让位于长孙智,可现在,太夫人明明就已经知道了,所有这一切,只不过是长孙楚墨和太夫人一早就设好的局,这个局,等着将长孙智和所有心怀不轨的人一网打尽!
想通了这一点,众长老再也没办法镇定下来,意图不轨有什么下场,他们比谁都更清楚,想到他们一生荣华,临到老了却阴沟里翻了船,不但自己性命不保,更可能祸及妻儿,长老们心里便有一股止不住的绝望。
长孙智自然是比这些人更害怕的,原本他以为只要太夫人不知道,那么他就是解决了长孙楚墨,儿子和孙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太夫人也不会把他怎么办,可现在听高总管这言外之意,太夫人竟是早就知道自己意图染指这海主之位,只不过是因为碍着自己究竟是她亲生的儿子,所以这才没揭穿,看现在这局势,高总管绝对是奉了太夫人之命的,也就是说,自己如果不能成功逼得长孙楚墨让出海主之位,自己就一定会被驱逐出长孙家族和生死海了!
不行,他奔波一生,劳碌一生,费尽心血为的就是这一天,怎么能在这最关健的时候功亏一篑!
与其等着被驱逐出长孙家族,还不如拼死一博!
主意一定,长孙智倒也恶向胆边生,他不等长孙楚墨回话,便昂然道:“各位长老,即便是太夫人在,也应当遵循祖上的规矩,长孙楚墨在位期间,十八岛海盗屡次骚扰主海,这便是他身为海主不尽职的一方面,太夫人不在主海,自然不知道海上所面临的困境,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太夫人被高总管蒙在鼓里,不知道真相,各位长老可不能让高总管给蒙蔽,如今之计,谁能让外面那些海盗们退避,谁才有资格当上这生死海的海主!各位长老,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这一番话他说有板有眼,一副为了生死海好的大气凛然模样,那些心里已经动摇了的长老们,原本还在思量着怎么向长孙楚墨以及高总管负荆请罪,好逃过这一次的罪责,听到长孙智这一番之后,长老们心头又不免另有一番算计。
谋反之罪,罪不可赦,这些,他们是很清楚的,就算长孙楚墨和高总管念在他们多年之功的情份上饶他们不死,但这荣华富贵那是绝对就此和他们无缘了的,这几十年来,他们过着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生活,若要他们成为阶下囚吃粗茶淡饭混日子,那还不如让他们去死!
可是听了长孙智这一番话,他们原本绝望的心眼又不免活络了。长孙智这般有把握,那他肯定有办法对付外面像铁桶一般围着的十八岛的海盗们,而且长孙智说的也没错,就算太夫人在这里,也得按先祖订下的规矩办事,长孙楚墨能力不足,身为长孙家族嫡系的长孙智取而代之,不但光明正大,更是顺理成章嘛!
这样一想,各位长老纷纷点头咐合,二长老更是说:“高总管,先祖订下的规矩,高总管你不可能不知,如今外面十八岛的海盗联手围攻我们,这些正是长孙楚墨无作为才导致今日之势,既然长孙楚墨没有这个能力,自然是长孙智才有资格当上海上,如今海面的海盗随时都会攻进来,我们还拖泥带水做什么,唯今之计,就是长孙楚墨让出海主之位,让新海主带领我们驱逐外面那群海盗!”
他这一番话说得堂而皇之,完全忘了当十八岛海盗联手围攻主海的消息传来时,他们第一个反应不是怎么应战,而是想着借这个机会逼长孙楚墨让出海主之位。
长孙楚墨闻言嘴角一勾,面带笑意的看向高总管道:“高总管,即便是这样,太夫人也要留着这些人吗?”
高总管苦笑一声,瞟了一眼仍一脸势在必得的长孙智一眼,不由暗自摇头,机会,他已经给了,是长孙智自己不知道珍惜,太夫人那边,相信也定然能体谅大公子今日所为的!
“海主,太夫人前些日曾传信于小人,长孙智若然死不悔改,生死但凭海主做主。”
长孙楚墨闻言淡淡一笑,转头看着众长老,不无讥讽的笑道:“各位长老也是老谋深算的人,为何居然就不知道外面那些人为何这么久还不攻打主海?为何居然就没有想一想长孙智有什么办法那么有把握他能退敌?”
众长老没有一个是愚笨之人,只不过因为急于逼他让出海主之位,对于外面那些海盗光在外面擂鼓却不攻打的行为,是一点都没有去质疑,对于长孙楚墨那么有把握能退敌的样子,长老们心中其实有些怀疑,但为了让长孙智顺利当上海上,所以众长老们自发自觉的在心中去忽略这一点。
如今听长孙楚墨一提,众长老的面上,难免有了些尴尬的表情,二长老眼眸一转道:“长孙楚墨你莫要转移话题,现如今,你应该交出主印,让位于……”
他话音未落,众长老只觉眼前一花,随着砰的一声响过后,众长老们定睛望过去,原本好端端的二长老已经躺在地上嘴角溢血,看那样子,已然奄奄一息,显然就是有大罗神仙在世,也救不活二长老了!
众长老心中不免大惊,以二长老的身手和修为,居然一招就被打成这样,这也未免太……
而另一边,高总管若无其事的从袖中掏出丝帕拭了拭手,方慢条斯理的道:“大公子身为生死海海主,二长老竟然敢直呼其名是为大不敬,若还有人再敢挑畔海主的权威,二长老的下场就是所有敢挑畔海主人的下场。”
看看二长老不醒人事的惨样,再看看一脸凛然的高总管一眼,众长老心中不由都为之悚然,二长老在生死海也素有权威,就是海主也不能随便赐他死罪,可是高总管却全然不顾的出了手,只能是太夫人授意而为,这高总管的身手,在生死海一直就莫测高深,因为他们只知道高总管的身手只在太夫人之下,可是谁也没见过他出手,所以众长老们多少有些怀疑高总管究竟是不是顶尖高手的,到了现在,他们亲眼目睹只一招,高总管就取了二长老性命,这样的身手,他们就是心中再有不甘又能怎么样!
长老们的惧怕看进长孙智的眼中,他不免有些着急,转念一想,只要外面十八岛的海盗们攻进来,还怕什么呢!
于是乎,他嘴唇一勾,发出一声似唳非唳的尖锐尖声,那声音远远传开,竟似破天而出一般。
看到他这般行为长孙楚墨然然一笑,反倒将手一拍,外面走进两个青衣护卫,对着他恭声道:“海主,十八岛众岛主已经听您之命,在外久候多时。”
“让他们进来。”
一言出,众长老只觉有如让人兜头倒了杯冰水,那一股寒气有如针尖一般,刺进众长老的心坎,痛不说,更多的是害怕!
长孙智闻言不由一个哴跄向后倒退几步差点摔倒,最后还是一手撑着茶几才让自己没当场栽倒下去,他只觉得心口像被压了一块巨石,沉沉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完了,所有的计划,所有的筹备,全完了!
原来,十八岛的海盗们,早就暗中听命于长孙楚墨了,而他还傻傻的以为这些海盗见银子眼开!
完了,他费尽心血才安排了今天这一出,原来都不过是替长孙楚墨做了嫁衣裳!
完了,他想要谋得海主之位所设的局,却成全了长孙楚墨驱逐他出长孙家族的最好的借口!
这一霎,他面如死灰的看着在两个青衣护卫带领下走进来的十八岛的岛主们,看着他们毕恭毕敬的向长孙楚墨行礼,他知道,他所有的安排,所有的计划,从来就没有逃过长孙楚墨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