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她的尖叫声,守在她身边的小草马上向她望过来,与此同时,候在外面的春夏秋冬四个丫鬟也一下涌了进来。
水琉璃这回是真真切切的清醒了,她摆摆手道:“我没事,就是做了个梦,你们都下去吧,小草,给我倒杯茶。”
春夏秋冬四个丫鬟很安静的退下,小草端着茶杯走过来,她接过茶杯喝了一大口,因为梦境而跳得异乎寻常快速的心才慢慢平定下来。
“小草,你去打点水,我洗一下脸。”
许是因为那场梦太过残忍,她出了不少冷汗,粘在身上极不舒服,小草瞧着小姐脸上隐有汗珠,转身就出了房门去打水。
小草走后,她抹了一把因为额头上的冷汗。
梦里的情景沥沥在目,明显,那不是一个梦,而是属于这个身子最深处隐藏着的记忆。因为那个自称她师父的老人而被封印。现在,因为她濒临生死边缘,这些曾经属于她内心深处最不能遗忘的记忆便冲破了封印,不管她愿不愿意,都以梦境的形式淋漓尽致的展现在她面前。
可是这些记忆,都发生在这个身子很小很小的时候,按梦中小女孩的身子来看,最多也不过五六岁,太过有限的记忆,除了知道这个身子的娘亲和爹爹是被仇人所杀之外,没有一点有关仇人身份的线索,更加没有看到仇人的面目。
就连那山庄是在哪里,她都无从得知。
挫败感,慢慢的袭上心头。
仇,自然是要报的,虽然她并不是真正的水琉璃,可这身子,是水琉璃的,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替梦里的女子和男人报仇血恨。
可是所有这一切,小小的她都被关在洞中躲过了那一劫,也因此没有看到杀害她爹娘灭她满门人的真凶面目。要报仇,又谈何容易呢?
须臾,小草端着水盆走了进来,绞好帕子先替她净了脸,再又放进水中清洗过后绞干了替她擦拭身上的汗水,总算将身上那粘粘的感觉驱走。
“小姐,您身上还有伤,不能沾水,小草再去换水来给小姐擦拭。”小草看看盆中的水有些浑浊便道,这五天来,小姐一直昏迷不醒,虽然她每天都小心冀冀的替小姐擦拭,但总不如净身来得利索。
水琉璃觉得舒适了些,正想点头,外面传来云风的声音:“大小姐,四位家主求见。”
四位家主?水琉璃心一动,马上想到天问临去前那一句,水小姐若真想知道,就不妨去见一见四位家主。
照这样说来,夏侯轩他们定然是知情的了!
“风管家,劳烦你去通知他们,琉璃这就过去。”
小草听了就不赞成的摇头:“小姐,你才刚好,还是不要起身的好。”
她摇头,笑道:“无妨,躺了这么多天,腰也酸了,正好走一走。”
见小姐坚持,小草也不再多说,扶着她下了床,慢慢的向往走去。
到底是因为伤在致命之处,每走一步,她就觉得有些窒息,平常三分钟就能走完的路程,这一次,足足用了将近十五分钟的时间才到。
前院大厅里,夏侯轩四人正坐着闲聊,见她慢慢走进来,四人齐齐起身,关切的看着她。
小草和云春一左一右扶着她坐好,她喘了口气方道:“四位大哥一起前来,璃儿不甚感激。”说完她又吩咐小草上茶。
夏侯轩见她每说完一句话都要喘一口气,心里就有些难受起来,早知道她还如此虚弱,就不该登门来访了。
其实不止他心中是如是想法,另三人何尝不在后悔。
“四位大哥,璃儿正有一些事情想要去问四位大熊猫哥,如今四位大哥既然到了,也免了璃儿前去之苦。”她说完又喘了口气,这才将眼光望向四人。
四人的脸色明显一动,她看在眼中就已知道,这四人,是知道当年真相的。
“不瞒四位大哥,这些天,我一直在梦中,可是那梦太过清晰,以至于璃儿不得不相信,那梦中所发生的一切,并不仅仅是梦,而是曾经发生在璃儿身上的事情,只是因为有些原因,那些事情,璃儿并不记得了。”
说完这一串话,心口就隐隐发痛,她不得不停下来喘气。
就这么几句话,她脸上的面色愈发的苍白不说,额头也隐有汗迹,小草心疼的拿帕子拭去她额头的汗水道:“小姐,什么事非要现在就问?不能等伤好一些再问吗?”
水琉璃觑着四人面色都有担忧,知道现在是让这四人开口的最佳时机,因而又道:“这事事关璃儿的身世,也关系到璃儿的满门血案,四位大哥若是知道什么,还望四位大哥一一告知璃儿。”
小草听得一愣,事关小姐的身世?
小姐不就是云夫人和侯爷生的女儿吗?记得她被云夫人买下时,云夫人可就是这样说的,虽然风公子说晋阳侯不是小姐的爹,可她只以那是风公子为了帮小姐脱离晋阳侯府才说的谎话。
还有,什么满门血案?
为什么小姐说的她都听不懂呢?
夏侯轩听完她这一袭话,马上向她望过去,见她面色惨白心中又是一痛,便道:“璃儿,你是不是都已经想起来了?”
水琉璃点头又轻轻摇头:“璃儿只想起一少半,我只记起了我爹和我娘以前是住在一个种了桃花的山庄里,还有杀我爹和我娘的那些人,是骑马而来,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哦,还有,我的记忆,我知道了,是被救了我的老人封掉了,也知道那位老人就是璃儿的师父。”她补上一句。
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带上了些许的无奈。
既然璃儿都已经知道了这么多,早晚有一天,她会全都知道的,迟知道和晚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
南宫辰星看了一眼小草和春夏秋冬四人,水琉璃会意,挥手让小草和春夏秋冬四人退到厅外。
小草和春夏秋冬四人走后,秦无垠就道:“璃儿,我们四人再加上璃儿,都是师兄妹,算起来,璃儿你是师父收的关门弟子,排行最小,是五师妹。”
水琉璃早就觉着这四人的关系不仅仅止于商业上的来往那么简单,现在听到,也没觉得惊讶,只是心中又难免好奇的问:“那我们的师父,究竟是谁呢?”
夏侯轩听了道:“师父他老人家是灵云山人,生性淡泊名利,九洲大陆知道师父名号的人极少。”
这意思就是他们的师父并不是个很出名的人了。
水琉璃这样想着,又问:“当年我家的事,是师父告诉你们的吗?”
四人一起点头,南宫辰星道:“你被师父带上山时,不肯吃饭也不肯说话,每天只吵着要见爹娘,师父她没办法才封了那段记忆的。”
“那为什么我在山上的记忆也没有了呢?”她忍不住问,封去那段太过残忍的记忆是为了救活她,这一点她可以理解和接受,按前生来说,就是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可是她在山上的记忆,也为什么一并全无呢?
东方泽叹了口气道:“师父将你那段记忆封了之后,你就再也不哭闹着要见爹娘了,师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后来,师父就将他一身本领也交了你,我们师兄妹五人中,你反倒比我们都强,再后来,有一天晚上,你练功走火入魔,不但将我们四人打伤,还将师父也给打伤了。”
听到这里,水琉璃的心一沉。
东方泽又继续说道:“好在后来你不知怎么的也晕了过去,师父替你把了脉之后说你心魔太重,不适合练武,就将他从前教你的那些又一并封了去,没过几天,就让云夫人把你接下了山。”
水琉璃也不禁叹了口气,所谓的心魔太重,不过是因为年幼之时目睹了满门血案,那些记忆虽然被封印了,但一个人的潜意识,有着常人不能想像的强大空间,所以,真正的水琉璃,只怕根本没有真的忘掉那些回忆。
练功练到走火入魔,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证明。
想来,她晕过去之后,师父又把了脉,定然知道了水琉璃并没有忘切那段回忆,这才迫不得已的下了重手,不但将她的回忆全给封了,连教过她的武功也一并封了。
忘切了所有的水琉璃,被云苏苏接下山后,就养成了胆小懦弱的性子,直到她转生。
如果这个身子曾经习过内功,不知道有一天,那层封印能不能冲破还她自由呢?
“你身上的封印,师父说了,他也没办法解,只能等哪一天机缘巧合,你自己冲破。”像是看穿她的意图,东方泽又补上一句。
她听了就瓦凉瓦凉的,师父下的封印他自己尚且不能解,还要等到哪天机缘巧合她自己冲破,那只怕要等到黄花菜都谢了。
“四位大哥,那璃儿的娘亲和爹爹呢?”
南宫辰星道:“师父将你接上山时,说你的爹爹是水秦江,至于你娘,只听说生得很美,倒没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水秦江?
怎么和晋阳侯水川江只有一字之隔?
隐隐的,她有些不安的感觉。
老天,不带这么狗血的剧情吧?这又不是电视剧!
下一秒,她心中的猜测就得到了无情的证实。
秦无垠接过话道:“你爹水秦江,是晋阳侯府的世子,水川江是水府旁支一系的嫡子,在你爹娘满门皆殁之后,皇上怜悯你家后继无人,就将这晋阳侯的封号转到了旁支的水川江身上,真正说起来,晋阳侯这个位置,是你亲生爹爹的。”
水琉璃听着这狗血的剧情,猛然又想到梦中的娘对她说的那句话:璃儿,璃儿,娘亲好不甘心,你要好好活下去,替爹和娘报仇血恨,替这些所有因为你而牺牲了的人报仇血恨。
娘说的是因为你而牺牲了的人报仇血恨,这个你指的就是水琉璃,难不成说,那些杀了爹和娘的人,是冲着自己去的而不是冲着爹和娘?
“东方大哥,当年我家满门血案,总归有个原因才会让那些人下了狠手,究竟是什么原因?”她皱着眉头问。
四人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知道该不该说。
水琉璃看见四人犹豫的表情,心中已有些明了,淡然道:“是因为璃儿的原因吗?”
四人听她如是一说,知道事情怎么也瞒不过去,南宫辰星就道:“当年你娘在水府生下你时,曾经有一只神鸟飞到了你家并停在你娘生你的那屋顶上,并且还高叫了几声盘旋着不肯离去,直到你娘生下了你,神鸟才飞走。”
水琉璃一听就皱了眉,虽然她前生并不信鬼神之说,可是现在她自己都轮回重生穿越到这个不知名的异时空了,这些个鬼神之说,她自然也就觉得不信都不成了。
不过听这样一说,只怕后面的事,都跟这只神鸟的不请自来有关联了。
南宫辰星喝了口茶继续道:“因为当时是白天,所以有很多人都观看到了这一幕,以至于到了后来,就有了一个传说,说你是神女转世,天命之女,得你者得天下。”
水琉璃听了这所谓的神鸟转世天命之女得她者得天下不禁面色一黑,心中不由悲戚一叹,水琉璃打一出生就落了这么个命,想当然,就成为上位者们眼中钉了。
想来水府的满门血案,就葬送在这一句所谓的神女转世,天命之女,得你者得天下之中!
世人可真是愚昧,一个小女孩,她能有什么本事将这九洲大陆一统为一?
她看了看四人,心有戚戚焉的问:“四位大哥,你们也相信这一句话吗?”
四人听了俱是一笑,东方泽道:“师父曾经说过,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我们自是不信的,只是,这世上,总归是有些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这才造成了你家满门血案。”
水琉璃听了又道:“那些人如果是冲着我去,就应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会罢休,又因何?”
夏侯轩道:“你爹是极聪明的,早在你娘生下你传出那样的话之后,就暗中找了个和你差不多的小女孩,悄悄的养在身边。那年你爹和你娘一同去了别院游玩,那些人不知怎的就收到了消息去了别院,将你家……后来师父在你爹的厢房里看到了你爹,他怀中还抱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听师父说,你爹是服毒死的,小女孩亦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水琉璃已然明白,也就是说,她知道这些人找不到她是不会善罢干休的,为了让这些人死心,她爹就找了个替身,然后父女双双服毒而死,让那些想要得到她的人不得不死心罢手。
她爹,不惜将那个替身女孩毒死,只怕是担心那小女孩有什么疏漏,让那些仇人知道她不是真正的水琉璃,从而不肯放手。
虽然她并不赞成水秦江也就是她名义上的爹这种做法,因为那个小女孩何其无辜,要替她去死。但她却是没有资格评判的,因为,他是为了救自己的女儿,为了救她才不得不做出的牺牲!
可是,就算知道了这些,她还是不知道是哪些人下的手。
只算是知道水府为何会被人灭门的原因而已。
“东方师兄,那些人,师父难道也不知道吗?”她不死心的追问。
东方泽摇了摇头道:“你们家别院很是偏远,附近根本没有人居住,师父若不是偶然去了那里,只怕连你都保不住。”
水琉璃听了就不免灰心,这一点线索都没有,谈保报仇血恨?
“璃儿,师父说,你们满门血案,并不是因你而起,而是因为人心的贪婪,所以你不要想太多。”夏侯轩担忧的看着她,劝解。
一家人的死,都因为那一句传言她是天命之女,换成是旁人,肯定会觉得是她自己害死了一家人,也难怪这四人一直不肯将真相告诉她。
水琉璃在心底叹了口气,抬眸正颜道:“四位师兄不必替璃儿忧心,爹娘的死,璃儿不会愧疚于心,但璃儿一定皆尽所能,追查当年凶手以慰我爹娘和死去的人在天之灵。”
见她如此坦然接受,四人心中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秦无垠道:“璃儿,你随云夫人下山之后,其实我一直暗中有照顾你们,云夫人死后,我想将你接到秦府,你却无论如何不肯,再后来,晋阳侯以为你是他的女儿,就接了你回府,我想着他虽然不是你亲生的爹爹,好歹也是你的堂叔,你回水府,也算是认祖归宗,这才没有阻止,我若是早知道晋阳侯是打着想要你替水芙蓉和亲的主意才接你回府,我断然是不会放任不管的。”
这一番话,他说得很是内疚,师父临终前,曾经交待过,要他们四人好好照顾璃儿,哪晓得……
水琉璃听了淡然一笑,反过来劝解他:“秦师兄无需自责,当年云夫人一直没将真相告诉璃儿,璃儿也不知道晋阳侯并不是璃儿的亲生爹爹,只是一心想要替云夫人争个名份,这才回了水府,如今因为风大哥,璃儿也摆脱了晋阳侯府二小姐的身份,也算是没有什么遗憾了。”
四人听了心中甚是欣慰,东方泽道:“璃儿,当年云夫人接你下山之时,我们四人一人送了一枚玉佩给云夫人,就是希望她有朝一日若是不能守护你了,你大可以拿着玉佩去找我们任何一个,没想到……”
水琉璃听了也不免叹息,她道:“云夫人临终之际,并没有把这玉佩的事告诉我,想来,她是不想我抱着仇恨活下去,所以才想让我完全断绝和你们之间的关系,生怕有一天,我会因为你们而想到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四人听了也不免一番感慨。
云夫人也罢,师父也罢,都不希望璃儿恢复那段记忆,可是,人算始终不如天算,璃儿始科还是想起来了,虽然只是一小半,但也是她自己想起来的。
水琉璃又道:“四位师兄,你们知不知道,当年出事的水家别院,究竟建在保处?”
秦无垠道:“好像是在西陵山中,不过时日已久,又没见晋阳侯提过要去修葺,那里只怕已经早就……”
水琉璃知道他想说的是,她爹和她娘满门被灭,水川江又不是她爹的亲弟弟,自然不会浪费银子去修葺那处已被烧为灰烬的别院了。
按年龄来算,怎么着也该有十年了吧,那里,又没修葺过,只怕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水琉璃心中暗自叹息着,一边又打定了主意,等身子稍好,一定要去西陵山走一走,就算找不到什么,去拜祭一下爹娘也好。
东方泽想了一想又道:“璃儿,四国通商一事,长孙楚墨已然答应,可他答应的条件是要我们四人将真相告知于你。”
水琉璃听了就不免好奇,自己的身世,四个师兄知道不足为奇,这长孙楚墨又是如何得知的?
“长孙楚墨不知道从何查得你手上有我们四人的玉佩,然后跟着这线索查了下去,昨天他找上我们,将事情问了个清楚,最后就抛出这个条件。”
秦无垠说完,又有些不解的道:“璃儿,你说长孙楚墨,为何要让我们将真相告知于你?”
水琉璃想了一想,忽尔就想到她刚醒过来时,长孙楚墨曾经说她这几天虽然昏迷不醒,但好像一直在做梦,梦里叫着爷爷还有什么师父之类的,还问她是不是做了恶梦。想来,自己一直在梦中呓语,他听了就上了心,两相一联系,以他那样聪明的人,还有什么想不到的呢。
让四位师兄告诉自己真相,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在梦中太过纠结,知道了真相说不定还能放开手吧。
她这般沉思,四人却是不知道的,她昏迷这几天一直呓语,长孙楚墨衣不解带的守在她床边,自然听得清清楚楚,秦无垠四人却不知道这个中内幕,自然不明白长孙楚墨为何要让他们将真相告知璃儿。
不过水琉璃虽然想到了长孙楚墨的用意,却自然不会和四个师兄说的。
因此只淡然摇头道:“璃儿也不知。”
好在四人也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做过多的纠缠,又道:“璃儿,我们就要各自回去了,那些礼,明天就给你送过来,可好?”
她听了心中又不免一动,忽尔就想到了那天在百花宴上,风非离难得霸道的对她说:不许要,还有南宫辰星以及秦无垠和东方泽那三个家伙的,都不许要。
如今,言犹在耳,他却已经离开了栖凤,和他的师妹双宿双栖快快乐乐的回南陵去了。
他凭什么不许自己收四位师兄的银子呢!
哼!她偏要收下!
当下她就盈盈一笑道:“璃儿多谢四位师兄,璃儿正愁没有资金呢,有了四位师兄这四十万两银子,璃儿刚好当成创业资金,不过四位师兄请放心,璃儿会把四位师兄的银子折成股份,算在四位师兄的名下。”
四人听了又是一笑,东方泽宠溺的看着她道:“璃儿,我们自小一起长大,虽然时间不多,但我们四人,都将你当成妹妹,哥哥给自家妹妹银子花是天经地义,哪还有算得这么清楚的。”
水琉璃听了就一本正经的道:“当然要算清楚了,正所谓,亲兄弟还要明算帐呢,璃儿可不能赖了四位师兄的银子。”
四人见她说得很是认真,只得笑道:“好好,就依璃儿之言折成股份,亏了算我们的,璃儿不许想着偿还,可好?”
水琉璃又是很认真的点头道:“当然,折成股份就代表我们合伙做生意,做生意当然有赚有亏,亏了当然只能算你们的不能算我一个人的了。”
四人见她如是认真免不了又是一番说笑,倒没将她的话听进心里去。
只是没有想到多年以后,九洲大陆最出名的天下第一商人,就是他们的小师妹水琉璃,当然,这也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四人又聊了一些,看着水琉璃的面色实在不好,想着她需要多加休息,便告辞而去。
送走了四位师兄,水琉璃方招手将小草和春夏秋冬四个丫头唤了进来,由着她们扶着自己往听雨轩行去。
进了听雨轩,少不得身上又粘了一层汗水,小草和春夏秋冬四个丫头不用她吩咐,就各自打了热水过来给她擦拭,这样一擦拭,身上粘粘的感觉总算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疲惫。
小草和春夏秋冬四个丫头看她神情带着委顿,心知小姐身子还虚弱得很,就安安静静的立在一边。
水琉璃闭上眼,短时间里却是睡不着的,她在心里反反复复的想着四位师兄的话,想从中抽丝削茧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可是无论她怎么推敲,关于她爹娘之死,都得不出别的结论。
要怪,就只能怪在她出生那天那只该死的神鸟为何偏偏要飞去她家屋顶上,若不是那只该死的神鸟,她也就不会从一出生就落了个什么神女转世天命之女得此女者得天下,我呸!
如果这九洲大陆要靠她这个小女人才能一统河山,那些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的人,是不是该羞愤得自己去把脖子给抹了?
忽尔又想到梦境里娘对她说的话:璃儿,记住娘的话,替你爹报仇,如果你做不到,就去月族,她们一定会帮你。
月族,娘为什么要让她去月族?
四位师兄说爹的身份是晋阳侯府的世子,而娘的身份却是无从得知,莫非……娘是月族的女人?
这样想着,她就愈发的睡不着了。
关于月族的情况,她仅仅从当日在魏王府见那几个月族女子跳舞才听到,尔后出了魏王府,又遇上了那几个女人,然后第二天在楼外楼,她和花梦月再次相遇,她当时应该是听了自己的意见之后去了定国公府查那些黑衣人的下落,可惜当时没问她们住在哪里,不然到可以去问一问,看自己的娘亲究竟是不是月族之人。
然后又想到风非离,他这时不知道已经到了哪里,和他那个九师妹,是不是郎有情妹有意安然自在得很。
人就是这般奇怪,风非离天天缠在她身边时,她不觉得有什么,可真正等到他离开了,还是和一个女人一起离开,那种失落的感觉,就随之而来。
这样胡乱想着心事,终是因为身子太过虚弱,再次沉沉入睡。
神仙居里,长孙楚墨才刚漱洗完毕,长孙楚樵就推门而入。
“查得怎么样了?”长孙楚墨问。
长孙楚樵摇头:“京兆府尹大人当天晚上就暴毙而亡,想来,是幕后之人知道我们定然要追查到京兆府尹的头上,这才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
长孙楚墨浓眉一挑,带上了些许的狂妄:“敢对我的女人下手,就是把这京都翻地三尺,我都要把他揪出来。”
“大哥,这次下手,我觉得,不是针对水小姐,而是针对风非离下的手。”长孙楚樵俊秀的脸上带了些从容不迫。
“何以见得?”
“那天晚上,风非离带着水小姐去游松子湖,据说当时南陵皇也在游湖,后来南陵皇将风非离和水小姐双双请到他的画舫,大约半个时辰才放二人离开,二人离开之后在回城西的路上就遭了埋伏,也就是说,那些埋伏的人,是对二人的行踪了如指掌的。”
长孙楚樵一五一十的分析,将从暗卫那里得到的消息悉数相告。
长孙楚墨听了也不禁若有所思起来。
风非离的苍穹堡近两年来发展迅速成为南陵皇室心头刺,这些是众所周知心照不宣的事,南陵皇想要除去风非离的可能性,确实很大。
再者,南陵皇将风非离和璃儿双双请到他的画舫,半个时辰才放人离开,这半个时辰,足够他有充足的时间去安排埋伏袭击风非离。
以风非离的身手,若不是因为击杀天诛阁阁主受了重伤,虽然不能全身而退,也至少可以保护璃儿不受伤的。
心中迅速整理完毕,他看着长孙楚樵问:“楚樵,你是不是确定风非离已经离开栖凤?”
长孙楚樵点头:“确实是离开了,楚樵亲眼看着他和赫连星月乘着马车一起离开的,他身边的两个随从也都跟着,当时除了我之外,还有一批人暗中跟着,若估计得不错,应该是南陵皇的人。”
“那南陵皇何时离开栖凤回南陵,可有什么消息?”
风非离离开了栖凤,南陵皇此次来栖凤国如果真的是因为风非离,那么风非离一走,南陵皇是不是也该离开栖凤呢?
“听宫里的人传来的消息说,南陵皇明日即刻启程回南陵,同行的还有晋阳侯府水家大小姐。”
长孙楚樵嘴角含着笑意,又道:“据说晋阳侯府的夫人有意要给晋阳侯再纳一个小妾。”
长孙楚墨不由回头望了他一眼,心道这二弟是哪根筋不对了,居然连这么八卦的消息也打听?打听也罢了,还特意和他说却是为什么了?
“楚樵,你最近是不太过空闲?”
长孙楚樵闻言马上耸肩,大哥这样子,太吓人了!
上一次大哥问他是不是太过空闲,然后马上把他扔回生死海面对三叔那个老奸巨滑的老狐狸,想想他就头痛!
“大哥,楚樵不是想着,晋阳侯夫人不是曾经欺凌过水小姐吗?这一次她要替晋阳侯纳妾,大哥若是不介意,我倒想塞个人给她。”
长孙楚樵边说边笑,他笃定大哥不会反对他这个主意的,这可是曲折的替大哥的女人出气报仇的好办法,大哥怎么可能会不同意呢!
长孙楚墨闻言浓眉一挑,一抹笑意就展现开来。
看到大哥嘴角的笑意,长孙楚樵知道这主意甚合大哥的心意,就愈发的得意起来。
“三叔那边,查的究竟怎么样了?”长孙楚墨忽尔又问。
长孙楚樵闻言就收了笑,难得的一本正经起来。
“三叔那边,我就查到他们去魏王府好像并不是和魏王府的人有什么勾结,倒是和定国公好像有什么来往,上次已经告诉过大哥了,不过……”
“不过什么?”
“好像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一些人在查定国公。”长孙楚樵道。
长孙楚墨了听了思索了一下道:“会不会是景帝的人?”
定国公是行武出身,手握兵权,听说栖凤的三分之二的兵权尽握他手,身为栖凤国主的景帝,纵然再相信他,也不可能一点忌惮都无。
长孙楚樵摇头:“是几个女人,若楚樵猜得没错,应该是当天在魏王府表演的月族女子。”
月族女人?
长孙楚墨闻言就有些不解,想了一想道:“先把这些放一边,我已经答应秦无垠他们四国通商事宜,你传信回生死海,让他们即刻准备,三叔现在人在栖凤,就算想反对也鞭长莫及。”
“那大哥你呢?你出生死海的时间已久,准备什么时候返回生死海?”
长孙楚樵不无担忧的看着大哥,大哥离开时日已久,虽然岛上的人泰半都是听大哥的,但也难免有些小人会从中生事,大哥自己都不在,那些小人,肯定不可能安安份份什么都不做的。
长孙楚墨叹了口气,璃儿的身体正是极之虚弱的时候,绝对不适合远行。
要等她的伤好了之后,才能回生死海了!
“我先等这边的事了结,再回生死海,三叔现在既然人在栖凤,岛上那边就不至于出什么大事,你且派人好好盯着三叔,看他究竟要做什么,若三叔有迹象要回生死海,你就即刻跟回去。”
长孙楚樵知道水琉璃身体不康复,大哥是绝以不会启程回生死海的,也就不再追问。
可是,有一件事,他是必需提醒大哥的。
“大哥,水琉璃的真正身份,绝对不能昭告天下。”
长孙楚墨听了自然点头。
天命之女还活着的消息一旦昭告天下,璃儿的安全,就不是他所能保护得了的!
只是不知道,璃儿她自己,心中对这于这些往事,是怎样的看法呢?
满门血案虽不是她的过错,却是因为她的身份而起,她,会不会内疚呢?
还有,知道了真相之后,以璃儿的性子,绝对不可能放过那些杀了她爹娘和满门的真凶,可是昨天自己也详细的问过秦无垠四人,当年的真凶,竟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想要报仇血恨,谈何容易!
“大哥,我先去了,你好好休息一会,再去看望水小姐吧,我已经派了不少人守护那里,你放宽心睡一会。”长孙楚樵说完,推门而出。
一品香,二楼雅座。
几个气宇轩昂的男子围桌而坐,面上的神情,若有所思。
“世杰,你是说那个方浩然能为我用?”四皇子龙千博今日一袭水蓝绸袍,看起来清爽得很,英挺的脸上,有着一股淡淡的从容不迫,同时又有着一股浑然天生的尊贵,让人一眼就觉得在他面前,世间万物都甚是卑微而渺小的。
沈世杰今日着了一袭暗青色的上好锦缎,许是因为这暗绿的原因,竟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纨绔,多了几分郑重。
“他这几年投身于孟异之门下,见解和处事,都较之四年前大有不同,更何况,他是虎威大将军的嫡子,将来这虎威大将军的位置,只怕是会由他承袭。”
七皇子龙千熠听了却不以为然:“父皇虽然对虎威大将军甚是看重,但这大将军的位置又不像公侯世子之位可以世袭,方浩然又没有什么功绩,这虎威大将军的位置,将来倒不见得会落于方浩然之手。”
沈世杰听了也不恼,笑了一笑又道:“大表兄,二表兄,就算方浩然得不到虎威大将军这个位置,可是只要能将他拉拢,投为大表兄,虎威大将军定然也会跟着投向大表兄,还有护国大将军府,也定然会因为这个女婿的原因不得不表明立场。”
四皇子龙千博听了倒是一笑,颇有些耐人寻味的道:“你这猴子,潜伏了这么多年,倒是委屈你了。”
沈世杰忙涎了一张笑脸道:“能为大表兄做事,是世杰几世修来的福气,再说了,大表兄这么疼世杰,让世杰这些年来逍遥自在,那可是世杰求之不得的。”
四皇子龙千博听了就是一笑,倒也没去多说。
沈世杰是他亲表弟,镇国公是他亲舅舅,他能信任的人,也确实有限,这些年让沈世杰混在一群纨绔公子哥中打探各府的立场和动向,也是镇国公暗地里同意了的事,若是日后事成,自己当然要好好提携镇国公府。
龙千熠听沈世杰这番话倒也有几分道理,虎威大将军府和护国大将军府,若能因为方浩然而投在四哥门下,确实是两股得力的势力。
可是,这两股势力,就算加起来,也比不上定国公手上的兵权!
先不说定国公手上的兵权,就是他门下的学生,哪一个不是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
若是能将定国公拉拢投于四哥门下,这才是四哥成事最大的助力!
“四哥,定国公那边,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他忍不住问。
沈世杰听了就摇头。
镇国公和定国公府,向来是宿敌。
大表兄身上又流着镇国公府的血液,定国公岂会帮着大表兄呢!
他不暗地里使绊子给大表兄,就已经要烧高香了。
二表兄始终还是逊于大表兄,看事远远不及大表兄有城府。
果然,四皇子龙千博听了龙千熠之言就缓缓摇头,他道:“七弟,你要记住,这世上,永远有一种人是不能为已所有的,定国公就属于这一种人。他这种人,就算表面上也许会同意和我们合作,但暗地里,他绝对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利用我们的关系去图谋他自己的事,所以,拉拢他,不但不会是我的助力,反过来,反而是我会成为他的助力。”
龙千熠听了四哥这一番话,也自深思起来。
沈世杰道:“大表兄,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不知道这定国公,有没有仇敌呢?”
龙千博听了双眼陡然一亮,含着几分赞许的看着他道:“你这猴子,愈来愈聪明了,回头我把你想要的那副南林山人的水墨画赏了你。”
沈世杰听了就喜不自禁,转念又一想道:“大表兄如此高兴,可是已经想到了谁是定国公的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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