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琉璃不语,眼角的余光却看到素心的身子似乎颤抖了一下,注意到她望过来的视线,素心忍不住垂下头,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复又抬头向她的方向望过来,并微微点头。水琉璃心中叹息一声,只以目示意素心安心,便又回转头看着朱青山,冷冷的道:“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我自然会放了你儿子。”
朱大勇听得这一番话,提着的心终是放下,这会子他完全忘了他爹的性命还捏在人家手里,只顾着想若能逃过此劫之后,按他爹现在这个模样,只怕是性命不保了,爹要是死在这些人手上,他没了土皇帝爹这个倚仗,这河青郡他得罪的人也不少,看来此事一了他得尽快回家收拾细软离开此地才是长久之计!
他在这边只顾着想家中还有多少金银珠宝可以让他带走,朱青山却完全没有想他这个唯一的宝贝儿子竟是连帮他准备后事的想法都没有,听得水琉璃肯放过他儿子一命,他便不再坚持,虽然他这一生很是尽忠于南陵皇,可前提条件是在能保得他性命无忧并荣享荣华富贵的基础上,现如今他自己的性命都不保了不说,还要累及他朱家香火就此断绝,他自然也得为他自己做好打算。
他满是无奈的看向唯一的儿子,朱大勇此时只顾埋着头想离开河青郡之后去哪里,自然没有留意到他老子投过来的眼神,朱青山收回了目光,道:“兵符就在我家床头墙壁内,机关在床头柱子,只需轻轻一扳就可打开。”
水琉璃又问:“郡衙的五千精兵,可有什么能号令他们的?”
朱青山往朱大勇的方向望过去道:“能号令他们的是一枚玉佩,就是他腰里系的那枚。”
柳言之闻言不等水琉璃发话,便自动走过去将玉佩从朱大勇腰中解下递给水琉璃,水琉璃接过玉佩细细打量,这玉佩色泽晶莹,缕空雕琢着一条栩栩如生的盘龙,龙眼由红宝石镶嵌而成,灼灼生光,倒是难得一见的精品,寻常人若见了也不过以为是上好的玉佩,根本就不会想到这玉佩竟是用来调遣五千精兵所用之物。
“言之,你拿着这玉佩去郡衙,看看那兵符在不在。”水琉璃将玉佩递还柳言之,柳言之应命退下。
柳言之离开之后,朱大勇一双绿豆眼便眼巴巴的看着有庙门口的方向,他此时心里尚在担忧他那个老子说的是不是真话,倘若是假话,他这条小命岂不是不保了?!
朱青山闭上了眼,他又痛又恨,唯一的儿子又不争气,这会子他心里,只恨当初为什么不将儿子管得严实一点,倘若这儿子稍微争气一点,今日他们父子也不至于沦落如斯地步!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庙中各人有各自的心思,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终于,柳言之闪身进了破庙,不过和他同行的竟然还有五六个人,五六个身着侍卫装扮的男子簇拥着一个华衣男子昂然踏进破庙,这男子龙章凤姿,破庙原本黯淡无光,却因着这男子的进入而陡然一亮,一袭锦蓝的华服,袖边用上好的金丝滚了边,衬得他愈发的贵气逼人。
这男子踏进破庙之后浓眉微微拧起,在看到水琉璃时微微一闪,最后目光落在一边早在他进门之际便已睁开双眼的朱青山身上,朱青山见多识广,心中潜意识就觉得此人身份定然不凡,便在心中暗自揣测会是哪个侯爷或是国公,他在心中暗暗揣测,那边水琉璃已经很是无奈的走上前,淡然道:“见过魏王殿下,魏王殿下亲自前来,小女未曾远迎却是失礼。”
魏王?朱青山心里咯噔一下便沉到了底,栖凤国诸位皇子之中,以四皇子龙千博最是机智过人,定国公也曾和他说过此人虽然被封为魏王,看似没有传承大统的可能性,但诸皇子中以他实力最为雄厚,几个皇子都以四皇子龙千博马首是瞻,若说朝中能有谁坏他们的大事,龙千博当属其中一个。
如今看来,定国公所言果然不虚,这龙千博,果然是个城府极深的!竟能探得自己的根底!
龙千博看着水琉璃,嘴角便噙了抹淡淡的笑意,水琉璃嘴上虽然很是客气和有礼,可那身子骨却半点也没弯下去行礼,双眼更是不避不闪的看着他,若是别人在他面前这般咨意妄为,他早就治了罪,可换成是水琉璃,他却半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反倒觉得,她在任何人面前,都是这般高贵自在的,并不因为身份的高低而低人一等。
“水小姐不用客气,本王此次亲自前来,还要多谢水小姐能一举铲除这患国殃民之徒,待本王回朝之后,定向父皇禀报,论功行赏。”他淡淡说完,眼角又向朱青山望了过去,朱青山被他这一眼望得打心眼里发寒,心知落入此人之手,即便不死也得脱层皮,他死倒无所谓,最怕的,是保不住他朱家唯一的香火。
心中惧意一起,他不免又向水琉璃望过去,眼中无非是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你答应过我放过我儿子的之意!
水琉璃也不吭声,只看着魏王龙千博,龙千博转过头看了眼一边瑟瑟发抖的朱大勇一眼,这般没骨气的脓包,当真是让人讨厌之极,按理来说,朱青山所犯之罪可是叛国之罪,论罪当诛九族,但这人是水琉璃抓的,证据也是水琉璃找出来的,更何况,他还需要水琉璃为他做很多事,放一个小小的脓包对他来说,自然不算过份。
这般一想,龙千博便点了头。
水琉璃见他点了头,这才向柳言之点头,柳言之二话不说上前解了朱大勇的穴道,朱大勇一能走动,马上连滚带爬的向门口跑去,连一眼都没望向他亲爹一眼。
水琉璃这才淡淡的看向素心道:“冤有头债有主,别人欠你什么,你就怎么去讨。”说完她手轻轻一弹,那已经快要跑出门的朱大勇一个踉跄摔了个脸朝天。
朱青山见得此景大怒,指着水琉璃嘴里啊啊的骂不出来,水琉璃冷冷的道:“我只答应放了他,可并没有说饶他不死。”
朱青山气得浑身发抖,偏舌头已被割掉,他再气也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那边的朱大勇听得水琉璃并没有饶他不死,胆子都快要吓破了,转了身拼命磕头求饶:“各位大侠,这所有一切都和小人无关啊,小人是无辜的,所有一切都是他做出来的,小人并不知情,各位大侠若是要报仇血恨,尽管向他下手,小人真的冤枉的,求各位大侠放了小人一命。”
他边说边嗑头,不多时额头已经染满了鲜血,那边朱青山听得他这一番将所有的罪往他身上推时,心早就冷如寒冬,他唯一的亲生儿子,在生死的关头,对自己亲爹的性命置于不顾不说,还要将亲爹推出来顶所有的罪,饶是这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心中也不免冷了心,可虽然冷了心,他却还是希冀这些人能放过朱大勇一命。
素心缓缓走上前,走到朱大勇面前后她森然道:“朱大勇,你还记不记得叶县令一家?”
叶县令一家?
朱大勇听得一愣,他抬起头迎上素心的娇颜,心中顿时一惊,直到此时,他方才醒起,当年他看中了叶素心,想要迎娶叶素心为他的十三房姨太太,偏偏那叶县令却不识抬举,明面上答应了婚事,转头就将叶素心给悄悄送走,他为了逼出叶素心逃向何方,就将叶家全府下了狱,只可惜不管他怎么严刑逼供,这叶县令就是不肯说出叶素心逃去了哪,最后他见这叶县令不肯说,便下令往死里打,这叶县令便让他的人给活生生打死了。
如今,叶素心好端端的出现在他眼前,可想而知,是为了报仇而来!
朱大勇脑海有如走马灯一般转得飞速,他绿豆眼一转便指着朱青山道:“叶姑娘,当初说要娶你为妾一事,实是他逼的,不是我想要的,叶县令的死,也是他做的,和小人无关,叶姑娘你要找就找他算帐,放了小人一马吧,小人也是被逼无奈的,请叶姑娘放了小人一马。”
直到此时,他还不愿认罪,素心气极,一脚踢过去,直将朱大勇揣得倒向一边,云春又递过来一柄长剑,素心想也没想的伸手接过,朝着朱大勇刺过去。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一声惊呼:“各位公子小姐,请饶了我儿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