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在整个气势辉煌天子脚下,京兆府尹统管的管辖范围里静得没有一点声息,连一只夜猫也没有,更不用说守卫了。
水琉璃看着和那群黑衣人攻斗着的柳言之,心里的思绪却快如闪电般。
这里是京都重地,离魏王府不算太远,按理说,这时应该最少还有一队巡逻的侍卫,如今这些黑衣人齐齐出动,动静并不算小,附近却连一点回响都没有,这太反常了!
这批黑衣人,若是天诛阁派来的,那岂不是等同于说明,天诛阁的人和京兆府尹有一定的关联?
她凝了眉仔细观察着黑衣人的攻势,马上看出些和上一次那批黑衣人不同的地方。
例如上次那批黑衣人出手虽然狠辣但完全不像这批黑衣人一副不要命的架式;又例如这批黑衣人之间与合默契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换成是别的女人,这个时候吓都要吓死了,哪还会有那个闲功夫去注意追杀自己的是什么人,又和上一次追杀自己的人有什么不同之处。
但她是水琉璃,是由楼烟落重生的水琉璃。前生她身份特殊,老爷子不惜血本请了诸多教练训练她,长久以往的经验,让她一眼就看出白天和晚上追杀她的人不同之处。
晚上这批黑衣人默默契的配合只能说明一点,这些黑衣人是久经训练的,不是普通的杀手所能与之相提并论的死士!
也对,敢在京兆府尹的地盘上对晋阳侯府的二小姐下手,自然要派出死士才能以绝后患!
她嘴角渐渐凝出一抹森冷的笑,心中已经百分之九十可以肯定这些黑衣人并非是天诛阁派来的,那么剩下的一个可能,渐渐浮出水面。
能让京兆府尹避不出面的人,京都能有几个?
小草看着外面凶悍的黑衣人,小脸惨白铁青,回过头看着小姐,不由担忧的想,小姐该不会是被吓坏了吧?不然这个时候了小姐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你别吓小草。”抓着小姐的胳膊猛烈摇晃,心有如提在半空中七上八下。
柳言之被小草的叫嚷分了心,一个不留神,被其中一个黑衣人刺中了左手,他闷哼一声,眼见自己受伤的地方流出的血隐带腥黑,知道这些黑衣人利刃上抹了剧毒,不由心神一凛,这水家二小姐,究竟做过些什么?不但惹得天诛阁的人追杀她,还惹来这批狠辣之极的死士!
“小草,我没事,你别叫了,会让柳公子分心的。”水琉璃瞅着柳言之因为小草的叫嚷而中了一剑,心有歉意,忙安慰小草。
柳言之听得身后的声音心下一定,暗忖自己此刻已经中了毒,不宜久缠下去。心神一定之后他猛然怒斥一声,身形如闪电一般游走在黑衣人之间,完全是一副豁出去了不要命的打法。这些黑衣人本身是死士,对于这样的打法倒也没生怯意,只是一时间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面对柳言之的神勇,黑衣人心里也心生怨言,不是说只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吗?怎么会有一个如此神勇的车夫护卫?早知如此,便该多带些人手过来!
高手过招,岂容分心。
不过须臾,黑衣人皆伏地不起,鲜血染红了整条大道。
水琉璃敢紧跳下马车,向柳言之的方向走过去。
柳言之将身上所中的毒强行压下,拼着解决掉所有黑衣人之后心头一松,被强压着的毒早就濒临暴发的边缘,‘哇’的一声,他张嘴吐出一口毒血。
水琉璃大惊,心中又惊又怕又是愧疚,但更多的是担忧。
她跑过去,不顾男女有别伸手就扶住摇摇欲坠的柳言之,看到他唇边溢出的血不是红色而是黑色,胳膊上伤口流出的血也是黑色,心知他中了毒,倘若只是普通的利器之伤,她完全可以先将柳言之带回晋阳侯府再行请大夫,可他中的是毒,普通的大夫怕是救不了他的。
心中又急又乱,又觉得无法可想,一时间大脑竟然一片空白。
见她毫不避嫌的扶着自己,脸上一片担忧,柳言之缓缓一笑,安慰她道:“二小姐莫要担心,区区小毒,毒不死在下的,二小姐还请回马车,速回晋阳侯府才是。”
心中一暖,这人和她算是素昧平生,却救了她两次性命,如此大恩,不是一声谢谢就能还清的!
定了定心神,她抬起头吩咐小草:“小草,你和我一起将柳公子扶到马车里坐好。”
小草这时虽然吓得脸色铁青,却还是下意识的扶起柳言之另一只手。主仆二人用力将柳言之扶上马车,水琉璃又道:“小草,你快上马车坐好。”
说完她身手敏捷的翻身上马,小草目光惊奇的看着她家小姐跳上马背,却没有多问,默默的爬上马车坐好。柳言之此时身上的毒已经发作,神智却还是清醒的,他喘了口气又吐出一口鲜血方道:“二小姐,将我送去城东巷尾,那里自然会有人救我。”
水琉璃点头,银牙一咬,纤手一扬,‘吁’的一声马车飞速行驶,得得的马蹄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异常的清晰。
行驶了没多远,前面突然传来女子的嘻笑声,于这般寂静的暗夜里听到女人的嘻笑声总归是有些不太正常的,水琉璃握着缰绳的手不由一紧。
待得近了,方才看清原来是在魏王府上表演了飞天舞的五个月族女子,她们边走边笑,显然心情愉悦。看清是月族女子之后,水琉璃提着的心才自放下,紧握着缰绳的手,都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马车驶过几个月族女子身边,晚风中掠过一道浓郁的腥臭之气。
“玉娘,你们闻到了吗?”左边红裳的月族女子止了脚步,一脸郑重的问。
“三长老,我们都闻到了。”玉娘恭声,都看着红裳女子,红裳女子是她们月族的三长老,她们此次出族是为了追查当年二长老之女的下落。
“追。”三长老一挥手,五个月族女子身影如鬼魅一般向马车远去的方向追过去。
‘咚’的一声巨响,来自车顶。
紧接着,水琉璃身子一仰,被玉娘生生自背后控制住,手中的缰绳也也到了三长老手中,原本急速行驶的马车也猛然停下,小草一个控制不住向前猛栽,柳言之此际已陷入晕迷状态自然跟着一滚。
眼看小草和柳言之就要摔下马车,另四个月族女子也已赶到,分别抢上一步,将小草和柳言之堪堪扶起,免了她(他)二人摔落于地的下场。
水琉璃提着的心这才放下,小草和柳言之可都经不起这一摔。
她戒备的看着这几个月族女子,暗忖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们非要制住自己,看样子又好像并无恶意一般。
“这男人,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三长老开口,她正是在魏王府时开口说话的为首月族女,她说话发音不太标准,但软软糯糯的异常好听。
觑着三长老的眼神并无恶意,水琉璃提着的心才放下来,不答反问:“姑娘可否能解柳公子身上的毒?”
三长老点头:“只要你据实以答,我自然会替他解毒。”
“不瞒姑娘,我是晋阳侯府的二小姐,这个是我的贴身丫头,受伤中毒的是我的车夫,我们从魏王府出来之后,在前面路段遇上一批黑衣人,车夫身上的伤就来自那批黑衣人。”
“带我们回去看看。”三长老不容置否的看着她。
“可以,但要请姑娘先替他解了毒。”水琉璃亦是不肯退让的看着她,柳言之救了她两次,她多少也可以看得出柳言之一身修为高超,这现在他中的是毒,对于毒,前生小说中电视中看得多,很多都是很快就能致命的,她可不希望柳言之因为她而枉死!
三长老看了看她再看看一边的小草,也没推托,这两个女子,一看就知道手无缚鸡之力,剩下的这个男人又中了她们月族才会有的月魄之毒,就算替他解了毒,没三五个时辰,他是恢复不了的。
看着三长老手脚麻利的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瓶,又从锦瓶中倒出一颗色泽碧绿的丹丸喂进柳言之的口中,三长老看柳言之已然不能自行咽下解药,伸出纤纤玉指掐住柳言之的下巴,‘咔嚓’一声,解药滑进柳言之的喉咙再滚下食道。
须臾,柳言之黑青的脸色转淡,三长老朝身边的玉娘点头示意,玉娘将柳言之扶好盘腿坐正,三长老挥出一掌击在柳言之的后背,‘哇’的一声,柳言之口喷黑血,睁开双眼。
“他好了,你现在可以带我们去了。”三长老仔细瞅了柳言之唇边的血丝由黑转红之后方道。
柳言之睁开双眼,就见一双异常妖媚动人的明媚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俊脸不由一红,但他素来反应超快,已然明白是眼前这个明媚如火的女子救了他,因而他挣扎着起身揖了一礼:“多谢姑娘相救之恩。”
三长老仿佛此时才注意到她救的居然是一个年少俊秀的公子,而且他周身透露出一种清贵疏离之气,使他看上去很有一股淡然的气质。
“你要如何谢谢我的救命之恩?”三长老忽尔抬起头,字正腔圆的问,明媚的双眼火辣辣的看着柳言之,带着些许的风情些许的笑意盎然。
“呃?”
柳言之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从来没见过这般大喇喇问他要如何回报的女子,他救的人也不少,但他可就从来没奢望别人回报他啊?为何这个女子,这么的与众不同?
“哼,外面的男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明明没有想报答的意思,嘴上还要逞强。”三长老冷哼了一声,收回明媚的双眼,转而望着水琉璃:“二小姐,我们都是女人,不要学那些臭男人,嘴上一套心里一套,你这就带我们去刚刚出事那里。”
柳言之被她话里的意思刺得俊脸一红,马上很是一本正经的道:“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自然要报的,还请姑娘说出要在做什么,在下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三长老打从鼻喉里‘哼哈’一声,仰着明俐分明的绣颔,一双水灵灵的明媚大眼瞟着天空的一闪一烁的星星,以这个姿态来充分表明她的不屑:“谁稀罕要你报答了,”
柳言之闻言苦笑,他这是招谁惹谁了?要他报答的是她,不称罕他报答的也是她!
水琉璃则略带笑意的观看着救了柳言之的三长老,这个月族女子,性情直爽,倒可爱之极。
“三长老,中原女子被人所救之后,都喜欢以自相许,三长老,以玉娘来看,这位公子清贵俊秀,不如让他以身相许报答三长老救命之恩。”一边的玉娘看了看柳言之,再看看三长老,突然开声。
‘噗嗤’一声,水琉璃再也按捺不住,笑了出来。
这玉娘,不说话则已,一说就震憾人心!
柳言之因为玉娘的话一张俊红到像充了血似的,一双星目就不敢向那救了他的三长老望过去。心里却暗道这些月族女子当真是大胆得很,哪有要男人以身相许的!
三长老则饶有兴趣的盯着面目通红的柳言之,似乎在思考玉娘的建议到底可不可行。
可怜柳言之一张俊脸被三长老盯着愈发红如晚霞般,竟连脖子都变红了,头勾得差点像驼鸟一般缩进脖子里头。
“你说要报答我的是吗?”三长老突然问。
柳言之心下一紧,想到那个玉娘让他以身相许的话,他不由就咬着牙不敢回了,但一抬眸间,又看到三长老眼里明显的鄙视,气血一涌,他马上大声道:“正是,姑娘救命之恩,在下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
“得了,你们中原男人就会说花言巧语骗女人的心,我不需要你为我赴汤蹈火什么的,我就问你,你愿不愿当我孩子的父亲?”
柳言之闻言倒退一大步。
她成亲了?还生子了?
那个男人抛弃他了?所以她的孩子没了父亲,她想替她的孩子找一个父亲?以免她的孩子在受人欺凌的情况下成长?
虽然她提的条件很是苛刻,可是和救命之恩相比,自然是救命之恩更重的!
钢牙一咬,柳言之视死如归的道:“我可以当姑娘孩子的义父。”
三长老明媚的大眼眨啊眨,半晌才很是不解的问:“我还没成亲哪来的孩子,你又为什么要当什么劳什子义父?我明明问的是你愿不愿意当我孩子的父亲?”
柳言之闻言又退了一大步,俊脸不但充血,连眼睛都似乎不知道该往哪儿瞄了。
原来自己理解错了!
原来她是说自己要不要成为她的夫君,成为她的夫君之后,自然要生孩子,那就自然是要不要当她孩子的父亲了!
水琉璃憋着笑,看着一脸无地自容的柳言之,和一脸理所当然的三长老。
不得不说,这月族的女子,思维方式和常人不同,是属于那种跃式的思维。
但是这三长老,敢爱恨恨,直接明了,倒比李洛儿水芙蓉之流要好太多了!
“你不愿意就算了,你们中原人不是说强扭的瓜不甜吗?”柳言之半天不回话,三长老忽然一挥手,就像挥去萦绕在她心头的一缕乱麻般利落。
“二小姐,你还是带我们去出事的地方吧。”
说完她身子一闪,长腿一拨,已英姿飒然的跳上了马车,她一上了马车,剩下四个月族女子皆狠狠瞪了俊脸通红的柳言之一眼,也跳上马车,不过没进车厢,而是一边两个坐在车辕边。
水琉璃同情的瞄了眼柳言之,柳言之勾着头委委屈屈的走过来,翻身也上了马车。
很快,马车驶回了刚刚事发的地点。
地上黑衣人的尸体尚在,横七竖八的,好不凌乱。
三长才和她四个手下齐齐跳下马车,又自挥手道:“二小姐,你们且去吧,如果我能从这些黑衣人身上查到什么,自然会去找你。”
水琉璃想了想道:“三长老,此地不宜久留,若万一官府的人看到了,还会以为是你们杀的这些人。”
三长老点头,自顾查看地上黑衣人的尸体,看也不看马车上还红着一张脸的柳言之。
柳言之若有所思的看着背对他的三长老一眼,手中的缰绳一挥,‘吁’的一声,马车得得的驶离了这片被血腥浸染的大地。
“柳公子,琉璃有一话不知当问不当问,当然,柳公子也可以回答也可不回答。”静寂的夜空中,传来水琉璃异常清脆的声音。
“二小姐请说。”
“是谁派柳公子前来保护琉璃的?”
一片沉寂,柳言之虽然知道水家二小姐迟早会看穿自己是受人所托来保护她,但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她就看穿了。
“以柳公子的身手,断不可能只是个保镖这么简单,柳公子不想说亦是不能说,琉璃也不追问,就代我说声谢谢,若不是那人所托,柳公子也不会来保护琉璃,柳公子若不在琉璃身边,琉璃只怕今晚已经命葬于此。”
“因此于情于理,琉璃都应向那托付你的人说一声谢谢。”
淡淡的说完,她闭上双目养神。小草听了小姐这番话也只是感激的看着柳言之,不管他是谁派来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来保护小姐的,这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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