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是青城知县书房里的,据说是前朝哪个书生写的,也看不出什么价值,就那老头子把它当命一般。”朱老七打开一副字帖,上面的字龙走蛇行,遒劲有力,就宁儿对书法的认知,这样的字绝对是高人写出来的,价值不菲!可朱老七不识货,很是不屑地随手一扔,要不是宁儿接的快,好好一副珍品就被毁了。
“这是灵州知府夫人头上戴的,每天都不舍得摘下,说是祖传了好几代了,也不见得有多么好看,也不知道那丑女人戴着有什么劲。”一支步摇在他说话间就飞出了山洞,幸好宁儿对那东西不感兴趣,也就随他了。
“这个花瓶我倒是觉得值得一看,好像是冷家庄庄主卧室得来的,记不清了。八妹,给你拿屋里插几支花鼎好的。”朱老七笑嘻嘻地把花瓶递给宁儿,献宝似的很是得意。
范二哥接过坐在宁儿旁边,顺手拿起花瓶,笑了笑,“这花瓶的价值比之刚才两样可真是差远了,但我见咱们洞外的红梅开的特别好,幺妹去折了两支来插上,定是好看。”
“配着我给你的那个香囊,晚上睡觉安稳些。”老六也插了一句过来,只是淡淡的,听不出是关心还是什么。许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宁儿倒把他的话听进去了,暗暗心惊,他怎么知道她晚上睡不好的?
范二哥上前去扒开他的“珍宝袋”,从里面翻看了一下,挑出一样金色弧形的东西来,“咦,这件东西很不错,从那家得来的?”
朱老七得意一笑,“哦,这个是忠勇侯左钦家里的,乖乖,那家伙可是个厉害人物,要不是我跑的快,说不定就栽在他手里了。”
左钦?宁儿心头一跳,他居然封侯了!她没有见过他的功夫,可能够成为楚天易手下第一护卫自然功夫了得。
朱老七之后又一件件数了十几次,说到后面也说累了,反正不是这个知县就是那个知府家的东西,不是这个庄主就是那个侯爷的宝贝,东西不少,有真家伙也有不值钱的玩意儿,听他的意思是纯粹偷来好玩。
四哥郑海偷偷告诉宁儿,朱吉润其实是有偷窃病的,他不是为钱财而偷,只是为偷而偷,同时也为了显示一下自己的轻功和偷功。据他们所知,这“两功”好像都没人可以比得过朱老七,这使朱老七的形象一下子在宁儿心里高大起来。
见朱老七一个劲地显摆嘚瑟,原本因为他回来而高兴的人也渐渐意兴阑珊了,郑海有些嘴贱地说了一句,“你也就敢偷这些小角色的东西,我听说皇宫里的珍宝可多如牛毛,你有本事的话偷两件来看看?”
朱老七瞪起眼,很是不服气地“嗤”了一声,拿起宁儿面前的酒坛,大口灌了半坛子酒,一脚踩在宁儿的几案上,“有什么不敢的,明日我就去趟皇宫,你说想要什么,我给你偷来。”
宁儿吓坏了,连忙说道:“那个,我觉得还是不要去了,皇宫四面高墙,高手如云,很危险的。”最主要的是不管是东边的晋国皇帝,还是西边的雪国皇帝她都不想得罪啊!
其实郑海也是一时口快,他的话也没其他意思,说完后也后悔了,可宁儿这么一劝,之后又是众位兄弟,朱吉润听来很不是滋味,总感觉这些兄妹们看不起他,如此一来,他更要去了。只是他心里按下决心,表面不动声色,心想,等我偷回来让你们心服口服。
一个年过的热热闹闹,有滋有味,在光禄的再三怂恿下,宁儿不顾老六的劝阻,再一次喝的昏天暗地,不知今夕何夕,只是比起上次,她倒少睡了一天。尽管如此,老六还是生了她的气,好几天没跟她见面,让宁儿着实郁闷。
这么多年来,宁儿是第一次过这么热闹的年,还收到了哥哥们的红包和礼物,她高兴,自然不介意再醉一次。她甚至想,如果夜也在的话,她就跟他一起醉。酒不醉人人自醉,那么俊美的人,比酒更能醉人!
“最近总是见你坐在这里发呆,在想什么?可以跟二哥说说吗?”范二哥给宁儿披了件青灰色的披风,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眯眼瞧着宁儿。
宁儿摇摇头,看着披风愣神,这颜色……记得第一次和他相遇后,他就给她留下了一件披风,也是青灰色的,后来遗留在晋王府中,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收起。也是那一晚,隔着披风背靠背而坐,感受着属于他的温度和气息,她的心怦然而动。
“也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虽然我们都把你当成小孩子,可到底你也有十七了。”
十七了?宁儿一惊,不知不觉间她就在这个异世呆了将近一年,一年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致她都有点记不清了,唯独跟夜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是梦魇一般,总也挥之不去,或者根本就是她放不下。可如果他和嫣姐姐真的成婚了呢?
宁儿不敢再想下去,对范二哥展颜一笑,“二哥,跟我说说六哥的事吧。”
“他既然不自己告诉你,说明他不想让你知道,我若是跟你讲了,岂不是成了是非之人?”
“也许他只是不想亲口述说那些过往呢?”可以看出,老六是个很有故事的人,而且他的故事一定很令他痛苦。
“那就说明他始终还放不下。”范二哥低低叹了口气,轻的几乎听不见,望向远山,他继续说道:“有些事并不能因为过去了就过去了,一路走来,六弟的那些伤痛我和大哥就算旁观也难清,有时候我真想帮他分担一些,可他实在太好强了,再怎么痛苦也只藏在人后,在人前,他比任何人都要完美。”
“那他叫什么呢?”宁儿一直觉得老六的过去不简单,但没想到能引发范二哥这么多的感慨,或许他是真的还没有放下。只是放下又谈何容易,她现在虽然开朗了许多,可又何曾放下过,前世今生她都承受了太多,有时候甚至会被自己逼的喘不过气来,那感觉就像掉入了无底深渊,失去了身体的重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脚踏实地,那种煎熬比死更难受。
“风俊尘,这名字他很久之前就不用了,是以很多人只知道他是风雷寨的老六,不知道他的真名,就连后来加入的老三老四老七都不知道。”
宁儿有些奇怪,“那为什么他排行第六呢?按先后他不是更靠前吗?”年龄上看也不比老三老四小啊。
“哦,那是因为老六曾经下过一次山,那时候笑天还没有做主风雷寨,我和五弟也只是一个小喽啰,跟在笑天身边跑跑腿。后来老五也因为一些事被赶下了山,四个兄弟就这样散了两个。之后我和笑天在山寨也发生了好些事情,中途加入了老三老四,当初以为老五老六不会回来了,就让老三老四顶替了他们原本的位置,而老七则是风雷寨易主之后加进来的。”
一段传奇的经历却被范二哥说的跟家常便饭似的,宁儿曾经在花柳红那里得知过一些,他们当初从原本的山大王手里夺权的时候可是惊险万分的很,不然三哥的脸也不会留下那么一道刀疤,邱五哥的左眼也不会瞎,而六哥的腿……宁儿真不确定是不是那次杀戮造成的。
“你们怎么会让七哥加入进来呢?”朱吉润的性子与他们是完全不搭调的,他的歪心思最多,日日防贼一样防着他不累吗?
范二哥突然大笑起来,站起了身,“幺妹,你这次可是看走眼了,朱老七的性子才算真正的山贼,他虽然刁钻,喜怒无常,可最是不记仇。只是小时候家里穷,兄弟姐们又多,为了活下去才日渐练就了一身本事,只可惜到最后,兄妹四人只剩下他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