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房里吗?”青儿正洗着衣服,随口回了句。
“不在。”
“怎么可能,我看着她进房间的。”青儿笑道,以为李嬷嬷逗她呢。
“哎呀我的姑奶奶,我刚从她房里出来,她要是在我自然不会来问你了,唉,算了,我去厨房问问冬梅。”李嬷嬷说着就急匆匆地往厨房那边去。
“奇怪了,明明没见她出来啊。”青儿摇摇头,难不成自己低头洗衣服时没瞧见?
“青儿,把衣服放一放,先别洗了,快找一找小姐。”不多时,李嬷嬷又风风火火地跑回来。
“怎么了?”
“冬梅说也没看见她,我刚才在院子里转了圈,也没见着小姐。”李嬷嬷心里着急,但又极力保持冷静。
“不会又出去了吧。”青儿感到事态有些严重,把手上的衣服丢回洗衣盆里,双手随意地在围裙上擦着水渍。
“我也是这样想,所以没让冬梅出院子外找。”宁儿有一次出府的先例,她们第一时间就想着应该又是出去了。
“那我们都到门口守着吧。”
“嗯,你去前门,我去后门。”李嬷嬷说着就要往后院去。
“等一下!”青儿将她唤住,走近她,“嬷嬷是急糊涂了吗?后门早就被王爷下令锁死了,小姐怎么会从那出去呢。”
“我只是去看看,你快到前门去吧,别误了事。”李嬷嬷说道,并没有把上次自己心中的疑惑跟青儿说,毕竟她也不敢确定。
“好,我马上去。”一听“误事”二字,青儿心中一慌,赶忙往前门跑。上次宁儿“失踪”后,陈王妃破天荒的在那么晚来到这清风苑,这里面透着诡异,青儿与李嬷嬷私下里琢磨了一下,便觉得应该是冬梅故意透露了消息,而现在又是这个情况,她们是不得不防啊。
“还没有回来吗?”李嬷嬷问门口站着的青儿,老脸上布上了一层细汗,想来是刚才走的太急。
“没有。”青儿和冬梅摇摇头,忧心越来越浓重,这都一上午过去了,可真真急死人。
“不行,我们不能在这守了,小姐容易迷路,找不到回来的路了也不一定。青儿,你到其他院子听听风声,看小姐有没有到别的院子里去。冬梅,我们一起到大街上找去。”
“可家里也不能没有人啊,万一小姐回来……”
“你早去早回,回来后就守在这里,我们最迟在酉时赶回来。”李嬷嬷道。
青儿点了点头,也是一脸严肃,“那你们早去早回。”
次日,宁儿在大街上走着,身上披着一件青灰色的披风,那尺寸有些大,不似女子穿的。她四处张望,像在寻找什么,小嘴张了张,终是没敢向人问路。因为她身上有些长的快要及地的披风,再加上她原本就绝世脱俗的容颜,惹得大街上许多人的侧目,宁儿被瞧的脸颊通红,再不敢抬起头来走路。
“驾,驾……”前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街上的行人皆往路旁边躲避,可宁儿却还是低着头,根本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小心!”一直悄悄跟在宁儿身后的一个长的极为英俊的年轻男子高呼一声,刚要施展轻功前去救人,胸口却一阵剧痛,膝盖一弯,竟狠狠跪坐在地上,一双虎目睁的极大,里面尽是焦急,无奈身体根本无法动弹。
几匹马飞奔而来,街上有行人惊呼尖叫,宁儿抬起头看到这一幅景象,霎时吓白了脸,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忘了闪开,眼看那马就要踏着宁儿的身体,那马上的人猛地一拉缰绳,就在马人立而起的同时飞身至马前,猿臂一长,将宁儿抱在身上,又顺势往路旁一滚,险险躲过马蹄的千斤一踏。
“宁儿,宁儿?”郑韬玉连声唤着怀中的人儿,许是太过关心,此时竟忘了要起身,两个人以极其暧昧的姿势躺在大路旁。
“……”宁儿回神,发现自己被一个陌生男子抱住,还躺在地上,小脸一时由白转红,却是不发一言,把郑韬玉急得声音都在打颤。
“大将军!”几个随从下了马,忙跑过来将郑韬玉扶起。
大将军?许是对这个称谓有些敏感,毕竟来到这异世的半个多月来,她听的最多的就是那个什么大将军了,宁儿不禁抬起了头又开始打量起面前这个男人来。三十来岁,身材高大魁梧,古铜色的皮肤,一张脸如刀刻般刚毅,虎目剑眉,高鼻薄唇,不是美男类型,却是那种让人觉得心安,想要依靠的男人。
“宁儿,你怎么了?我是哥哥啊!”看见宁儿眼中的陌生,郑韬玉的心中一紧,难不成刚才吓傻了,连他都不认识了?
哥哥?原来青儿和李嬷嬷一直挂在嘴边,引以为豪的大将军是她的哥哥。宁儿的心中趟过一丝甜意,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弯弯的睫毛眨了眨,宁儿突然笑了,在心底唤了一声“哥哥”,整个人也朝郑韬玉的怀中靠了靠。
郑韬玉心中一软,大手轻轻抚着宁儿柔软的秀发,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以为小丫头刚才被吓坏了,也幸好刚才救的及时,否则……郑韬玉一想起刚才的情景,十几年战场杀伐的他也不由得心惊胆战。宁儿是她最疼爱的妹妹,也是他唯一的亲人,是他今生今世唯一的牵挂,他不允许她有任何的闪失。
“宁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晋王府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出来?”郑韬玉拉着宁儿的小手,为她独自一人在街上感到奇怪,她身边难道就没有一个人伺候吗?
对于郑韬玉的问话,宁儿却是笑着摇摇头,依旧不发一言。要她怎么说呢?为了买肉,她再次动用异能(瞬间移动),却因为少于使用而不能熟练的掌握再次落错了地方,迷了路,然后救了一个人,在外面呆了一个晚上,然后就到了这里,还找不到回晋王府的路?多么荒唐,她觉得她马上就会被当作妖怪抓起来用火烧死。
“可是在王府受了委屈?”见宁儿一直不说话,郑韬玉不由得猜想她是不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虽然极少去晋王府,上一次出征至今也有一年,因为事由太多,他一时也抽不出时间去王府看她,但对于晋王府的事他也是知道一些的,比如她的不受宠,连洞房花烛夜都被撂在一边,可是她不跟他说,他也不好去王府问罪。看她比一年前明显的清减了许多,郑韬玉的心中真是又气愤又心疼。
宁儿摇摇头,小手食指轻轻挠了一下牵着她的那只大手掌,另一只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烤鸭铺。
“想吃了?”郑韬玉先是愣了愣神,之后便是温然一笑。
宁儿点点头,又摇摇头,郑韬玉不明所以,却被她拉着朝那铺子走去。
“姑娘是要买烤鸭吗?”老板看见宁儿,顿时眼前一亮,热情地招呼起来。
宁儿点头,纤指朝那挂着的一只烤鸭一指,那老板明了,立刻取下来给她称好,说了价钱。
郑韬玉刚要掏银子,却见宁儿将一支珠钗递给老板,老板愣了一下,看向郑韬玉,这支珠钗的色泽纯正,一看就是上品,别说是换一只烤鸭,就是十只烤鸭也绰绰有余。
郑韬玉伸手把珠钗拿了过来,又把银子给了老板,拉着她就走。走到一处僻静处,郑韬玉将那珠钗插在宁儿的发间,认真中透着笨拙,足以看出他并不习惯做这事。
“这是你出嫁时的嫁妆,以后可不能随意拿来换东西。”郑韬玉虎目透着温柔,却又显得郑重。
宁儿点头,白皙柔软的手摸了摸发间的珠钗,笑意染上清明的眸子,她不知道古代的银子到底怎么用,也没有银子,所以就拿了首饰来换,也不知道那些首饰值多少钱,上次的肉她也是用一个手镯换来的,当时那老板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她还不明所以,现在却是懂了,将军府家的千金的嫁妆定然件件都价值不菲。
“到底怎么回事?说!”
此时的晋王府早已乱成一团,李嬷嬷、青儿和冬梅昨晚一夜没合眼,今早天还没亮就把郑侧妃失踪的事禀告给了楚天易,毕竟这事非同儿戏。
“回王爷,昨儿个用过早膳,小姐洗了衣服后就不见了,奴婢等到处找也没找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青儿跪在地上,一双眼睛肿的老高,已经哭了一夜了,现在却还在低低抽泣。
“你是说郑侧妃昨日就不见了?”楚天易声音一沉,眸中透着危险。
“是,奴婢……”
“啪!”楚天易宽袖一扫,桌上的茶盏尽数被他扫到了地上,粉碎一片,“大胆奴才,本王的侧妃失踪了一日,你们竟然今日才来禀报,可真是狗胆包天!”
“奴婢知罪,奴婢随王爷处罚,只是奴婢恳请王爷现在派人去寻找,不然奴婢死也不安心。”李嬷嬷重重地叩头,脸色苍白,眼底瘀青,极是憔悴。
“王爷莫要气坏了身子,为这些个下人,不值当。”姜侧妃来到楚天易身边,柔荑轻轻扶着他的胸脯帮他顺气,整个人还顺势往楚天易身上靠,楚天易却伸手推开了她。
陈王妃和一众夫人在一旁冷眼看着,个人脸上的讥嘲之色尽显。从小云手上接过茶杯,陈王妃换上一副贤淑模样,将茶递给楚天易,劝道:“王爷莫急,郑妹妹许是在院中呆的久了些,出府散散心也是有的,这个时候还没回来,许是迷了路。管家一听到消息就带着护院去找了,想来很快就能找着的。”
陈王妃这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很具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和气度,也确实说到了楚天易的心坎里,火气一下子消了不少,他接过茶坐回椅子上,揭开茶杯盖啜了一小口,黑眸瞥了李嬷嬷三人一眼,平平语调中透着冷冽,“来人,将这几个胆大包天的贱婢拉出去,杖毙!”
“王爷饶命,奴婢再不敢了,王爷饶命啊!”冬梅吓得浑身瘫软,被护院拖着出了大厅,求饶的声音还从外面传来。
青儿依旧低低地抽泣,她也怕死,但她心想,如果小姐死了,她一定会给她陪葬的。李嬷嬷倒是一脸的无所畏惧,毕竟活了一大把年纪,生死早已看淡,而今她唯一放不下的只有自家小姐。
“王爷,郑侧妃回来了。”李嬷嬷几人刚被拉出去,下人就来禀告,楚天易长身而起,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全然没有平日里的沉稳,陈王妃和一众女人看见,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姜侧妃刚才在楚天易那受到冷遇,又遭众人的脸色,心中本就不爽,此时更是气得脸都扭曲了,双手拧着手绢,低低骂了声“贱人”。
“住手!”刚到院子,却见一道娇小的身影快速地朝正在受刑的李嬷嬷奔去,来不及阻止,那一板子就重重地打在了她纤瘦的身子上。
“宁儿!”郑韬玉断然想不到宁儿会挣开他跑去替李嬷嬷挨板子,一脚将那护院踹开,把她抱在怀里,颤声问道:“宁儿,你觉得怎样?哪里疼?”
那一板子确实不轻,宁儿本来身子骨就弱,挨了这么一下,整张脸都白了,看的郑韬玉心疼不已,心中也升腾起一股怒气,声音不由得大了些,“你傻啊,不要命了?!”
本来就疼的厉害,又听郑韬玉这么凶她,宁儿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眸子一红,极力忍住的泪水就如断线的珠子一颗颗往下落,郑韬玉的心抽疼不已,声音马上柔了下来,安慰道:“宁儿乖,不哭,是哥哥不好,哥哥不该凶你,快别哭了。”
“大夫来了,大将军还是先把宁儿抱进厢房让大夫诊诊吧。”楚天易一直在旁边看着,为宁儿的举动拧眉,但更多的是猜想宁儿和郑韬玉为何会在一起,难不成是去跟自家哥哥诉苦,说他这晋王府亏待了她?
郑韬玉闻言,虽对楚天易不满,但也明白此时宁儿的身体才最重要,可他刚要抱着她进房里,宁儿却拉着他的衣衫,看了看还趴在刑凳上的三人,又抬眸看向楚天易,水雾眸子中带着乞求。
“放了。”对上宁儿的那双水眸,楚天易的心没来由的一紧,摆了摆手,那些人立刻把三人扶起。
“谢小姐!”
“谢侧妃!”
三人除了对宁儿的平安归来感到高兴,也为自己死里逃生而激动,尤其是李嬷嬷,她怎么也想不到宁儿竟然会为她挨板子,一双老眼满是泪花。
“大夫,她如何了?可有伤到哪里?严重吗?”大夫刚一把完脉,郑韬玉就一连串的问题,可见他确实很关心他这个妹妹。
“无甚大碍,没有伤到筋骨。只是侧妃的身子原本就弱,此后应当好生调理,切不可太过操劳。”
太过操劳?郑韬玉看了楚天易一眼,意思再明显不过。宁儿身为晋王府的侧妃,理应是养尊处优,何来操劳一说?
“柳管家,此后郑侧妃的饮食起居一律按本王的样式来,若平白短了什么,本王要了你的狗命!”楚天易沉声对身后的柳管家吩咐,眼睛却是看向郑韬玉,“大将军对本王的这般安排可满意?”
“王爷的家事我定然不会去管,但宁儿是我的妹妹,我只希望她平安无事,健康快乐,如果王爷给不了,那就由我这个当哥哥的来照顾她。”对于楚天易不善的脸色,郑韬玉丝毫不畏惧,却是说出了他的心里话,宁儿在这过的好不好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再看这清风苑,冷冷清清,连件像样的家什都没有,他堂堂一国将军,怎能让自家妹子受此等委屈。
“哼,大将军这话怕是逾矩了吧,本王的妃子在没有被本王休弃之前岂有回娘家养着的道理。”虽然宁儿在这过的不好是事实,但他楚天易堂堂晋国王爷,与皇帝齐尊,又怎可忍受一个外人在自家府院撒野。
“楚天易,你别欺人太甚!”休弃?郑韬玉相信楚天易早就想这么做了,可是,如果他当真把宁儿休弃,那宁儿日后又当如何做人?不,只要他在一天,他就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郑韬玉,你给本王放尊重些,不然……”
“不然如何?杀了我?呵,怕你现在还没这个本事吧。”
“那你就试试看。”楚天易猛然挥掌,一旁的桌子应声碎成无数块。郑韬玉的话触到了他的软肋,这也是他的心病。当今的晋国严格来说处于三足鼎立的局势,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楚天羽虽是皇帝,但三岁登基,十多年来一直由太后,也是楚天易的亲生母亲垂帘听政,尽管太后三年前已经退居后宫,不再干预朝政,但大权多已转移给了楚天易。楚天羽真正当家作主后采取了许多权力回收的措施,但依然与楚天易平分秋色。这些年晋国与邻国雪国战乱不断,在十几岁就有“战神”之称的郑韬玉迅速掌握了兵权,并足以与楚天易和楚天羽抗衡,也因为他的存在,平衡了楚天易和楚天羽之间的势力,以致至今没有撕破脸。
两人之间充满了火药味,战争一触即发,屋里屋外的众人皆是心惊胆战,可谁也没那个胆子去劝架,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宁儿伸手拉了拉床前的郑韬玉的衣角,郑韬玉这才想起宁儿还在一旁,不由得懊悔自己刚才没有控制住情绪。他忙坐在床沿,一腔怒火尽数压下,与刚才的暴跳如雷完全不同,声音极尽柔和,“怎么了?是不是被吓着了?还是哪里不舒服了?”
宁儿摇摇头,有些忧心地看看楚天易,又看向他,却只发出一个简单的词,“不吵。”
郑韬玉愣神,从在大街上遇到她到现在,她终于开口说话了,甜美清润的嗓音熟悉而陌生,将他的一颗心柔柔化开,他点点头,“好,听宁儿的,不吵了。”
宁儿闻言不由得会心一笑,继而又看向楚天易,那干净的眸子似会说话般,楚天易心神一荡,竟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不吵了。”
对于楚天易的话,宁儿似很满意,郑韬玉也有些讶异,刚才的怒火也顷刻间化为乌有,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他偏头看向宁儿,柔声道:“哥哥有要事要办,得走了,宁儿好生养着,哥哥希望下次看到的宁儿是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
白白胖胖?宁儿哑然,那不是猪么?心里又甜又软,唇角勾起完美的弧度,她眨着眼,皓齿咬着红唇,朝郑韬玉轻轻点了点头。
郑韬玉起身,帮宁儿掖了掖被子,看向楚天易时颔了颔首,竟朝他揖了一礼,言辞很是诚恳,“王爷,刚才有所冒犯,还请王爷不与我这粗人一般见识。宁儿自幼孤单,身子又弱,怕是要王爷多多费心了。”
“刚才本王也有不是,大将军豪爽,本王惭愧。宁儿是本王的侧妃,本王自是会多加照料。”见郑韬玉有心冰释前嫌,楚天易也正好顺着台阶下,毕竟现在还不是与他撕破脸的时候。
“那臣就此告辞。”
“大将军请!”
郑韬玉看了宁儿一眼,虽然心有不舍,终是要分开的,抬脚转身,几步就到了门口。
“哥哥!”
身后突然的低唤让郑韬玉高大的身躯巨颤,却以为自己听错了。
“哥哥!”
又是一声低唤,生生拉回了郑韬玉将将踏出门的脚,这次他听的真切,确实是宁儿在叫他。郑韬玉回头,虎目中闪着激动的流光,笑问:“宁儿可还有事?”
“哥哥!”宁儿直直地看着郑韬玉,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轻轻浅浅地又唤了他一声。
“怎么了?”郑韬玉回身至床前,柔声问道。
“哥哥!”仍旧是这一声低唤。
“嗳!”似是明白了宁儿的心思,郑韬玉应了她一声,爽朗地笑了。
“哥哥,哥哥,哥哥……呵呵……”得到了郑韬玉的回应,宁儿叫上了瘾似的,不断地唤着他,到后面竟笑出声来,笑声如铃,一次次在两个男人心底激荡出圈圈涟漪。宁儿两只手臂张开,圈住了郑韬玉的腰身。
“嗳嗳嗳……”宁儿唤了一声,郑韬玉也回一声,一双大手紧紧拥住她,眼眸中竟闪着泪花,遇着这样一个令人忍不住要心疼怜惜的女子,任他是百炼钢也终要化成绕指柔。
“小姐,今日的天气很不错,要不我们到花园里走走?听说鱼池里近来放了好些金鱼呢,我们去看看如何?”用过早膳,青儿便来怂恿宁儿出门了,她心里一直想着要怎样扬眉吐气呢。自从大将军来了之后,王爷就解除了小姐的禁足和惩罚,还按照王爷自己的规格给小姐配了好些丫鬟嬷嬷,甚至还有护卫。最重要的是,她们不再吃青菜了,天天有肉吃还有各样补品喝,这清风苑也被粉饰一新,换上了崭新的高档家什。作为宁儿身边的大丫鬟,她这几天到哪都威风八面,那些以往对她甩脸子的也对她点头哈腰,极尽献媚,让她乐得做梦都在笑呢。可是,宁儿却从来不出院子,还每日抄写经书,这令她费解又郁闷,一直想拉着她一同到其他主子那显显威风,看谁还敢再欺负她家小姐!
“是啊,刚刚开春,花园里的百花开的可艳了,去看看自是很不错的。”李嬷嬷端了茶从外面进来,她也希望宁儿不要日日闷在房里,这样是要闷出病来的。
“是啊是啊,小姐您不知道,我们晋王府有两株什么妖精的,听说是领国进贡的稀罕物,现在刚好要开花了,我们也去看看,一饱眼福。”见李嬷嬷也成了她的队友,青儿劝的更带劲了。
李嬷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食指点了点青儿的脑袋,嗔道:“什么妖精,是蓝色妖姬,什么到你嘴里就都变了样。”
青儿吐了吐舌头,“反正就是它了,既然是稀罕物,我自然是难记住的。”
“就你歪理多。”李嬷嬷无奈地摇摇头,每次错了还为自己寻理由,可见也是个玩不起的主。
“小姐加件披风吧,虽然已经开春了,天气却还是有些凉的。”见宁儿起身,李嬷嬷便猜想她是被说动了,也想去看看那蓝色妖姬。
“等会。”听到李嬷嬷提到披风,宁儿不由得想起那件青灰色的披风来,心底顺势变得柔软,其中还夹杂着丝丝甜蜜。
李嬷嬷并没有听明白宁儿的意思,刚要开口问,就见她兀自进了里屋,不一会又拿出了一件青灰色的披风出来,她记得,那是大将军送小姐回来那天披在小姐身上的。
“小姐,还是奴婢来洗吧。”跟着宁儿出门,发现宁儿竟是要洗那件披风,那披风又大又厚,洗起来吃力,李嬷嬷便要上前帮忙。
“不用。”宁儿似怕披风被抢走,湿哒哒的披风就那样死死抱在胸前,一脸防备地看着李嬷嬷。
“哎呀,小姐,那是湿的!”李嬷嬷叫出声来,以为宁儿是忘记了,她刚要伸手夺下,宁儿却抱的更紧了,她这才明白她的意思,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连忙摆摆手,“好好好,奴婢不动手,小姐自己洗,只是小姐的衣服湿了,先换了衣服再洗吧。”
宁儿摇摇头,见李嬷嬷当真不抢她的披风,这才放下心来开始搓洗披风,她洗的那样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会把它扯坏,把一旁的李嬷嬷和青儿看得莫名其妙。
披风洗好后,宁儿又小心翼翼地把它晾在竹竿上。抬头看见太阳,有些刺眼,宁儿用那被高高撸起衣袖的藕臂遮挡着阳光,却不低头,直直地看着那在温暖的阳光下滴着水的披风,一阵风吹来,披风的一角被微微卷起。宁儿细细地盯着它看,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她不由得回想起那天的事来:
吃过早膳,宁儿心里惦记着前两日没吃成的肉,便想再次出门买一块回来给冬梅她们解解馋,可没想到她对于瞬间移动这个异能还是无法熟练掌握,上一次就到了一处僻静的胡同,结果找了很久才找到买肉的地方。而这次更是失了准头,她居然落到了城外的一处荒山。
宁儿走了很久,发现自己仍旧没有走出大山,便想着再次用异能碰碰运气,也许这次会落到城里面,或者直接就落到肉铺前。就在这时,宁儿听见一阵利器相撞的声音,心中好奇,便顺着声音而去,不多时就看见山谷中有十几个黑衣人正围着一个长的极俊的年轻男子,他们个个手握利剑,混战在一起。
虽然看不懂招式,但那些黑衣人眼露凶光,每次出剑都是冲着那男子的要害去的,宁儿不由得为那年轻男子担心起来。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宁儿正紧张地看着,一个黑衣人的利剑快速向那男子刺去,其他的黑衣人也丝毫不见迟疑,纷纷攻向男子,只见男子飞身而起,手中的利剑将一众黑衣人的剑拨到一边,再次落下时还是不可避免地中了一剑。其他的黑衣人不放过这大好机会,拿着剑冲男子刺过去,宁儿心中一紧,自己都还没意识,人已到了男子身边。
宁儿的突然出现使得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来到他们身边的,但也只是一瞬的迟疑,那些黑衣人还是很快回过神来,他们今日的使命就是要这男子的命,其他一概不管。
看着那些剑齐齐向他们刺来,宁儿连忙拉起男子的手,意念一动,便又如鬼魅般消失在山谷,任是那些黑衣人训练有素,也因没见过此等状况而心惊不已。
“噗通”一声,宁儿和那男子掉进了水里,宁儿没有学过游泳,一时慌了神,在水里挣扎两下就往水底沉下去。慌乱中,宁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双大手拉住,然后身子腾空而起,一下子落到了岸上。
“你是谁?咳咳……”男子站定,看向宁儿的眸子中有着惊艳,他其实更想问问她是不是仙子,不然怎么会突然出现,又突然到了这十里开外的洛河,而且,她长的真的很美,这种单纯中又透出诡异的美是他从未见过的。可是,他刚一开口,胸口的伤被牵动,他就抑制不住地猛烈地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刚才的轻功虽然让她很惊奇,但面前的人如纸般苍白的脸色和胸口被鲜血染红的衣衫更让她触目惊心,从来不与陌生人说话的她竟然开口了,声音清泠中带着生涩。
“我,咳咳,没事,咳咳……”男子摆摆手,示意宁儿不要担心,但他仍旧咳嗽着,还有鲜血流出来,混着衣服上的水渍滴落到河滩上,染红了光滑的鹅软石,看样子他伤的很重。
后来,宁儿和那个男子找了个僻静处,搭了木架,生了火,打算把衣服烘干再回城。男子细心地搭了两个木架,又在两处木架下都生了火,然后用他宽大的披风隔在两个木架的中间,两人一人一边,将身上的衣服尽数脱下来烘烤。
湿衣服穿在身上确实难受,所以宁儿干脆把里衣里裤全脱了下来,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初次见这个男人,她没有任何防备,反而觉得心安,凭感觉她就认定他不会偷窥,更别说做出不轨之事。
肚兜和底裤烘干之后,宁儿将它们穿上,觉得有些疲惫,看看天色,太阳已经不见了半边脸,心想,得快些把衣服烘干。
坐在石头上,宁儿习惯性地往后靠了靠,在感受到背后的温度时身体不由得僵住了,小脸霎时红的可以滴出血来。宁儿忘了身后不是椅背,也不是墙,她这一靠下去没有靠空,却靠在了男子坚实的背上,两个人的背上都没有衣物,虽然隔着一层披风,但彼此仍然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原本有些凉的身体似着了火一般滚烫起来。
宁儿忙坐直了身子,再不敢往后靠。一阵困意袭来,宁儿似闻到一股烧焦的气味,抬眼一看,原来是火苗窜上了衣服,宁儿愣愣地看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低呼一声就要去抢救自己的衣服,男人却先她一步。看见衣服上的火苗被扑灭,宁儿轻呼一口气,幸好抢救及时,只烧了一件中衣。
也正是宁儿的这一声叹拉回了两人的思绪,两人这才发现各自的衣物都没有穿戴好,宁儿还看见他结实的胸膛上的那一道狰狞的伤口。宁儿惊的连忙背过身去,双手环住自己的身子。男子将手中的衣物往宁儿身上一披,继而快速回到披风的另一边,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太阳光穿透云层射进树林,宁儿才在一阵鸟鸣声中醒来,此时她正躺在一片枯叶上,身上盖着那件青灰色的披风。男子在林中背对着她负手而立,一身月白衣裳更突显出他修长而完美的身材,如墨黑绸缎的发在风中轻舞,迎着太阳光,他整个人显得迷蒙而不真实。许是听见响声,他缓缓回过头,朝宁儿温润一笑,“醒了?”
宁儿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他就好比看着世间最美好的景致,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长的如玉般温润,如水般柔和,而那笑,就如开的最盛的鸢尾花,美的温暖,美的令人心悸。
“小姐这是在想什么呢?”见宁儿看着青灰色披风傻笑,青儿一脸奇怪地看看她又看看披风,没什么奇特之处啊。
青儿突然出声把宁儿吓了一跳,脸立刻染上可疑的红晕,掉头就小跑着进了屋。
“小姐这是怎么了?”青儿看着宁儿的背影,更加疑惑地问李嬷嬷。李嬷嬷不答话,只是深深地看了眼那披风,心中漫上忧虑。少女怀春都是最美好的事,可是,她已为人妻,这样的心思是万万要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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