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拼了命地喷洒而下,似天河决了堤。风很大,没有电闪雷鸣,却黑沉的仿如世界末日。霁月趴在宁儿的榻前打盹,迷迷糊糊地起来将被风吹开的窗户关上,再次折返的途中却突然浑身一软,昏睡在地。
一阵湿气闯入寝殿,昏暗的灯光下拖曳出两条修长的黑影,他们轻手轻脚地走向床上的宁儿,之后双双拉下蒙面黑巾,露出两张俊美的脸,一个如大理石雕刻般刚毅,一个则如春风沐浴般柔和,身上湿透了,脸上也湿哒哒的沾满了水珠,却一点也不显狼狈。
“子宸,你快给她看看。”一个黑衣人坐在床沿,招呼另一个人,却不回头,只紧张而心疼地看着宁儿的那张苍白的脸,修长而节骨分明的手轻轻在上面摩挲着。
叫子宸的黑衣人几步来到床前,白皙修长的手指搭在宁儿的手腕上,不一会又缩回,对上另一个人询问的眸子,点点头,“休眠花毒,慢性,能让人安乐死,时间拖的久了些,有些棘手。”
“不管用什么办法,务必救她。”
子宸温和的脸上有一些迟疑,继而颔首,“我会尽力。”
“要多久才能让她苏醒过来?”
“快则一两天,慢则五六天。”
“现在有药吗?”
摇头,“来之前并不清楚什么毒。”自然没有准备。
“夜,万不可带走她。”见他要将宁儿带走,子宸连忙出声阻止,“本就可以作壁上观,何必惹祸上身。再说,她的体质特别虚弱,不宜奔波,我们进来已经不易,再带上她恐生变故,届时要救她便难了。”
闻言,他将她放下,帮她盖好被子,然后默默地凝视她,眼底是满满的柔情。子宸站在一旁,看了看宁儿,又看看他,开口道:“夜,该走了。”
在宁儿的额上落下一吻,唇角勾起邪魅一笑,“这一吻算是对你的承诺,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就此殒命的。”
宁儿醒来了,椒房宫里立时活了起来,原以为无人医治、无药可医的情况下,她只有等死的份,没想到昏迷四日后,她却自个儿醒来了,这让所有人暗暗咂舌,认为是神佛保佑。
楚天羽匆匆而来,见宁儿果真完好,只是气息有些弱,脸色苍白,心中疑惑又羞恼,从宁儿口中又什么也套不出来,见她脸上的茫然不像是装的,便猜想她原本就异于常人,那毒也许本就伤不了她。心中不免有些丧气和不甘,据探子来报,楚天易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要不是平王拦着,他昨日就冲进宫来了。这种情况下,宁儿要是再耗一两天,那楚天易必定会拿出凤凰丹,到时候王府的暗桩只要稍稍动一动手脚,楚天易必定是怎么死的也无人知晓,可惜了!
“娘娘,云夕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楚天羽走后,云夕端了药进来,见宁儿憔悴的模样,心中的话又憋不住了。
宁儿看到她满脸的不满和愤恨,有些奇怪,点了点头,示意她说。云夕刚要开口,霁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生生打断了她,云夕只好将一肚子的话吞了回去。
“霁月姐,你为什么不让我说?难道你想让娘娘一直活在花言巧语、假情假意里吗?”一出寝殿,云夕就忍不住质问霁月,对霁月刚才的阻拦很是不满。自从知道楚天羽对宁儿并非真心之后,眼里容不了沙子的云夕便对楚天羽怎么都看不顺眼。当她看见楚天羽一脸担忧和关切地“关心”宁儿时,她恨不得冲上去撕烂那张虚伪的脸。
“你以为你对娘娘说出了真相,娘娘就会感激你吗?娘娘对皇上越是珍视,就越容忍不了欺骗,当她知道一切都是假的的时候,她只会更伤心!”
“可娘娘总有一天会知道的,我们瞒得住一时,能瞒住一世吗?”
“不管怎样,我不允许你插足这件事,这也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宫女可以管的。你要记住,你一个人的性命是微不足道,但你还有家人,得罪皇上,后果是你承担不了的!”
听了这话,云夕一下子蔫了,她是看不惯娘娘被欺瞒,觉得她太可怜,但她也得为自己的家人着想。耷拉着头,云夕低着头,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霁月姐,是我太冲动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霁月见她这样,心中也很不忍,拉着她的手叹道:“云夕,我知道你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姑娘,但你要知道,天下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娘娘跟那些连饭都没得吃的人比起来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你也是吃过苦的人,当年也是为一口粮充饥才进了宫,现在好不容易好过了些,可千万不要误了自己。”
“霁月姐,我知道了。”云夕回握住霁月的手,心中对她很是感激,这两年若不是有她庇护,她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在她心里,霁月已是她的至亲之人,“对不起,总是让你担心。”
霁月笑了笑,伸手轻轻刮了下她的琼鼻,“在我心里,你与我的亲妹妹无异,又何必跟我客气。”
顿了一下,霁月脸上褪去笑意,再次染上愁云,“你也不要嫌我唠叨,你知道的,再过几个月我就会被放出宫去,我不在了,你可凡事要多思量,千万不要由着性子来。总之你要记住,少说多做,闲事莫理。”
“我会记住的,霁月姐放心吧。”
见霁月和云夕回过头来,宁儿赶忙屏神,想趁她们没有发现瞬间回到寝殿去,可是,再次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还在原地,根本不曾动过,反而觉得浑身更加虚弱,若不是扶着墙,恐怕已经摔倒了。
“娘娘?”霁月看见宁儿,心中一惊,她什么时候出来的?刚才她和云夕的话有没有被她听见?来不及细想,霁月快速走过去扶她,“娘娘怎么出来了?您的身体还很虚弱,太医说要多加休息的,快快回去吧。”
宁儿在霁月和云夕的搀扶下躺回了床榻上,待她们出去之后又回想起刚才的事来,心中极为疑惑。由于使用异能的次数多了起来,以致运用起来越加能准确把握位置,可是刚才为何不能不灵了?难不成跟她身体有关?想到这,宁儿不禁又屏神试了一下,还未睁开眼来看一看情况,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她最后一下想到的是,身体虚弱的她不能使用异能,否则身体会承受不住。
迷糊间感觉到什么在她的脸上摩挲,有些粗粝,有些温热,有些瘙痒,却不觉得不舒服,倒觉得有些享受,让她禁不住贪恋,无意识地向那物什靠了靠。
耳边传来一声低笑,宁儿的身体立刻紧绷起来,猛然睁眼,便见昏暗的灯光下有一个高大是身影坐在她的床头--大理石雕像般无可挑剔的脸,墨黑的眸子,性感的薄唇微微上翘,带着邪魅的笑。是在做梦吗?宁儿觉得应该是自己看花眼了,或者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无意识地摇了摇头,再次阖眼。
“还没有睡够吗?”
低沉而略带磁性的男音在耳旁响起,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根,让宁儿的大脑一下子清醒过来。几乎是立刻做出反应,之后额头便碰上他坚硬的下颚,宁儿痛呼出声的时候也听见他的闷哼。
“你的额头是石头做的吗?”猷雪夜有些不满地看着她,手却抚上她的额头,帮她揉捏。
宁儿倒是想问他的下巴是不是石头做的,不,比石头还坚硬,她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只是,感觉到他指尖传来的温度后,宁儿往后退了退,脸上染上红晕,怯懦地问:“你怎么在这?”
猷雪夜看了她一眼,低低笑了,恶作剧地凑近她,直到她退到床脚,退无可退,而两张脸也几乎要贴在一起,这才开口,“想你了,便来看看。”
想不到他会这般直接,宁儿的脸更是火辣辣的烧起来,“你,怎么来的?”这里是晋国后宫,一般是不允许除皇上皇子外的男人进入的,况且还是她的寝宫,而他是外国皇子。
“我没有宁儿的能力,自然是走着来的。”猷雪夜稍稍离了她一段距离,慵懒地靠坐在榻边,狂妄地说道:“这天底下还没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