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的动静引来两个侍女,因她们的名字实在……所以她记住了她们,端着水盆的那个叫史珍香,拿衣服的那个叫马莲(马脸),其实她的脸型很好看的,典型的瓜子脸,加上水汪汪的大眼睛,漂亮的没话说。猷雪夜这个别院共有七个侍女,都长的很漂亮,宁儿认为,马莲是最拔尖的那个。
在史珍香和马莲的帮助下,宁儿起床洗漱了一番,然后由她们扶到院子里去,却见段子宸蹲在黄金丛中的矮几上捣药,见了宁儿,微微一笑,颔首礼之,却不说话,继续专注他的药。
向洁雯(想接吻)和夏柳(下流)搬了软榻出来,宁儿刚想坐,段子宸拿着药罐,回首,手中捣药的动作不停,柔和的微笑中带着几分生疏,“你的腿不好,该多起来走走,活血化瘀,好的快些。”
宁儿身体一滞,讪讪地点头,史珍香和马莲也不说话,扶着她起来走动。
在整片花海里缓慢地行走其实也是一种快意的享受,只是宁儿的心思一点也没在这里。不知不觉走到了段子宸的身旁,两个人皆是一愣,但很快就错开眼去,段子宸笑了笑,“夜进宫了。”
宁儿脸上一红,刚才她的目光在四处游弋,以为他专心捣药,没曾想全被他看了去。本来不该多问,但还是问了,“何时回来?”
古人有句话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还没有一日,宁儿便觉得好久没见到他了。他是皇子,自然有诸多事务,不管他进宫为何,归期她却是想知道的,不然心里没底,空落落的,虚的很。
段子宸不料她会有这么一问,这也是他见过她以来第一次听她说话,如夜所说,果然如燕啼莺鸣,娓娓动听,不由晃了晃神,继而又觉失礼,低首抓了几样药材放进药罐,“这个没有定数,也许得三五日,也许明日,或许今晚就回来了。”
“你这个药?”宁儿指了指那一大堆的药材,他捣弄了半天,分别装在好几个药罐里,没有她印象中的苦涩气味,倒宁神好闻,勾起她的好奇之心。
“哦,你身上的毒虽然暂时被压制,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根据你的血液来看,解药的成分应不会超出这十六种药材,但到底怎么配,呵,我一时半会儿还琢磨不出。”
这人说话淡若雨丝润物,柔似春风拂柳,随意而不失优雅,有礼而不刻板,疏离却也亲切,宁儿不由得放下心防,与他攀谈起来。
药材宁儿是不懂的,从他的口中得知,她身上的毒虽然难解,但也无需担忧,给他几日时间,定然会配出良药。不知怎的,宁儿对他的话毫不质疑,是以一点都不为自己担心。
两人谈着药材,不多时又回到猷雪夜身上。当宁儿跟他提到猷雪夜的琴艺时,也多少说出自己的见解,段子宸听了,大为惊讶。
“你不会抚琴吧?”虽然是这样问,语气却是肯定的,果见宁儿点头,段子宸爽朗一笑,“那便对了。”
宁儿侧首,疑惑地看着他,什么对了?难不成她不会抚琴还没有鉴赏琴音好坏的能力?
知她误解,段子宸忙道:“并非姑娘鉴赏有误?而是……”
顿了一顿,偏头看着宁儿,由答转问:“敢问姑娘,一个琴技差的离谱的人又如何能弹出那般完整的乱曲来呢?”
是了,猷雪夜上午弹的曲子虽然惊天地泣鬼神,可也不是毫无章法,她不会琴,可要她弹出那般的曲子好像很为难她,她最多就是将琴弦瞎拨一通,几下便出不了新意,而猷雪夜的乱曲,每个调都不一样。
难道?一个猜想浮出心头,宁儿只觉百般滋味齐齐涌来,对上段子宸带笑的眼,道:“他是故意的?”
段子宸并不作答,她也无需他回答。略停了一下,他兀自说道:“夜的琴技天下皆知,若他称第二,没人敢居第一。十六年前的恒阳四国会宴,夜一曲而震天下,齐卫两皇惊为神曲,那时他不过是个九岁孩童。”
九岁的琴技就这般了得,神童啊!
宁儿心里感动的稀里糊涂,猷雪夜知她不会抚琴,怕打击她,是以抚出一曲魔音,让她心里多少有了点安慰,他再完美也是个人,也有缺点。可是,现在又该如何呢?
“他那般完美,应该受无数女子倾慕吧。”这样想着,宁儿不小心竟说了出来。
段子宸闻言,不以为然地摇头,“越是完美的人越是脆弱,你,不懂他。”
心中猛然一颤,是啊,她不懂他,她只看见过他光鲜的外表,他的恣意潇洒,他的优雅从容,何曾了解过他?她甚至,除了身份和姓名,对他一无所知!
“他,是个怎样的人?”宁儿目光盈盈地看着他,竟带着恳求。在猷雪夜的面前她是自卑的,可她还是想要去了解他。
一个皇子,容貌昳丽,身份尊贵,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这么一个人人倾慕,万人敬仰的皇子又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酸甜苦痛……
三岁吟诗,四岁成诵,五岁习武,六岁作赋。九岁一曲倾天下,十三岁随军出征,十五岁独踹齐营救驾,十七岁收汉川十郡,十九岁受虎符,封兵马大元帅……
寥寥数语,道尽了他年仅二十五岁的辉煌,可若真是荣光盛宠的王子又怎需小小年纪就学得诗歌辞赋、文功武略、战场杀伐?辉煌背后的辛酸又岂是这寥寥数语可以道尽的!
顿了一顿,捣药的手停住,怅然抬首,望向那浩瀚天际,淡淡道:“皇家,从来就不需要废物。”
最是无情帝王家,若然不完美,若然不成功,一个毫无权势又无生母护佑的幼子如何在步步危殆,时时杀机的鬼蜮深宫里求得帝王眷待,蒙受庇护,不至于无声无息地夭折于瑰丽光艳的“鬼爪”之下。
白日里还阳光灿烂,一入夜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偌大的花厅里虽然有八个人,可无一人说话,史珍香等七个侍女规规矩矩地立于一旁,宁儿则坐在饭桌前。桌上摆满了玉盘珍馐,山珍海味,可半个时辰过去,一切原封不动。
“他回来吗?”宁儿问。
“奴婢不知。”七人异口同声,面无表情,连欠身的动作都一致。
宁儿想不明白,像猷雪夜那般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人怎么会调教出这么没趣的人!不过,她好像忘了,她自己也是一个特别无趣的人。
段子宸下午的一番话让宁儿想了很多,尤其是那句“你不开口,他怎么走进你”,这让她想到猷雪夜的话--你可以多说说话。也许她的声音并不如他说的那般美妙,可他却是真正想走进她,如此,她还矜持什么。
想着跟他一起用晚膳,在他回来的时候给以一个微笑,一句问候,只是,都酉时了,外面又下那么大的雨,他肯定是不回来了吧。
似有似无的叹了口气,宁儿起身,离得最近的范彤(饭桶)和卜药莲(不要脸)立刻前来扶她,宁儿避开她们,指了指桌上的饭菜,“你们用膳吧。”
“奴婢不敢。”又是整齐划一的回答和动作。
“那你们都下去吧,我一个人呆会。”
犹豫了一下,七人互看了一眼,道了声“是”,听话地后退着出了门。
呼了一口气,总算都走了,她们一个个像一幅画一样站在那里,好看是好看,就是在夜里有些吓人。
灯烛点满了一屋子,可比起现代的白炽灯来,还是昏暗了些,一阵风透过珠帘吹进来,满屋黑影摇曳,加上屋外的滂沱雨声,更是像极了群魔乱舞。幸好秋雨不打雷,不然今晚的她就更难过了。
扶着屋中什物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迎面而来一阵湿气,大红灯笼照不亮半尺小径。宁儿侧身靠在门框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漆黑的不辨一物的前方,竟有种望穿秋水的感觉。
脚步踏着青石溅起水花的声音由远及近,宁儿心中雀跃,忘了腿上的伤还没好,掀帘匆匆迎出门去,不料重心不稳,又无支撑之物,在两道惊呼声中,身子歪向那湿漉漉的阶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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