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殿下既然有恙,就该在行馆休息,何苦来这一遭”,只听负责接待来使的右相赵庭芳说道,事实上,作为东道主,他的这席话很不客气了。他身边坐着玄武卫统领赵衍,沈梨书这才知道,赵衍竟然是右相之子,以他的身份却做个小小的统领,可见宗烨对八王是真的看重。
“呵~凤臣无用,也想向琮皇讨杯酒吃”,纱屏后,那人缓缓站起身来,隐约见他向着尊位举起了酒杯,其他人看不清楚,他身边的侍卫南风可是知道,皇子强忍着咳嗽到现在,脸色发青,额上已沁满了汗珠。
沈梨书看着斜对面站着的身影,在心里叹了口气,召南来使竟然是他,南凤臣,这两年大概也不好过吧!
“殿下,你不可饮酒啊!”没等宗烨回应,南风忍不住出声阻止。
“放肆,咳~咳~”南凤臣叱道,却又弯腰咳了起来,听得众人一阵烦躁。
“十三皇子病得可不轻,可不会是肺痨吧?!”宗琰最见不得病病歪歪的人,之前他带着玄武卫保护行馆时就不喜欢此人,何况此人现在还坐在他身旁,他实在难受得紧,于是出言讥讽。
“琰儿,不可无礼”,宗烨听后,斥责道。
宗琰双眼一斜,心里有些不快,只把目光转向莫随云,却见她只是含笑看着七王的方向,并不理会他的视线,也不关心他刚刚说了什么,不觉黯然。
“琮皇~咳咳~恕罪,凤臣失礼了,”南凤臣倒不计较宗琰的乱语,并为自己的不适道歉。
“皇子勿怪,小儿莽撞,皇子身体欠安,不如让太医给你瞧瞧,”召南这次派皇子来访的目的,宗烨是知道的,两国大小战役打了十几年,召南劳民伤财不说,在沈家军阵前,却讨不到丝毫便宜,再加上召南皇老迈,诸子夺位纷争不息,在内忧下,和琮国停战议和是最好的选择,而这也是琮国想要的,于是宗烨对南凤臣甚是礼遇,慰问道。
“多谢琮皇,凤臣的身体凤臣自己知道,今晚怕是不能多待了,还望琮皇和皇后体恤,”南凤臣硬压住咳意,朝着宗烨和莫随云一个拱手,便是告辞了。
“既然这样,玦儿,你护送十三皇子回行馆休息,再宣个太医过去侍奉”,宗烨也知道今日的宫宴还没有进入正题呢,南凤臣留在这里一直咳嗽的,还真不合适,便对着宗玦吩咐道。
“儿臣领旨”,三王起身应答,随即带着召南的使者们离开了,只是南凤臣是从屏风后直接离去的,因此众人都没有看见他的样子,但是沈梨书知道,他临走前,看了自己一眼,那一眼没有怨恨。
“哼,战败之国,竟然派个病鬼来给母后贺寿,分明没把我琮国放在眼里,”身边的位置一空,宗琰依旧在计较。
“还不住嘴,你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如此失礼”,宗烨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儿子真是被他惯坏了。
“皇上息怒,八王也是孝心所致,”见八王被皇上训斥,赵庭芳赶紧打圆场,“害怕娘娘的生日不愉快”。
宗烨叹了口气,看了看垂头坐着的宗琰,说道,“罢了,还不快拿出给你母后准备的礼物?”
宗琰一听,双目一亮,抬头挑衅的瞥了一眼对面的宗泽璕,举起双手拍了拍,便见四个侍卫抬着一个半人高的大箱子放到了中间的空地上。
宗琰连忙起身走了过去,伸手一开箱子,便有一股红光透了出来,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簇完整的红色海底珊瑚,泛着熠熠淡光,十分夺目。
“母后的凤凌宫过于朴素,放上这南海珊瑚,就不单调了”,宗琰十分得意,看着面前的莫皇后,说道。
“八王真是有心啊,”座上,有几位大臣小声奉承着,听得宗琰越发意满,嘴角高高翘起。
“随云,琰儿的礼物,可还欢喜?”宗烨偏头问向身边的人,这礼物,他却是满意的。
“不错,”莫皇后微微颔首,答道,并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宗琰,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宗琰可开心了,母后的欢心,他这次总算讨到了,于是冲着宗泽璕一挑眉毛,问道:“七哥,你的礼物呢?”
众人纷纷看了过去,八王讨厌七王早就不是秘密,今晚的这场好戏十分有看头。沈梨书吃着她爹时不时夹过来的小菜,也是一脸笑意地瞅着宗泽璕,倒没注意隔座的晚婼公主时不时扫过来的苦涩眼神。
宗泽璕却静静坐着,好像没有看到没有听到一般,只是独自喝着酒。莫随云看着他,眼带笑意,这儿子,也是分的,有没有礼物根本不重要,就像宗瑄送了她一池莲叶,她就喜欢得紧,至于其他人的,压箱底罢了。
“七哥,你不会什么都没准备吧?”见宗泽璕半天没有动静,宗琰心中暗喜,看母后还宠你。
沈梨书索性托着腮帮子,嘴里咯吱咯吱嚼着东西,也等着看某人的笑话。只是身旁白影一闪,她回过神时,自己面前的桌上已经多了一碟芙蓉水晶糕,然后便听到某人说道,“御膳房唯一拿得出手的点心,尝尝!”
沈梨书华丽丽的傻掉了,这人,这么多人面前,真是什么都敢说啊,还唯一,还拿得出手,这不是打御膳房的脸吗,打御膳房的脸,不就是不给他老子面子?
沈清问在一旁叹了口气,闺女好像搞错了重点,完全没看见满场的眼睛都盯着他们两个。但莫皇后却笑了,她早就注意了沈清问家的闺女,还有她家泽璕和小丫头时不时的眼神交流,这礼物,她很喜欢,便悄悄地给了儿子一个满意的眼神。
后者会心一笑,但还是走到了宴席中间,从袖中摸出一支短笛,不发一言地开始吹奏,一时整个皇宫都沉浸在空灵的清音里,不醉酒却醉笛声。
只是一会儿之后,空中开始传来别的声响,由远及近的,“扑腾扑腾”,混在笛音里,渐渐厚重起来。沈梨书仰起头看,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往这边来,渐渐地就听到周围‘叽叽喳喳’的大片动静,众人也都高抬起头,便见一片灰蒙蒙的阴影从四周飞了过来,却不杂乱,等更近些,众人皆张大了嘴巴,只见五颜六色的各种鸟禽都盘踞在了他们头顶的上空,而七王的笛声还在继续,他一个转调,那些鸟儿似有灵性一般,纷纷落了下来,只盘旋在宗烨和莫皇后的四周半空,远远看去,十分壮观。
“好,好一个百鸟朝凰”,众人只听沈清问脱口而出这么一句,一时满座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