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老爹更是时常去七王府串门,回来便嚷着要去对门住,还说跟对面王府相比,自家房子就是难民屋,沈梨书那个气呀。以往她冷个脸,阖府上下哪个不提心吊胆,现在倒好,一个个都用“我们好想八卦你”的眼神看她,她说的话更是失去威严!
这些都不重要,最要命的是,她的冤家天天往侯府送东西,且都是清一色的零嘴小吃,以至于现在筱苑和阿娓走路时嘴里都叼着零食,可是你们吃就吃呗,干嘛非要杵在她面前“你师哥”、“你师哥”地念叨,她有个师哥她知道,不用提醒!
沈梨书想,关于自己和师哥的故事,她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一场竹马青梅!
沈梨书初进拥翠山时,三岁,那会儿沈清问刚刚痛失所爱,实在无心看顾闺女,于是拥翠山下,一头毛驴驼着沈梨书优哉游哉进了山。
关于师父,沈梨书只想说三个字,不靠谱。她犹记得那老头到半山腰来接自己和毛驴时,说得第一句话竟然是:“宗小七,这娃不带把儿,正好给你做媳妇”,随后便见一个四五岁的男孩黑着脸从他身后冒了出来。
那时,沈梨书还不知道带把儿和不带把儿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因为自己不带把儿,便不用和师哥一样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武,于是从三岁起,她每天都能睡到日晒三竿,并且这个习惯一直保留至今。
要问沈梨书最讨厌什么,那一定是睡觉被吵醒,用筱苑的话说,那是狂风卷积着怒火的大动静,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高压。之前敌国召南某个作死的将领,黎明刚过就跑来偷袭封州,额,据说,后来召南再没有人敢上午叫阵了。所以筱苑那天早上那一嗓子过后,肠子都悔青了,好在沈梨书一时被美男迷了心神,没跟自己计较。
可是凡事总有例外,这天,靖南侯府来了两位客人,是对门的七王和王府管家,大概是沈清问每天去混吃混合不好意思了,所以一大早就在花厅摆了一桌点心,请七王喝茶。
靖南侯府没有婢女,于是筱苑和阿娓一左一右地侍候在桌旁,干起了端茶倒水的活。可是她俩都是粗人,实在干不了如此细致的活儿,于是一壶茶往往倒一杯洒一半,两人被烫得吱哇乱叫。
“嘘,嘘,嘘”,见状,沈清问顾不得在七王面前丢面子了,赶紧冲两人嘘声示意,那意思,小姑奶奶这会儿还没醒呢,别把她吵醒了,于是阿娓和筱苑连忙伸手捂嘴,忍住。
这光景落在宗泽璕眼里,倒是亲切,曾几何时,莫彦之也是这样,二十四孝师父,跟自己红眉绿眼的,到沈梨书面前就一副孙子样,更别说敢吵那丫头睡觉了。
“筠声,你来吧!”不过,对于倒茶,宗泽璕实在看不下去了,见过笨的,没见过这么笨的,这俩丫头的智商实在令人着急。
“是”,迟筠声虽然也看不下去,但让自己倒茶是不是忒大材小用了,想自己堂堂七落阁三当家,落声堂堂主,竟然沦落到倒茶的境地,他在心里狠狠地给宗泽璕记上一笔,自己屈尊降贵给他当管家也就算了,这下连小厮的活也让他干,世间不平事多矣。想归想,他还是乖乖起身,拿起了茶壶。
“哎呀,这怎么行,筱苑,还不请迟管家坐下”,沈清问一看,急了,赶紧说道。他也是主动上七王府做客时,才知道那天用一句‘你就是那棵树啊’惹毛自家闺女的这个男人,是七王府的管家,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义父,你就让他倒吧,不然吵醒了梨书,这茶你们就别想好好喝了”,筱苑无奈,只是她这一声‘梨书’,让迟筠声一个分神,就听一声脆响,桌上一个白玉茶杯被他手中的茶壶碰到了地上。
于是,众人都安静下来,沈清问屏住呼吸,赶紧听沈梨书那边的动静,阿娓和筱苑一脸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从他脸上看到‘大事不好’的表情,都忘记了自己听。
靖南侯府不大,花厅离沈梨书的小院最近,而且那丫头睡觉浅,稍微有点动静就醒,阿娓曾经亲眼看到沈梨书从她房里狠狠砸出来一只老鼠,跑近一看,那只已经被摔得面目全非。
宗泽璕也在听,他内力不弱,于是某人在床上腾地一下坐起来,气势汹汹地杀过来的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不过,某人走到花厅门口脚步明显一顿,随后灰败地退了回去,却让他很不开心。
他听到了,迟筠声自然也听到了,“看来,郡主还没醒啊”,他说,并且一脸揶揄地看了宗泽璕一眼。
沈清问赶紧舒了一口气,他不会武功,自然听不了那么清楚,这半晌过去了,闺女都没有来,看来是真没醒呢,“那就好啊”。
筱苑于是捡起了茶杯,也放下心来,倒是阿娓,疑惑地看了看花厅门口,她刚刚明明听到一阵脚步声,一晃儿,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