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越过躬身低首的众人,径直走向尊位坐下,他身后跟着一众宫妃以及皇子公主,也都各自在席位上坐下。
“今日宴聚,不必拘束,都免礼吧”,宗烨坐下后扫视一眼席间众人,说道。
“谢皇上!”闻后,众人谢恩,并纷纷落座,便见宗烨身旁一个面相和善的公公略向前一步,扯着嗓子道:“圣上有旨,开宴~”,那声音一唱三个调,随即便见宫女们端着菜肴列序而入···
趁着上菜的空隙,沈梨书抬眼打量起了皇上一家,高位上只安排了三个座位,首先便是琮帝宗烨了,只见宗烨端端坐着,脸色俊朗柔和,并透着一股子儒雅,如果没有那身明黄色的龙袍相衬,倒分明是一个俊美大叔。他右侧略下方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穿着海棠红绣芍药宫装的美艳女人,梳着高鬟式的望仙髻,发间的孔雀穿花歩摇十分别致出彩,如丝眉眼间一点花式朱砂更添了她几分妩媚。
“那是六王宗瑀的生母,连贵妃,也是连肃舟的妹妹,十分得宠”,感觉到沈梨书疑惑的目光,阿娓在她耳边小声解释,沈梨书点头,又瞥见她身边的另一抹身影,便问道,“她身边那个穿着妃色衫裙的女子是谁,不像是寻常宫女,看穿着也不是宫中女官”。
“哼”,阿娓却冷哼一声,“那是连肃舟的女儿,他有个贵妃妹妹,也想有个王妃女儿,所以上赶着要塞给六王呢!”
“原来如此,真有意思”,沈梨书笑道,但看宗烨左侧的位置还空着,心想大概便是要安坐那位传说中圣宠不衰的中宫皇后了。她一偏头,却发现邻座也还空着,正是高位以下左手边的第一个席位,再看对面,第一个位置独自坐着八王宗琰,邻桌坐着一男一女,往下便是四王宗瑄和另一位王爷,再往下则是位分不高的妃嫔和她们的子女了,沈梨书蒙圈了,她想象不到那个空位还能坐谁。
晚宴的席位安排并非整齐的两列,而是依次错开,呈菱形,两头窄,中间宽,正好安排歌舞助兴。
不一会儿宫女们就上齐了菜肴,众人瞅着宗烨,等着他动第一筷子,但是他迟迟不动,就看着入口的方向,直到一声高喊“皇后驾到”,才欣慰露笑,除了他,众人纷纷起身行礼,便听声声重叠,“参见皇后”、“参见母后”···
沈梨书躬着身子微抬起头,便见一个女人缓缓走来,只穿着绣兰花的玉色宫装,发式也是简约的倾云髻,丝毫没有皇后该有的雍容华贵,整个人却散发着空谷幽兰的美,不禁让沈梨书想起那句“月出佼兮,佼人撩兮”,心想难怪宗烨弱水三千,只有这个才是心头最爱。
沈梨书想着,便毫不意外地听到几丝微不可闻的吸气声,她暗暗叹气,那些人是没有见过更好看的,想当初,她可是天天见呀,期间承受的心里压力至今都没有人可以体会,于是自嘲一笑,却瞥见回忆里那个熟悉的身影此时正经过她面前,并冲自己痞痞一笑。
“咚”,就在宗烨起身搀扶皇后在自己左手边坐下之时,众人听到这样一声,循声看去,便见沈梨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宗烨疑惑,莫皇后偏头看了一眼在自己下首位置坐下的某人,却是摇头。
感觉到众人了然的目光,沈梨书头痛着被阿娓和老爹扶了起来,她发誓她摔倒不是因为不能承受某人的美色,而是被活生生吓的,以至于一个哆嗦没站稳。任谁脑子里正想着一个人,那人就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都会被惊到,况且他们的回忆还不是那么愉快。
可是她知道,别人不知道,就见对面的宗瑄正一脸好笑地看着她,更有几个大臣家的千金微红着脸也瞅着她低低笑着,倒是宗琰一脸臭色地瞪她。沈梨书明白了,之前她听到的吸气声也不是因为莫皇后,而是害自己摔倒的某个妖孽,那天晚上看他和宗瑄在一起时,她就应该知道会有今天。
不止她明白过来了,上面那位也明白了,宗泽璕是跟着皇后一起到的,虽然宗烨没有见过这个名义上的义子几面,但当他看清时,却怔愣了,宗泽璕不管是身姿相貌,还是举手投足间的天成气质,都把自己的儿子们比了下去,他唯有叹息,这样的品貌,就算是义子,也足以让皇后欢喜了,于是他偏头对莫皇后说道:“七王倒是像你,目下无尘,见到朕也不在意”。
做了多年的夫妻,莫皇后一听就知道,他是计较宗泽璕没有向他行礼,可是泽璕又怎么肯,于是不悦道:“我娘家满门英烈,只剩下这么个侄子,皇上还要计较吗?”
宗烨一听就知道不好,他从来最怕她提这个,当年莫国公和唯一的独子战死沙场,只留下孙辈这么个独苗,所以皇后才会格外疼爱,他刚刚这么一说,她又要半个月不理自己了,只好恻然一笑。
“皇上,菜肴已经上齐了,再不开宴,臣妾快被馋死了”,连贵妃见状,开口玩笑道,“这种情况她早已见怪不怪了,这是属于皇后莫氏的独宠,不过她这一说,倒是解了上位的尴尬,于是宗烨嘉奖得看她一眼,随即面向众人正声道:“开宴吧”!
“谢皇上”,众人又起身谢恩然后落座,眼见宗烨动了第一筷子,才纷纷拿起筷子。
所以沈梨书才不喜欢回玉都,因为玉都多风雨,也不喜欢吃皇家的晚饭,一顿饭那么多规矩不说,还要当心被人算计,成为笑柄。想到这,她偏头瞪了某人一眼,奈何某人却自顾自饮酒,毫不理会。
这光景落在别人眼里,又是另外一种意思,沈梨书光顾着自己和宗泽璕那点小怨了,没注意到沈清问那双八卦的放光眼,可怜她装了三年的‘大人’,终是因为某人,在自家老爹面前破了功。
“宗泽璕,你和本王虽不是亲兄弟,但你是母后义子,便是本王义兄,跟本王喝一杯”,晚宴刚开始没一会儿,就见宗琰冲对面的宗泽璕举起酒杯,说道,语气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强硬。
“咳咳···咳”,怎奈当事人没什么反应,沈梨书刚送到嘴里的酒却因一口气不顺,呛着了,瞬间她又焦点了,阿娓赶紧给她拍后背,帮她顺气,怕呛坏她。
“哼”,空中传来不知是谁的一声冷哼,沈梨书喊冤,她好好的喝酒,谁让宗琰说那么好笑的话,于是她瞪宗琰,却见宗琰更气愤地瞪着她,那目光恨恨地,有些吓人。
可是有人不高兴了,沈清问就见宗泽璕皱着眉头搁下了手中的酒杯,心想,果然好看,连生气都好看,宗琰说话那么不客气,他不生气,宗琰只是瞪了自家闺女一眼,周身的气息都变了,果然关系匪浅啊。
“放肆,这么跟你七哥说话吗?”却是莫皇后先向八王发难,宗琰听后低下头,模样有些委屈。
宗烨看着,只能叹气,还是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啊,他又看向沈清问那桌,见沈清问正笑嘻嘻地给身边的女儿夹菜,那姑娘还嫌他殷勤,一脸嫌弃。
旁桌的连肃舟看沈清问二十四孝爹爹的样子,有那么点百感交集,不过抬头看看站在贵妃妹妹身边的女儿,也欣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