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空气仿佛被抽空,一顿幽沉起来。
听到此话,心头微震,屮軒御天道:“相夫人妄自猜测,不如说说朕怎么个看戏了?”
答非所问的,他近前凝视司马如霜,声音说不出的温和,甚至还有一丝睥睨的慵懒,好似在看戏般,到了精彩片段,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在唇瓣,敛着去,眸底不见声色,静视她下文。
他的小丫头失忆了竟然变化如此大,大胆,而不再胆怯,还有察觉的睿智,不动声色地,便知道他旁观看戏。
或许,这样的她,他更是……
妄自猜测?
怕是变态陛下在掩饰吧?
彷如被咬了一口,司马如霜面部微抽,同时心口也一抽,略有沉吟,真是够变态的伪装,她闻言几乎想脱口而出,但忍住了,只因心口突然一阵钻心的抽痛来袭,与司马懿十指相扣的手,从暖和一霎发凉,但痛让她五指不由出力握紧,似将心口的痛转移到掌心上,“妾身失言了,望陛下恕罪。”
她边说微微一欠身,幅度不大,但身子因鞠身而失去平衡,脑袋微晕厥,脚步一踉跄倾侧在司马懿身上,这一刻的痛,她深知是缠绵毒发了!
只是,没想到跟上次一样,毫无预兆的毒发!
或许这次,她的命到终点了……
“霜儿!”
见状,司马懿一惊震,眼疾手快的,另一手揽住司马如霜腰间顺势到怀中,同时察觉她不一样,也感到她手一顿的凉意,“霜儿你怎么了?”
他声音措手不及的微颤,还有担忧的问。
在他声音落下,屮軒御天声音几乎脱口而出“小……”丫头二字咔在喉咙,“相夫人,你怎么了?”
他也问,声音不是温和,但也不担忧,只是平平的关心,心里却在她踉跄一步时慌了心绪,但他没有伸手去接下她,只因不允许,眼前的小丫头不是他的,是司马懿的妻子!
而他,于她是君主!
而她,于他是臣妻!
“李公公!”
屮軒御天一声喊,李公公疾步走进殿内,“陛下,奴才在。”
李公公躬身在屮軒御天跟前,对殿内发生的事,他微有一惊,但没有妄自猜测,一心一意秉听圣意。
屮軒御天对李公公道:“快去太医院传太医到景怡宫来!”
“奴才遵旨!”
得令,李公公夸大幅度的步伐退去殿内。
“姐姐!”
这时,七儿一步凑前司马如霜,“小白脸,姐姐是不是生病了吗?”
他天真的话对司马懿问,俊美的脸庞除了未干的泪痕就剩黯然的担心,语气也还哽咽着:“姐姐哪里不舒服了?”
小白脸!
闻声,司马懿面部除了担忧还有一抽,瞥一眼四王爷不语,转对怀里的司马如霜轻问:“霜儿是不是心口又痛了?”
语出声音轻得不再轻,心底也揣测几分,霜儿是毒发了吧?
怎么会如此快?
才短短月余啊……
胡太医不是说暂时压制住了,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才会复发吗?
“夫君,我想回家。”
答非所问,在他满腹迟疑时,司马如霜将脸伏在他胸前,没有理会四王爷的问,说话几乎用尽全部力气,“现在就走!”柔弱的话坚定着,脸庞隐隐煞白起来,额间还有点点冷汗冒出,樱唇也微微失去血色。
她现在一刻也不想呆在宫里!
现世,她是孤儿,没有温馨的家,连死也横尸那路!
异世,就算死去,她也要死在丞相府,她的‘家’!
“夫君,我无碍,我们回家吧。”
末了,司马如霜归心似切,她怕自己在半路死去。
果然是毒发了!
确定所想,司马懿点头,“好,为夫现在带你回家。”
“嗯,回家。”
不是回府,是回家。
司马如霜轻应嘴旁薄笑淡漾,是痛苦,脸色煞得白,几分没有血色,叫司马懿看着心疼,“霜儿不是有事的,为夫马上带你回家。”
他颤着声音安慰,一把抱起司马如霜,抬眸看着两步远的屮軒御天道:“陛下,微臣告退。”
说罢,举步擦身而过。
点头没有语,屮軒御天澈眸的眼底忽而锐利地显出阴阳不定的光芒,没人知道他是怎么了。
“如霜!”
夜镜熙惊骇喊,“小白脸,等等本少爷,如霜她怎么了?”
如霜怎么突然晕倒?
愕然困惑间,他拔腿似一阵风跟上。
由始至终,他没有跟屮軒御天行礼。
或许说,在司马如霜对屮軒御天说话时,他惊恐她的胆大,无畏君主,敢质疑,叫他错愕到她晕倒那刻!
“小白脸,你把七儿的姐姐抱去哪里?”
四王爷亦是一样,话出口拔腿就跑,“小狐狸,你等等我……”
后面是追夜镜熙的脚步,至始至终,他没有看屮軒御天一眼,但在拔腿那一刻留下一句话:“皇兄,七儿去找姐姐……”
声还没完,人一个劲冲出殿内。
俊脸看不出神色,屮軒御天转身看着四王爷离去的背影,却是蹙了蹙眉:“阿奴,去叫李公公把太医直接传去丞相府。”
一惊,阿奴应声:“奴婢遵旨!”
她声落亦是极快的步伐,加上小跑退出殿内。
然,其她宫女面色微有变,她们看着发生的一幕幕,是惊是惶恐,大气不敢声守着自己的岗位。
猝然生变的一幕,如妃脸色惶然,柔柔出声:“陛下,如霜妹妹她……”
看着一个个离去,还有耳畔一段段话,如妃从谷底爬起,声出几乎咬牙切齿,唇瓣可见有牙齿印,脸色变了几变,是悲是怒是嫉,还有不敢相信,懿怎么可以当着她面抱着冷如霜,还那样含情脉脉的眼神去关心她!
真是叫她看着寒心,又怒又嫉啊!
“陛下,臣妾听相爷那话,大概是如霜妹妹身子不适,现在复发了。”
如妃敛去神色,缓慢走到屮軒御天跟前,抬眸看他,她脸色尽是担忧之神色,“臣妾一会差阿奴去看看如霜妹妹,陛下说可好?”
“爱妃说什么,朕依你就是。”
这时,屮軒御天温润如玉的俊脸温和含笑,“爱妃的体贴该对朕,而不是对着外人,叫朕吃味了,爱妃晚上可要好好补偿朕才是!”
一半吃味,一半暧昧,他伸手轻轻拥搂着如妃,附耳在她耳畔,调情道:“不然,朕可叫爱妃今夜下不了床榻。”
话语间,屮軒御天阴霾着脸色,司马懿问他的小丫头是不是心口痛复发了,这话是何意思?
看来,小丫头在丞相府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
小丫头大婚来,他派出的暗卫混不进丞相府,司马懿果然不简单!
再者,小丫头在如妃生辰那夜,捋走她的黑衣人又是谁?
月余过去,暗卫回报查无可查,甚至连一线蜘丝马迹也查不到,真是棘手。
还有那神秘的黑衣人是否对他的小丫头怎么了?
然,小丫头怎么落入青楼为歌姬?
据暗卫回报,小丫头好像是逃出来后落入青楼,其他的一切犹似无底洞的迷,黑衣人将一切线索隐藏起来,无从查起。
黑衣人?
神秘的黑衣人,皇宫他来去自如,连同那晚献舞的十位舞姬也随着无踪无影,真是迷啊。
“陛下……”
如妃羞涩的娇声道:“陛下您好坏啊。”
那娇声下隐藏恨,懿,你果真移情别恋了……冷如霜……本宫跟你势不两立!
“朕只对爱妃一个人坏。”
“陛下……”
含羞一声,如妃没有说其他,只是任由屮軒御天搂着她细腰,心底黯然着:
陛下的爱,不是她想要的!
陛下对她的宠,胜过后宫任何一个女人,有这么一个男人宠她,爱她,可是陛下却不是她的懿,她身在陛下怀里,心却在懿心底,真是可笑的悲剧,真是老天爷抓弄啊!
“爱妃害羞了。”
调情的话出,阴霾全消,屮軒御天放开如妃,含笑敛去,温和着脸庞缓声继续道:“爱妃,朕还有奏折尚未批完,晚些再来陪你,叫阿奴一并把皇叔带回宫,朕怕他给丞相捣乱,让人看皇家笑话。”
“是,陛下。”
娇颜微粉嫩的绯红,如妃柔声道:“臣妾遵旨。”
点头,屮軒御天道,“那朕走了。”
说完神色露出依依不舍,举步离去。
却在擦肩过如妃面前一霎那,他目光幽暗,却渗出极寒的杀意,在袖口的掩饰下,拳头咯咯作响握得生紧,“小丫头,你可知你被司马懿亲密抱着的一幕,朕看着好恨,恨不得当场杀了司马懿!你本该是朕,抱着你也该是朕……等着,再过个时日,朕给你一个新的身份,我们就像以往……”
“臣妾恭送陛下。”
如妃欠身,其她宫女也欠身行礼:“奴婢们恭送陛下!”
屮軒御天前脚离去,如妃退下殿内的宫女:“本宫要午休,你们都退下吧。”
她的语气不是温柔,是生冷,末了还道一句:“阿奴回来后唤她进来。”
“是,主子。”
宫女们退下。
如妃站在原地未动一步,她看出屮軒御天的不使,却没有一丝动情,低声喃喃:“陛下,若你是懿该多好……可惜你不是,臣妾无法回报你的爱……却还要假意爱你,去迎合你,真是命运作弄人啊……”
如妃如此想法,她却不知道屮軒御天对她的爱只是一种手段!
……
丞相府。
是夜,月明星稀,秋风萧瑟。
写意轩,司马懿小心翼翼握过司马如霜纤纤细嫩的手,一股冰凉深入掌心,还有惨白之色在他黑眸,与她脸色一样,昏迷而无血色。
从皇宫回来的路上,他的妻子在车厢里痛晕过去,至今有三个时辰,太医一个个从宫里前来,诊出无因的病状,是束手无策,一个个惊吓与惶恐:
相爷,微臣们无能,诊不出相夫人的病原……
“都给本相滚!”
他怒了,第一次如此无助,“全部滚出本相的视线!”
连踹带踢,他把几个太医全部赶出写意轩。
“胡太医,霜儿的毒他们怎么诊治不出来?”
只剩知情者的胡太医。
“相爷,这点微臣不知……”
“霜儿的毒,胡太医可想到办法?”
胡太医惶恐,“微臣意料不到毒发会如此快,一时间还找不到办法……”
“你也退下吧……”
霜儿上次毒发,他用处子之身救她,可这一次,提前毒发的缠绵,再也无药可救!
……
房门紧闭,屋内烛火明黄,静益幽沉。
“霜儿,为夫该如何救你?”
司马懿语音很轻,轻得可以听出一丝颤意漫延烛色中,“……霜儿,你能听见为夫说话吗?”
他黑眸视线在司马如霜苍白的脸庞上,她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呼吸微弱的昏迷着,“霜儿……”
一声声轻喊,烛色下,司马懿面部略带倦色的担忧,心底沉甸着,握着司马如霜的手在掌心,反复摩擦着给她温暖,却怎么也暖不起来,冷冰的温度还是冷意,他拧眉,心底油然而生波动莫名的情绪:
霜儿再不醒来会从此沉睡,或是离他而去吗?
他是第一次感到害怕的慌意,怕失去。
“小白脸,姐姐的手七儿也要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