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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瞒天过海

书名:粉黛天下 作者:昭阳公主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3:11
    在略微的恍惚间终于熬至了傍晚将近,斜轸要带丝君出门了,她方回了几分神。斜轸心内有事,倒也没有留意她这些反应。
    待到丝君换上斜轸年少时的素白儒装时,斜轸一句“好一个风流倜傥的俏公子”!这才将丝君的心神唤回几分。在她看来,也许,琅姬并没有着过这身男儿装,这是属于她的,不曾被分享。心念转至此,丝君便乐滋滋地随斜轸出了府门。
    斜轸的大王府并不在云州城的中心地带,而在城南,大王府这座宅邸,本是前朝晋帝的一处行宫,依山傍水,好不清雅,亭台楼阁,雅致非凡。除了丝君所居东苑乃新建外,其余全部为旧宫苑。是以,瞧上去,大王府虽古拙几许、新旧参半,但,府中亭台楼阁、山水回廊、家具装饰等等,皆是低调而奢华不凡,隐隐藏着浓郁的帝王气息。
    斜轸说,他自幼便不喜热闹,只爱宁静清幽。被册封南院大王后,斜轸答应迎娶丝君,同时亦请旨耶律贤,他要城南这座前朝行宫,这是斜轸第一次开口向耶律贤要东西。辽主耶律贤虽没有到过斜轸这个府邸,但,这个府邸的意义,明眼人一瞧就明白,这可是皇帝行宫呵!
    出乎意料的是,耶律贤不但没有责备斜轸僭礼据有帝王行宫,反倒大方赏赐,颁旨褒赏斜轸,知节俭,恤百姓,只委屈居于旧行宫中。如此心怀天下者,实乃大辽之幸,百姓之福。表面上,耶律贤是得了美誉——心胸宽广,抚恤臣子,仁德宅心。实则,晓得内情的,都知道是斜轸令耶律贤吃了哑巴亏。
    斜轸与耶律贤的暗斗,已经九年了,尽管耶律贤一直在想方设法遏制斜轸的成长与壮大,终究,获胜的还是斜轸。斜轸的势力一天天壮大,俨然有破土参天的势头,斜轸加封南院大王,便是对耶律贤最大的威胁。一座行宫,若有若无地在暗示,他,耶律斜轸,完全有能力将这大辽的江山掌控。于斜轸而言,这是雪耻。
    素白儒装端坐青葱骏马上的丝君,意味深长地望一眼雅致的北苑侧门,眸中隐隐几分落寞。她总感觉,她与这座宅邸,算是同病相怜——都是耶律斜轸向辽主示威的胜利品。据她的探子回报,当初,耶律贤是有想将她纳为侧妃的意思,不想,半路杀出了耶律斜轸,要求,他来娶北汉和亲公主,耶律贤只得妥协。虽然,丝君一点点也不想成为耶律贤的侧妃,然,斜轸这般将她当做战利品,可当真是令她相当不爽。
    “驾!”丝君驱马跟上斜轸,顺口一句:
    “韩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出门前,他们约定好的,斜轸是韩公子,她是刘公子。
    “刘公子想要去哪里?”斜轸面上依旧的似笑非笑,薄唇紧抿,眸中隐着揶揄。丝君白一眼:
    “韩公子还是直接说吧。”
    丝君自然明白,斜轸并非带她出来散心这般简单,这个男人的手段,她太熟悉了,做事情向来都是一箭双雕。是以,她索性懒得去想,直接问,能告诉的,他自然会说与她听,不能说的,即便是她猜,亦不该能猜到,即便猜到了,她也无力改变。
    “看灯会……”斜轸言罢,驱马扬长而去。丝君双腿狠劲夹马肚,追了上去。她可不信什么看灯会,看灯会需要随从侍卫一大把,还各个骏马胯下,像是上战场!看灯会需要走僻静的城南小径?还一路策马往城东锦屏山下官道而去!最关键的是,眼下这般需要保护的南院大王,竟是不见贴身随从袁骅的身影,怪哉!
    云州之南乃朔州,接壤的便是丝君的国家北汉;云州之西乃党项,斜轸的十万大军便驻扎于彼,令得党项人对辽国不敢轻举妄动;云州西北乃为回鹘各部,更西更北还有黠戛斯、阻卜诸部,其战略位置显而易见。云州守将若叛变,大辽几乎坍塌半边天,乃至倾国覆灭。
    云州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更有汉朝名将李广、卫青、霍去病等相继驻扎于此,抗击匈奴,捍卫汉家天下。辽太宗于先晋手中得此军事重地,一向都仔细照拂,从不敢疏忽大意,便是有了於越一门世代守护云州。
    策马驰骋的丝君,脑中分析着这些,眼眸一刻也不闲着地俯瞰锦屏山官道下方、云州城内各大街道上的灯红酒绿。云州,比她想象的要繁华得多、纸醉金迷得多,这里,毫不逊色于蜀中天府之地、江南鱼米之乡。因,云州本就是汉人聚居之所,加之位居八方通衢的要道之处,富贾建业、商贩往来,自是不在话下。自然,汉人的习俗也样样不少,尤其,今日乃一年一度的七夕乞巧节。
    丝君瞧着那些早早就放河灯的男男女女,心间羡慕不已。记得,幼年的七夕节,总是杨延昭陪她放河灯,他与她青梅竹马,自幼相伴长大,她总是跟着杨家的兄弟一起,喊他大哥。所以,他给了她同等于、甚至多于那些兄弟们的关照,无微不至。曾经,她以为会与她相伴一生的丈夫,就会是这样的男子。岂料,天意弄人,那一场宫廷动荡,生生扼杀了他们的姻缘……
    “吁!……”斜轸的勒马声唤回了丝君的神思,她亦勒马与斜轸比肩,一同俯瞰山下城中的热闹繁华:
    “这叫看灯会?走马观花!”
    斜轸不语,淡淡然,似笑非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丝君懒得去理他,只管往山下瞧去,刚瞧了两眼,但听斜轸朗声道:
    “你骑术不错!”
    是由衷的赞叹,丝君假装受宠若惊:
    “大王谬赞了,妾身哪敢!”
    丝君这般说着,自己都在心内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明明就是很棒的骑术还在这里矫情做作。可面上,仍旧维持着笑意,眼眸中,是隐藏不住的了然与狡黠。斜轸见此,眸中现出几分欣赏,她竟是明白他的意图。便是,斜轸又将声音略略提了提:
    “是与不是,赛过才知晓。”
    话落,一白一黑,丝君的坐骑、斜轸的爱驹,双双似是离弦的箭,向官道下射去。
    他们身后,留下的是众侍卫惊惧的喊叫声、驱马声、马蹄纷乱橐橐声……
    这一场比赛,没有道明目的地,没有裁判官,没有规则,只有丝君紧随斜轸策马狂奔,一路向着官道的另一头驰去……
    半个时辰后,云州城北郊牧场的芦苇荡边上,斜轸疏忽勒马,丝君猛然察觉,即刻控缰勒马。飞奔的马儿艰难收势,一声长嘶,划破苍穹,前蹄腾空,人立而起。
    “当心!”斜轸担忧一句惊呼,丝君却是握牢缰绳,仍旧稳居马上,丝毫不见惊慌。如此神态,斜轸的心头竟是闪过这么一句话:
    横刀立马驰疆场。
    马嘶过后,最引斜轸注目的,是丝君端坐马上的俏丽容颜。许是策马久了,此际的丝君,平素里皙白异常的面庞绯红俨然,竟是令斜轸心间生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个女人面庞上的绯红,他不知见过多少遍了,有被他宠溺之时娇羞的嫣然,有他给她解毒之时潮红的妩媚,更有气色极佳之时明媚的妖娆。唯独这一次,绝对与那些不一样!
    是飒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英姿飒爽。
    他果真没有看错,这个女人,并非闺阁小女儿。这一刻,斜轸脑中飞速闪现的,是袁骅禀与他的关于丝君的所有经历。一桩桩、一件件,当真印合了刘丝君“离经叛道”这四个字。
    “怎么了?”丝君微微喘息,双腿轻夹马肚,往斜轸靠去。他眼眸中那复杂而莫测的意味,令她很是纳闷。他那乌亮的眼眸中,三分了然、七分欣赏,还有一丝一闪即逝的惊诧。
    未待丝君完全靠近,斜轸便一把将她抱到了自己的马上,探手就扯下了她衣内的红肚兜,信手挂在了她那坐骑的马鞍上。丝君微惊诧,瞧着那迎着晚风婀娜摇曳的红肚兜,她立时明白,自己也马上在身上扯下几缕碎布,有些挂在了马背上,有些散落在了地上芦苇荡中。
    她知道这是斜轸用以迷惑那些追来的侍卫的,让他们以为,她与斜轸是情到浓时难以抑制,便做起了那事儿……
    草原上的男人,向来豪爽,尤其斜轸这个对男女之事比较荒唐的人,做出豪爽而放肆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侍卫们再大胆,亦不敢靠近这里,就只能远远观望。而斜轸,便达到了他的目的——成功避开侍卫中潜伏的他人的眼线。不得不说,斜轸这一招,的确够狠,难怪她以往派到他身边的眼线,打探到的均是些无关痛痒的消息,即便是有利消息,亦是事情发生后的,价值不大。
    斜轸索性将自己的内袍褪下,扯破,丢在了芦苇之上,外袍,就只撕下一两缕挂在了他的坐骑之上。而后,他带上丝君,展开双臂,飞速往牧场的西边掠去,他们必须在侍卫们到来前离开。虽然斜轸与丝君的坐骑是汗血宝马,但,不算长的路程里,他们也只能与侍卫们拉开有限的距离。用不了多久,那些侍卫就能追上来了。
    丝君虽不明白斜轸要去做什么,但,她能清楚感觉到,这定然是绝密异常。便是,她暗中提气,减轻斜轸的负担。岂料,她一有动作,斜轸便敏感觉察。她欲要解释,斜轸立马以眼神制止了她。
    先前,斜轸还不放心她,尽量提携她。越是往后,他越是发觉,丝君的轻功,不单单可以,而是好,甚至是相当的好,尤胜于他。如此,斜轸便放心与她携手,双双往更广阔的草原深处奔去……
    夕阳西下,云霞满天,红彤彤的天际下,广袤的原野之上,一道蜿蜒迤逦的河流沿着云州的城边,缓缓向南流淌。一白一黑两道身影,飞速向前掠着。河岸边,是半丈高的芦苇,密密麻麻地形成描绘河流曲线的芦苇荡,丝君、斜轸足不沾地,飞掠于芦苇荡之端,宛若那随风飞舞的芦花。
    直至河流彼岸现出繁华市肆的一角,斜轸方握住丝君的手牵引她,一同往河面上一艘奢华不凡的大船坠去。
    俩人刚落至甲板上,便有一个身着栗色胡服的人迎了上来,待到丝君看清他是袁骅时,斜轸已经拥着她闪进了船舱。床舱内虽未生火,但,总比原野上夜风呼啸强许多,北方处暑以后的夜晚,凉意还是够呛的。尤其丝君方才以那般快的速度飞奔。丝君下意识回抱紧自己,双手快速搓着双臂。
    “安全了,安全了……”斜轸见状,一把将丝君拥在怀,恨不能让她融在自己怀里。
    瞬间,斜轸身上那特有的寒香,混合着火热的体温完全将丝君笼罩,惹得她心头狂跳不已。斜轸以为她还在害怕,便是不住地安慰她,有他在,一切都不会有事……
    他越是这般,丝君愈发忍将不住,竟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惹得斜轸方寸大乱: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袁骅捧着一叠衣物掀帘刚进,抬头瞧见斜轸俩人如此,立马掉头就走。面对着门的丝君,忙出声制止袁骅,说,大事要紧,她没什么。
    斜轸再三确定丝君安好,方唤袁骅可以进来了。袁骅诚惶诚恐谢罪,斜轸则边为丝君换衣,边告知她,接下来他们要做什么:
    假扮西域富贾,趁热闹沿护城河渡进云州城,在这艘船上等待他们要等的人——耶律休哥。
    丝君顿时云里雾里,耶律休哥不是斜轸的好友吗?好友相见,随时随地的事情啊,怎生要搞得如此麻烦?不过,丝君倒没有多问,她相信,斜轸定然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斜轸为丝君准备的衣裳,颜色绮丽、图案抽象繁复、满坠晶亮水晶片,灯火之下,竟似是满天繁星,璀璨熠熠,流光溢彩。最奇特的是,这衣服看上去似是前唐的仕女装,然,蓬松的裙摆,更像是西域皇室的礼服。隐约的,丝君能猜到斜轸的意图了:
    “要去勾引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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