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的动作果然够快,前脚训斥了夜离,后脚便找到朝华。看到了满地散落的行李,知道他们也曾计划过逃跑,不由冷笑连连。
事情也跟朝华讲清楚了。原来朝廷就驭兽一事咨询了武林,结果发现有一种迷香可以有效应付。但是如果要用这种迷香,施香的人必须离那个驭兽人较为接近。朝廷想了许多法子,都没有办法接近那个人,所以就用了和谈的名号。结果敌方答应是答应和谈了,但要求司徒朝华去当代表。简而言之,就是把司徒朝华当做香喷喷的诱饵去诱杀敌人。这个方法看起来笨拙,但妙在不会带来什么损失:成功固然好,失败也不过是搭上司徒朝华一条命,怎么说朝廷这边都合算得很,因而姑且一试。
至于为什么对方指名道姓要找司徒朝华,估计是对方在这里的眼线早就观察好了,司徒朝华者,弱女子也——谁叫几天前朝华闯军营的一幕实在太过惊心动魄了,军中知道的不少,虽然表现了朝华的机智和勇气,但从另一个侧面又恰好证实了朝华的确不会武功,绝对安全。反正她只需要把和谈的合约递交就是了,不需要做别的,所以就算一个女子也可以来当和谈代表。
而元帅知道了朝华闯军营的事情却一直没有治罪,也是因为看中了她虽然不会武,但还算聪明有胆识,能够做施用迷香这样的事情。所以,敌方要司徒朝华去,正合乎了他的意图,总比对方在自己的军妓里挑个没用的过去好吧?
两边各自打着算盘,都把朝华当棋子。
不过元帅这边要实施这个计划,还有个问题在。虽然他可以吩咐夜离做事,夜离可以吩咐朝华做事,但他却不可直接吩咐朝华。因为朝华是夜离私人的卖身的侍女,地位和一般的草民其实很有区别。也就是说,朝华等同于皇家的私人物品一般,按照律令,她只能听所属皇子的。所以元帅试图劝说夜离,让夜离主动拉朝华来当诱饵。无奈夜离不允。
于是,元帅现在又直接来找朝华,希望朝华自己能愿意,这样不管夜离答不答应,一切往朝华头上一推,说她自愿去送死就行。
然而朝华不是那种高尚到可以为朝廷牺牲一切的人,她是个普通的女子,不想负担那种责任。坚决拒绝元帅:“朝华不过一介民女,蝼蚁之命,难当重任,还请将军去找别人吧。”
“你就不怕你不去,我治你擅闯军营之罪?”
“不怕。”朝华微笑。夜离本就是不受宠的皇子,加之在军营权力受限,如果将军要治罪,他还真保不下她。不过还好她有个司徒畏在上面顶着,太傅之子,而太傅和这元帅的爹又是旧交。将军怎么说也要卖些薄面的。
元帅看朝华居然搬出司徒畏,也不好再硬逼。不过转身就采取了迂回战略——
“来人,通知众位副将,马上在此集合!”
朝华眼皮一跳,在这里开军事大会,什么意思?
等人一来整齐,将军大手一挥:“给我搜!”
更加疑惑,不过朝华知道自己没什么可以作为把柄的东西在,能搜得出什么?
然而半晌之后,一个士兵却突然起身,指着朝华的枕头,大声报告道:“启禀将军,这枕头里藏有一张纸!”
“拿过来!”
将军把那张纸在众将面前展开,那张乐谱便赫然出现在大家眼前。朝华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么赤裸裸的陷害,自己就蠢得让它在眼皮底下发生了。
“各位都认得这东西吧?这是那位驭兽人驭兽时候所吹奏的乐谱!虽然这曲子我们吹奏了依然不能驭兽,但正是因为拿到了这乐谱,才能根据它配制出应对的迷香!”将军厉声道,“司徒朝华,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是怎么得到的?嗯?”
朝华一时无言以对。狠狠剜了一眼司徒畏,暗道:“你不是说那乐谱只是单纯的乐谱而已,没有什么玄机么?”
司徒畏干笑,心中辩解道:“我是怕你知道了太多不好,急于去见夜离!”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谅你一个小小民女,岂能有本事窥见军中机密?定是有人暗中相助,叫你拿这乐谱透露给别的什么人!”将军一口咬定道,“夜离!你还有何话可说?”
朝华也不由感叹这将军有些手段,两三句话就把罪过全给了夜离,还让他推脱不了。瞬间明白了为什么那时夜离不见自己了,那是他隐隐预感到这陷害的事情,所以竭力避免接触,保持他们两个的干净。接下来他就站出来说“司徒朝华虽然来了军营,但我与她从未有过接触。怎么可能是我给她乐谱?”了吧?
这样夜离就绝对惹不上嫌疑了。他本来因为粮道在军中就是岌岌可危,如若这次再加一罪,那真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等着受重罚。不过,夜离一旦不承认,这么一来,所有罪责都是自己一个人承担了,怎么重生以来就这么霉呢,处处都为夜离挡驾……
心情愈发沮丧,虽然主子舍弃奴婢而自保,天经地义,但朝华还是很难过,说不出的难过。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知道在皇家,利用不可避免,但每每一想到此,心里就隐隐一阵抽搐,好像自己曾经因为欺骗和利用而伤心欲绝过似的。
突然又想到柔婕妤,这女人……对殿下因爱生恨了么?
正在胡思乱想时候,夜离出列,低首,抿唇道:“将军教训的是,那乐谱,的确是我给司徒朝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