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只晓得自己本是踏上黄泉路的人,被牛头马面押着飘忽而行,甚至已经看见那阴森巍峨的阎王殿,近在咫尺了。却不知怎地在一瞬迷糊后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个儿重生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了。意识里除了不断重复着的“阿妩”“阿妩”,其他的什么也记不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自己本来应该是谁?是叫阿妩么?为什么来到这里?现在这具身体又是谁,是做什么的?种种问题浮上脑海,却半点得不到解答。
要不是眼光无意识地一斜,发现了领口处绣着的小字“司徒朝华”,阿妩连自己这具新身体叫什么名字也不会知道。一瞬间,“借尸还魂”四个字如闪电般划破混沌的思维,唯一不同的是,这魂魄连自己本来是谁也不记得:“司徒朝华么……好,从今我就是你了。”
正疑惑间,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一个女子软软的娇媚的呼唤:“离!”深情款款的呼唤,朝华认为自己要是男子还不被这一声酥麻了骨头去。
“离?这个字眼好熟悉……”朝华在记忆中思索,却只是换来大脑的刺痛和眩晕。只得暂时不去思考这层关系。转而试图抬头看看这对男女,怎知实在精神不济,下巴刚一抬高,却又一下子因为无力而垂落磕在地面上,痛得她直吸冷气。
“柔婕妤。”夜离顿住脚步,回头,唇边扬起一抹优雅的笑意,疏离而有礼地道,“不知婕妤私自出宫尾随我至我九王府上,有何指教?”
“你……离,你居然这么问我?”婕妤的声音楚楚可怜起来,“我们暗中在一起……都一年之久了……你就这样狠心?”
“原来是小两口闹别扭。”朝华微微叹息,却又瞬间诧异,“不对,什么小两口,婕妤可是皇上的妃子!而那个叫离的男人刚才却说的是‘我九王府’!”皇上的小老婆和别人暗通款曲,而且时间长达一年……万一暴露,会有什么下场?想到这里,朝华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不由为柔婕妤悲哀起来,冒着如此巨大的危险去追求一个男人,而明显的,那男人还丝毫不珍惜她。
夜离眼中的笑意更深,漠然的声音陈述道:“你是父皇的嫔妃,而我是皇子。我们之间能有什么样的结果,我以为你会很清楚。”怎么这声音有那么点熟悉,在哪里听过么?
“我知道的,我知道!”柔婕妤急切道。她飞身过来,想扑到夜离怀里,却被夜离不着痕迹地闪避开来,“我不求什么名份,我只想待在你身边!离,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离,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你说以后不再和我联系,都只是一个玩笑,对不对?”说到后面,柔婕妤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哽咽着泫然欲泣。
“柔婕妤……”
“不要叫我婕妤!叫我柔!我求你不要这么生分!”女子脸上的泪珠,滚滚而下,“夜离……一年来,我为你在宫中辛苦争宠,营造势力以左右皇上的意志,打压另外几位皇子的母妃……我真的好辛苦,都是为了你,不是说只要你登基成帝,我们就有出头之日了么?如今,如今……”
朝华心中默默重复着这两个字:“夜……离……”边念,头又是一阵抽痛。突然间很难过,为夜离利用女人而难过。而且那种难过渐渐渗入骨髓,堵得心里发慌,呼吸也随之不顺畅起来。不停地劝说自己,阿妩你果真是脑子进水了,那男人怎么说也是在利用别的女人,这关自己什么事儿?为什么要为了与自己不相干的人而心里难受?
可是没有用,反而越是这么想,越是心痛、难受,就好像夜离曾经狠狠地利用欺骗过自己似的,眼里竟然蓦地涌起泪意。
“冷静,否则呼吸太乱他们会发现我的!”阿妩使劲儿咬破自己嘴唇,血的味道,刺激得人清醒,过于紧张的身子这才重新慢慢放松下来。
“柔婕妤,我不是在说笑。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了。再这样无休止的纠缠下去,就只有等着父皇一纸诏书赐死我们了。”夜离还是淡淡无波的声调,眼睛和唇角还是带着那样懒懒的笑,却遮不住骨子里那股透心凉的冷漠。
“不会的,我们这么小心,怎么会被发现?”婕妤哀哀祈求着,拉着夜离的衣袖,“离,是不是我做的不够多不够好?”
朝华本来还对柔婕妤有那么一丝同情之意,现在听她如此的低三下四,反倒不屑起来:“这样的男子,不要也罢,何苦死缠着拿热脸贴了冷屁股?”虽说女子命贱不值钱,但也要有尊严的底线,否则就是愚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比如说现在你我在这林子里,焉知就没有别人看在眼里?”夜离的语气里有了丝丝警告意味,转身,任由衣袖一点一点地从柔婕妤手中滑出,“你已经很好了。离开是我自己的原因。”
“夜离!”柔婕妤大有不见棺材不落泪之势,银牙暗咬,猛地上前,一把抱住夜离,双手死死勾住他的脖子,火热的吻如雨点一般疯狂地洒落在夜离脸上。
夜离眸子中有冷光一闪而过,却没有拒绝也没有热烈回应柔婕妤的吻,只是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任由女子激烈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