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婕妤之所以混了这么多年还只是个婕妤,没有升妃,是因为她没有生育子女。婕妤的品级并不高,但她住的地方却布置得异常的奢华,到处是绫罗绸缎珠光宝气,排场丝毫不亚于贵妃她们的。果然在后宫之中,皇上的恩宠就是女子的天,任你小小婕妤,只要深得圣宠,也可以为所欲为,压得上面有妃子封号的也抬不起头。
不过,如果皇上知道自己最最宠爱的柔婕妤其实喜欢的是夜离,不但偷偷搞地下情,还替夜离办了许多事,会不会气得吐血而亡?这么想着,朝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差点那会儿就没命了呀。
“奴婢朝华,叩见婕妤娘娘。”朝华一丝不苟地行礼,头也一直埋着。她只知道要表示恭敬,所以也不敢抬头看柔婕妤长什么样子。
倒是柔婕妤轻声道:“平身吧。抬起头来。”
朝华缓缓抬首,对上柔婕妤的眸子——这女人长得果真如同她的封号“柔”,充分体现了“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很瘦很纤细,体重估计跟她这营养不良的有得一拼。不过人家的身材可不是她这种典型的发育不好,再怎么瘦那曲线还是挺玲珑的。五官也很柔美,属于清水出芙蓉那类。总之,整个人柔柔软软楚楚可怜,男人一看便会忍不住保护欲大增。
没料到大胆追求禁忌爱情跟夜离表白热情似火的女人,居然长了这样一副纯真懦弱的无害容貌,还真是应了人不可貌相。
打量完柔婕妤,朝华便把视线赶紧移开,继续低眉顺目做听话样。
可是柔婕妤却仍然死死盯着朝华不放,好像朝华脸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朝华只感觉两道犀利的目光在一寸寸切割自己,不自在得难受。不就是跟在夜离身边作侍女么,又不是他情人,干嘛一副如临大敌的警戒状态。放心,俺对夜离还没有兴趣,不会跟你抢。
柔婕妤的脸,仿佛蒙上一层光晕,让人摸不清她真实的表情。夜离也觉得有点奇怪,他没有和柔婕妤说过朝华那次偷听了的事情,那她干嘛还一直是这种态度,试探着唤道:“柔婕妤?”
“啊……”柔婕妤略略慌乱,抬头抚了抚额发,瞬间恢复成原来的温良模样。转头看向自己的侍女,缓缓吐字,“赏。”
那侍女急忙拿过一小包银角子过来。朝华即刻两眼放光——外快呀外快,宫里人出手的确大方,打发她一个下人都是一包银角子。这东西顾名思义,就是很小点很小点的银子,一般宫中贵妇打牌啥的时候,不好输赢数额很大的金银,都是用银角子。一个银角子自然不值很多钱,但是一包那就很多了,加起来怎么也能顶十几二十两的块银。
“赐坐。”看朝华拿着钱眉开眼笑地样子,柔婕妤的情绪也被感染了,整个人看起来明朗了好些。
朝华站起,退后一步就要坐下去。不想柔婕妤的侍女已经先行一步把椅子往后挪了挪,朝华满脑子都是银子自然没注意,坐了个空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奴婢该死!”那侍女一面对柔婕妤和夜离认错,一面扶起朝华重新坐好。朝华只觉尴尬万分,脸红得发烧。
“没事儿,下次小心点就行。”柔婕妤这次终于彻底放开怀,舒畅的笑意第一次直达眼底。夜离却是难得的紧抿着好看的唇线做若有所思状,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摇折扇,仿佛没看到刚才的一幕,眼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
接下来夜离就和柔婕妤到后面的密室“私聊”去也,朝华则和那侍女在外边谈天。那侍女热情大方特别健谈,跟朝华讲了许多宫廷趣事,两人很快就熟上了,不时乐得哈哈大笑,让朝华觉得待在柔婕妤这里也不是件难受的事情。
夜幕降临,宫灯初上,夜离和柔婕妤才从后面出来。
临走,朝华将自己得的银角子分了那侍女一半,虽然有点肉痛,但是在宫廷里处好关系还是比钱更为重要些。
照例还是夜离走在前面,朝华跟在后头。
晚风缭乱了夜离的青丝,他虽然还是那样优雅从容地行着,举手投足间扬起玄色的风华,但朝华默默看着那背影,却怎么都读得出一股哀伤寂寥的味道。
“朝华。”眼看离得柔婕妤的宫殿远了,夜离缓下脚步,轻声唤道,但依然没有回头。
“在。”朝华微怔,应道。
“以后……少和柔婕妤打交道。”夜离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你记下了么?”
“是,朝华省得。”朝华再应道。柔婕妤能夺得圣宠在嫔妃中屹立不倒,必定也不是简单的女子,跟她打交道要谨慎那是必然的。不过,夜离是王爷,犯得着专门提醒自己么?
夜离不再说话,只是风里隐隐传来他几不可闻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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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离的寝宫和柔婕妤的比起来反倒要朴素了许多,虽也不乏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但可能是不常住人的关系,总觉得多了几分萧索。
宫里的下人也少,转了半天朝华也只看见两个丫鬟外加看门的四个太监。待到夜离手一挥,那六个人更是霎那间不见了踪影,偌大的寝宫内室就只剩下他和朝华伴着烛光孑孓而立着。
炉子里熏香袅绕,直直钻入鼻孔。朝华突然间有些莫名的慌乱起来,心跳加速脸上发热,只好不停地自我反省:“朝华,你在胡思乱想啥啊!虽然是和夜离大晚上在独处,但你是侍女,又不是侍寝的,再说夜离真要找人侍寝也不会找你这种,你紧张个头!”
边说边拿眼睛四处瞄试图转移注意力,正好看见床还没铺好,便松了一口气似的奔过去,干净利落地劳动起来:弹扫干净被单,再把被子掀开铺好,摆好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