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霜似乎早就明白一般地笑了笑，“此处是贵人居住的外围，已渐入闹市，却还不敢太过，前面……”九霜一面说一面用手指，“是庶民云集的地方，才是真正的车水马龙！”
含章一听便明白了，此时等级制度森严，在大方向上人分为三等，第一列的自然是贵族，第二等便是庶民，最后是奴隶。
这庶民们相对自由，可以从事相对宽松的手工业和商业，获得报酬，可奴隶不同，他们只能被雇佣而没有任何收入。
含章想起了雅夫人身边的那两个会剑术的女子，就是奴隶，生死不由自己。而她本人却并非如此，母亲留给她的契书里清楚无误地写着，自己虽然签了奴契，却并非那种载入官府册的奴籍。换而言之，她不是一个可以随便什么人都能买来卖去的奴隶，日后她若是有了孩子，也不会像奴隶一般，天生就在奴籍。她现在虽然不自由，完全被荀弈控制，可哪天若是他大发善心，愿意放了自己，那含章还是可以自由的做一个庶民。
当然……这是希望极渺小的事！
荀弈就算不需要她了，也完全有权利将她转赠，就好像公子尚曾经做的那样，其他贵族们对于不管是奴隶还是庶民都有着绝对的统治权。
想到此处，含章浅浅一笑，看向九霜：“姐姐对日后可有打算？”
“打算？”九霜的眼里露出一抹温柔，“我会跟着太子！”
含章对上九霜的模样，颇有些了然地点头，“姐姐已经是尚仪了，这个位置即便是许多贵女都梦寐以求。若姐姐是男子，此时有了这种功勋，也算得是跻身权贵行列了，可我们毕竟是女子，要怎么样……”
“我从未想过这些！”含章的话还未完，就被九霜打断，“为太子做事，是我唯一的信念！”
含章闻言后不由得自嘲：好高尚，可惜我好像天生不是这样的人，忠心是没错，可我也希望自己可以得到好的待遇。
“九霜姐姐！”展开一个轻松的笑容，含章拉住了九霜的袖子，两人继续前行，“其实有些东西并不矛盾，比如轩辕黄帝拜风后为相，商汤拜一个奴隶伊尹为贤！就算是我们，也可以有自己适当的想法的！”
九霜停住了，她定定看着含章，眼神里全是深意，慢慢地，她凝出了一个不算亲切的笑容来，“含章，你知道，那都是男人。女子想要跻身权贵，只有一个办法，我想你是懂得！”她说完，就挥开了含章的手，一个人独自往前。
含章拢了拢袖子，并不生气，她重新调了一个笑容，迈开步子往前。
刚才九霜说的，含章懂；女子想要成为权贵，自古以来，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成为权贵的姬妾，攀附上一个男子的盛名，得到他的姓氏。九霜实在用自己的行为向自己表明，她不会去做太子的姬妾吗？
含章再次站到九霜的身边，与她并排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渐渐走入城区，含章也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热闹，贵人区的店面全是趋于雅致风格，生意再好也不会过度喧哗，可此处不同，什么人都有，那不远处正有人在表演着庖丁解牛，左手边是贩售冬季抹额的小摊，不过春季已经到来，他的生意明显不好。
九霜与含章虽然并非贵族，可是日日处在太子宫，那一份气质耳濡目染自然是绝佳的，所以她们走过之处，奴隶庶民纷纷让路，不敢与之相碰，唯恐冲撞了贵人。
“含章，我们去看看那里！”九霜指的是一个卖器物的摊位。
含章点头笑道：“没想到姐姐也喜欢这些东西，总以为太子宫的一切已经是最为精美了！”
九霜的脸色一僵，不过迅速又归于平静，“我想买一樽来饮水，太子宫内的东西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含章不这样想吗？”
听到九霜的回答，含章笑了，有些意外，却是发自内心的笑意，刚才这女子说的是要把一切奉献给太子，那么按照这个理论，她身边的一切都不该属于她，那么现在又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呢？看来任何人都有多面性，免不了。
“善！”乖巧地点了点头，含章又挽住了九霜。
那些窑土焙烧的器物显然不符合她们两个女子的审美，在这市场兜兜转转整整一圈，直到日光西斜，她们也没有选中什么东西，倒是含章很留意了一下这永博城的物价，心中啧啧一叹，还是做贵族好，除了掉脑袋的营生外，就不用干任何事，也能享受这些奢华。
“九……”就在含章凝神在看一卖花女摆出的墨兰时，她发现九霜已经不在身边了。
不过四下一张望，她便放心了，原来九霜就在后面三排处的武器铺前站着，并没有走远，她刚准备向九霜走去，就被一只突然伸出的大手拦住了去路。
含章略略有些诧异地抬头，那手的主人是个男子，棕色的长袍遮住脚踝，宽宽的袖子可以垂地，看这个打扮定是个贵族无疑！
“请问……何事？”含章的声音不卑不亢。
“你是含章！”男子并没有对含章丝毫不软弱的态度所激怒，反而流露出一丝笑意，他干净的脸庞在夕阳的印衬下显得格外俊逸。
“然！”
“嗯，那就无错了！”男子点了点头，“你的臂上可有鲜花胎记？可否容我一观？”
什么？含章措愣地望着这个人，不太敢相信她刚才所听到的！
“呵呵，你莫怕，我姓司，棋山司家的六郎——司衣是也，并非恶人！”
“和我……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