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焰还是呆呆地坐着,魂不守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李含落满脸疑惑地看着哥哥,不明白平时开朗外向的哥哥是怎么啦?自从进了这客厅,就没有笑过,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
再说这次出来也很奇怪,大年三十,不在家过年,与亲人团聚,却跑到峨眉山来见江大哥的师父。本来以为哥哥这次出来只是为了见见世面,随意走走。但现在看来,事实并不是这样,他好象有什么心事?
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加上感情上的受挫,李含落成熟了不少,无论是思想,还是言谈举止。她知道现在不是问哥哥事情的时候,既然哥哥让自己一起跟来,就说明他会告诉自己,只是时间问题,自己得耐心等待。
她担心地看着哥哥,一时无语,脸上流露淡淡的忧愁,不知是什么事情让一向开朗的哥哥脸色如此沉重,希望不是坏事。
小小的客厅里回荡着谢宛然清脆如泉水流淌的声音,以及竹心有点粗哑的声音,十五、六岁正处于青春期,男孩子声带的变声期。
从聊天中,谢宛然知道了墙上的画都是江海云的师父画的,因为他的名字叫冷青竹,所以他以青竹客自称,也以青竹客落款。每个月,竹心都会下山一趟,拿师父画的画到集市上去卖,然后买些日常的生活必需品。听说画很好卖,问的人很多,但师父每个月只画一幅。
他们还聊到了竹心的身世,原来竹心父母双亡,是个孤儿,一直在街上流浪,有一次,他肚子饿得受不了,忍不住去偷包子吃,结果被老板发现,惨遭毒打。正好江海云路过救了他,并把他带到了峨眉山上,让师父收他做徒弟,留在峨眉山上照顾师父。然后就一直住在这里,住了八年。
“要不是江师兄,我想自己可能被活活打死了。”竹心的话语里充满了对江海云的感激之情,还有点点的崇拜。
嘿嘿,云还真是个面冷心热、心地善良的人,当初自己要不是看出他这一点,也不会死皮烂脸地缠着他不放。谢宛然的脸上展开了一朵美丽的笑容,掩藏不住的幸福感觉满满地溢出来。
真希望自己能一直这样幸福快乐,可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有时候太幸福了也不是一件好事,老天爷会妒忌的。她的心底有一丝隐隐的不安,这种不安从哪里来,她也说不清楚。
谢宛然甩甩头,甩掉那些不好的感觉。(可以后发生的事证实了她的不安是存在的,这是后话。)
江海云从里屋走出来,走到李焰的身边,说:“师父想见你。”
李焰听到江海云的话,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好象抽离的灵魂逐渐回到了身体,飘向远方的思绪被慢慢地拉了回来。
明白了江海云的话后,心里一阵激动,手不由得哆嗦,茶杯光当直响,茶水溅出点点水花。
“他……想见我……”李焰有点不知所措地重复着江海云的话,噌的站了起来。
江海云明白他的感受,一个在心底想象了不知多少回,思念了多少回的人,一个让母亲魂牵梦绕,在母亲口里不时听到,但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自己的亲生父亲,就要见到了,他的心里能平静得了吗?此刻的他心里肯定是万马奔腾,翻江倒海,是高兴,是悲哀……是爱,是恨……如丝般缠绕难解。
他握住李焰的手,用力地握紧,想给他力量,给他勇气,深邃如大海的眼睛里充满鼓励和温暖,嘴角微微翘起,露着微笑点了点头。
李焰感受到了江海云的关心和鼓励,心情逐渐平静,不象刚才那么惊慌失措。他在心底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跟着江海云向里屋走去。
李含落静静地看着大哥,他为什么这么紧张?竟然紧张得连茶杯也拿不稳,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看来江大哥的师父在大哥的心目中有很重要的地位,可为什么呢?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目光追随着他们消失的身影。
血浓于水,天下最感人的有时候不是爱情,而是亲情。谢宛然看着李焰的背影,在心底微微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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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屋的后窗边有一张竹做的琴台,上面放着一架七弦古琴,质朴典雅,看来年代久远。
琴台前坐着一个身穿蓝布长衫,头纶蓝巾的男人,背对着门口,面朝窗户静静地坐着,背影里透出无尽的孤独和寂寞。
李焰看着那个孤独的背影,眼眶湿润,视线渐渐模糊,他就是娘所说的爹吗?娘,我终于见到爹了,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他的嘴唇微微抖动了一下,最后终于轻轻地唤了一声“爹……”
那轻轻的一声“爹”,如炸雷般敲打在冷青竹的心里,他的背影微微颤动,手扶琴台缓缓地站起来。身子一个踉跄,有点站立不稳。江海云赶忙过去扶师父。
冷青竹慢慢地转过身来,他的脸上已经老泪纵横,哽咽着说:“你……真是我的儿子……”
“是……”李焰拿出身上的血玉,递了过去,“这是娘留给我的血玉,这是您在王府丢的血玉……”
冷青竹心底一振,双手颤抖,哆嗦地接过血玉仔细察看,真的是那对血玉,静简,谢谢你给我生了一个这么出色的儿子,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你叫……”冷青竹拉起李焰的手,紧紧地握着。
“我叫焰……”李焰也紧紧地回握着他。
自己在心里想象了千百回的亲生父亲就在眼前,他的两鬓有些斑白,眼角有些皱纹,但五官端正,皮肤白皙,高挺的鼻梁,一双能看透人的清亮的眼睛,可以看出年轻时肯定是风流倜傥,俊逸不凡。
冷青竹轻举颤抖的右手,缓慢地抚过李焰的面颊,儿子长得多英俊啊!眼睛又大又漂亮的,像你,鼻梁高高的像我……静简,你竟然送了我这样一件珍贵的礼物,谢谢你……谢谢你啊……
“师父,你们好好的聊聊,我出去准备晚饭,我们晚上好好地喝一杯,庆祝一下。”江海云把师父扶到竹椅上坐下,然后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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