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府后我依然住进了姑姑的“沁梅园”,本来按努尔哈赤的意思是给我另辟一个院子住着,他来找我也方便,其实于我而言,也更舒服点,但是我仔细想了想,我如今和努尔哈赤的关系也就是姑父和侄女的关系,没有侄女不跟着姑姑住,却单住的道理。再来,我若是真单住了,除非我以后不见姑姑,若不然以后见着该有多尴尬。
姑姑见了我一如往常的温和,这让我心下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又狠狠的揪起。
小的时候我最讨厌的就是二姐,因为她总是要和我抢东西。阿玛刚给我的糖果,一出殿门,就被她一把抢走,哥哥出府办事回来给我带的泥人玩偶,我拿手里还没热乎,就被她揪掉了脑袋,嬷嬷给我做的新鞋,我还没来的及穿出去显摆,就被她踩脏了。
此刻,我觉得我就像是令人讨厌的二姐,甚至比她更恶劣,糖果没了我可以再要,泥娃娃坏了可以再买,鞋子脏了可以从做……这些都不是我的唯一,可是我抢的是姑姑的丈夫,是她的唯一。
所以当姑姑仍然一如既往的对我好时,我就更加觉得自己可恶,我更希望,姑姑能不理我,或者打我骂我,我想都会比现在好过。
于是在这种自责中我失眠了,夜里的寒风依旧刺骨,我披了件长獒,离开房间,踏出“梅园”,这个本该不是多雨的季节,可这几日这雨水却有些频繁了,我从墙角拿了把油纸伞,抬头望望有些稀疏的雨滴,没有将伞撑开,踩着湿漉漉的石子路,踱步在仿佛只有我一个人的世界里。安静的夜里,连轻微的脚步声都显得很唐突,周遭去年冬天残留下来的枯枝树木也被夜色遮掩了本来的寂寞孤独,仿佛它们从来不曾那样的孤零萧瑟过……
由于天色已然渐黑,再加上雨天,后花园此刻少人,很是宁静,在这样的静谧中,那个声音更显清晰,不难辨别出那正是努尔哈赤的富察夫人。心知努尔哈赤必不会在这样的雨夜里,跑到这假山处宠信自己的妃子,又恐是自己听错,总之心中起了探究之心。但是去听人壁角这样的事,我又无论如何做不来,好在男女欢愉声音渐渐削弱,想必是完事了,我这才轻挪脚步,靠近假山,就听得一个男人调笑道:“夫人今日热情的很,可是那努尔哈赤没能满足你?”
被称作夫人的女子就该是富察氏了,此刻回道:“你少拿贝勒爷说事,贝勒爷英明神武,若不是被叶赫来的那个小贱人迷惑了心神,哪轮的着你在本宫身上作威作福。”
“呵,这算是过河拆桥吗?夫人怕是忘了,您刚刚可还在我身下呻吟求饶呢!”
“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在建州这些日子,若不是本宫的时时‘关照’,你们家那位母夜叉能满足你的血气方刚?”
“如此说来,我以后可更得卖力的‘伺候’夫人了!”
“算你知趣。”富察氏说完,停顿了一下,又问:“本宫可听说东哥那小贱人与你好像还有点瓜葛?”
静默了一会,男人说道:“不过是年少不懂事,家里长辈给定的亲事。临了不也没成?夫人难道连这样的陈年旧事也要翻出来,好晒晒醋味?”言语间的玩世不恭里依稀夹杂了点凄凉,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哼,本宫要吃醋,却也不是吃你的,只是那东哥号称是‘女真第一美女’,上次她和贝勒爷的婚事虽没了着落,但是今日贝勒爷回来可是又把她也带来了,估计她和咱家贝勒爷的喜事将近了,你这前未婚夫,心里头可就没有一丝不满?”
“夫人真是说笑了,贝勒爷对我这如丧家犬般的乌喇贝勒有不杀之恩,何况还礼遇有加,将四格格嫁与我,如今贝勒爷不过是娶一个如今与我再无关系的叶赫女子,我哪敢有什么不满?不过说她是女真第一美女,我却是要怀疑了,我可不觉得她比夫人还美?”
“你这张嘴,就会花言巧语,不知被你骗去的小姑娘可有多少?”富察氏轻笑过后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不能在宫里呆太久,以免惹人怀疑,我过会再出去,省的被人发现咯。”
“好!”之后,便听见脚步离去的声音,我把身子贴在假山壁上,隐匿在夜色中,直到听见富察氏离开的脚步声后,才缓缓从阴影处走出来,怔怔的往回走,没有任何人发现我不见了,我又安静的躺会了床上。除了一身的湿漉,一切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我知道,有什么改变了……
那个后花园的男人,那个声音我最熟悉不过,只是他说的每句话都那样陌生。布占泰,那真的是你吗?我记忆中的布占泰是一身白衣胜雪的谦谦公子,就连微笑都透着一股儒雅,可是那样污秽的字眼竟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我有些不敢相信。我一直以为他不爱我,但他一定是爱着他的妻子的。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满眼里都是温柔,那样的温柔曾让我嫉妒伤心。可眼下,那样的温柔看来也不过是他的又一个谎言,他究竟有几分真实?更让我心酸的是,我一直以为的我对他的爱是刻骨铭心的,可当我认出他声音的那一刻,我的惊讶大过于心酸。是我对他的爱已经淡化了,还是我其实根本就没有我自己想象的爱的那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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