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哪天?”
“你记得有一年夏天的夜晚,有个黑衣人曾经出现在你的房间?”
我不用很努力的回想,就记起确实有过这么回事。这件事,在我人生最想忘记的事情中绝对排得上前三名。
那是歹商求娶我的那一年,夏天的夜晚闷热的出奇,我早早的就泡在浴桶里驱逐这一夏的暑气。虽然水已经有些微凉,我却还是不愿起身,坐在浴桶里烦恼着歹商和我的婚事。
想的有些入神,便没有注意有人从外间打开的窗户口爬进来,直到听见屏风后有动静,我却只以为是李嬷嬷进来收水桶。
“嬷嬷,我再洗一会儿,你稍稍的等一等。”
平日里我这样说了,嬷嬷总会应一声,谁知这次,却连先前的那点响动都没了。我这才觉得有些奇怪,从浴桶中站起,披上浴袍,刚走出屏风,就被人从背后挟持住,尖叫声也被一只手掩了回去。随即,我尝到一股血腥味,来自于正捂着我嘴巴的这只手。我害怕的瞪大瞳孔,却不能出声。
“别害怕,只要你乖乖的听我话,不乱喊,我就不会伤害你。”
我没法回答他,只能点点头,但是脑子里却在盘算着院子里的护卫到底是干什么吃的,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如果我叫一声能不能听见,能不能来得及救我?护卫听不见,那嬷嬷呢?斯娅呢?不管了,不叫的是傻子,谁知道他说话是真是假,看他身上流着血,估计是刺客来着,应该是位敢杀人的主,我可没那么天真。于是他的手刚漏了个缝隙,我就迫不及待的张嘴,但是声音还没出口,就又被捂住了嘴。我心里哗哗的流眼泪啊,妈蛋,喊早了。身后的人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轻笑一声:“呵,就知道你不是个乖的,既然不乖,就该受罚。”说完就把我的手从背后绑在床柱子上,又随便从床上拿了一条我脱衣服时扔在那的帕子,塞在我嘴里。棉布条抵着我的舌头发不出声来,只能默默的想:“这下子我终归是要香消玉殒了!”
不过接下来他就再没对我做什么,我眯着眼去看他,只见他周身黑衣,连面部都蒙了黑布,挡住了大半个脸,根本看不清他长什么样。他只是用右手那把短刀割开左胳膊上的衣服,我这才看清,原来他的左臂受了伤。伤口还在静静的流着黑血,看来受伤不轻,但是他却似感觉不到疼一般,拿了屏风架子上我的一件亵衣沾了我的洗澡水就清洗伤口。我真想说:“刺客大侠,那水可不干净,您小心伤口感染啊。”。奈何没法出声,只能冲他使劲眨巴眼,可他愣是看不见。
好不容易揪心的看着他把伤口擦干净,就看见他又从屏风上拿起一块粉红色的布片,往伤口上缠,看这样子是要包扎伤口。我这会子都快哭出来了。
“妈呀,那是我刚做的新肚兜啊。”
我正心痛的要后脑勺砸柱子时,门口响起了“嘟嘟”的敲门声。
“格格,们怎么插了,洗完澡了没,我进来收水桶。”
黑衣人,一个箭步窜过来,短刀锐利的刀口就抵着我的喉咙,我一哆嗦都会刺穿我的皮肤。
“待会我会把你嘴里的布条拿掉,你就说你睡下了,不想起来开门,水桶明天再收。”黑衣人压低声音在我耳边嘱咐,又接着威胁到:“这次你可得乖点,如果敢惹事,刀子可不长眼,听见没。”一边说一边还那刀刃在我的脖颈上滑来滑去,那冰冷的金属感冰的我不敢不答应。
“格格?睡了吗?”门外斯娅又接着喊道。
“哦……哦,睡了,水桶明天再来收拾吧,反正这天挺干的,放点水在屋里也好。”我在他交代的基础上还自行发挥了点,然后有一脸谄媚的看着他,希望他看得出我的讨好,不要杀我。
“哦,那好。”我听见斯娅的脚步声里的越来越远,心里又开始害怕起来,这人会不会杀人灭口啊,也怪我被吓糊涂了,当时若是不帮着他骗斯娅,也不一定就会死,现在……完了,完了,就剩下我和他,根本不是对手啊。
他没有把布条在塞回我的嘴里,于是我继续讨好。
“大侠,我看你刚才受伤了,我这有些药,你要不拿点?”
他先听了一下周围,好似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把刀子移开,和我一起并排坐在床上。
“手酸了没?”
我没反应过来他这是在问我,后来一想就我们两个人,他应该问的是我吧?
“你问我?”
“嗯。”
“额,还……行……吧。”可我表情纠结,一点都不是还行的表现。
他看了我一眼,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探在我背后轻轻一拉,绳子就开了。
我一脸惊愕,闹了半天他打的是个活扣啊?我动动手就可以给自己松绑的,可是我这受害者当的也太敬业了,一点都没想过要反抗。我一边活动手腕,一边怯怯的看着黑衣人,心想不敬业的不只我,他一个刺客,穿的还算敬业,但是连死扣都不会绑,这得亏是遇上我了,要不然,这刺客当的也太丢份了。
“不是说有药么,去给我拿过来吧。”我还在纠结着,他突然开口和我要东西,我稍微楞了一下就颠颠的跑去柜子给拿药。
再回头时,他已经把先头的包扎伤口的我的肚兜拿掉,等着我拿药的时间打量着手里的布块,像是才发现那是姑娘穿的肚兜,抬眼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我想估计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女娃,所以他并没表示出任何别扭。
之后我给他另拿了一块干净的棉布包扎伤口,然后他就趁着夜色离开了。后来我收拾屋子里的带血布条时,却没发现那个被他之前用来包扎伤口的粉色肚兜。
先前还以为他对我一个小孩没什么不轨之心,现在却又觉得这人定是个变态,偷拿人肚兜。然而,现在那变态就站在跟前,还一脸:“你想起来没有,我就是那个变态”的表情,我真是心都快纠结死了。
“我当时可只有九岁啊!你再怎么也不能对我当时一个小孩产生什么情愫吧?”
“你想什么呢?我当时觉得你很有趣。让人很难忘,等到你稍微长大些,我发觉你越来越吸引人,直到现在越来越让我牵肠挂肚。”
被一个人这样当面表白确实很令人心神愉悦,我支着下巴歪头认真的看着努尔哈赤下巴上长出的青青的胡茬子,说道:“努尔哈赤,你比我大多少啊?”
“嗯?”
“好像是二十多岁吧?照这岁数,你当我爹都绰绰有余了,你都这么老了,还来追像我一样的小姑娘,你不觉的羞耻吗?”
努尔哈赤如我所想,立马吹胡子瞪眼了。
“我府上比你年纪小的姬妾也不是没有,个个都以嫁给我为荣,你就这么不识好歹?”
“对,我不想嫁给你,所以努尔哈赤,你放过我吧,就算你不是杀死阿玛的人,但没有你,阿玛也不一定就会死,更何况,我不想嫁给一个阿玛讨厌的人。”
“那你呢?你讨厌我吗?撇开你的阿玛,撇开你是叶赫人的身份。”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会和你在一起。”
“是吗?如果我执意要娶呢?你一走,我就派人去叶赫提亲,我就不信,你的那些叔叔们敢不答应?你说过我努尔哈赤是个霸道的,我也不否认。你,是我的。”
说完不等我有什么反应就破门而出。没错,他没有再爬窗户,而是一脚踹开房门,怒气匆匆的离开。片刻之后,门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今夜,又有多少个人要无法入眠了。
姑姑听见动静,披了件外衣就来了,看见我一个人坐在房门坏掉的屋子里,一双眼睛毫无焦距。斯娅就站在旁边,问我到底怎么了。姑姑抬手阻止了她,坐在床边对我说:“今天你到我那睡吧,明天让人把你的房间的门修起来,你再搬回来,可好?”
我转头看着姑姑说:“姑姑,我想回家。”
姑姑沉吟片刻说道:“好,回头我就让人安排。今天咱们姑侄两睡在一起聊聊天。”
我和姑姑晚上躺在一张床上,她向母亲一样,圈着我。
“姑姑,努尔哈赤他说他要娶我,可我拒绝了。”
“我知道,你心里有喜欢的那个人是吗?”
我想起布占泰,却摇头。
“没有。”
“那你是不喜欢努尔哈赤?”
我抬头看着灯光下一脸温柔的姑姑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他了。”
“东哥,你长大了!姑姑不想说什么来影响你的决定,可是我不想你走我的老路。咱们女人啊,心很小,一颗心只能装得下一个人,可男人不一样,他们喜欢在心里放更多的女人,可一颗心,就那么大的地方,人越多,属于你的位置就越小。如果你不在乎,那就不会难过,可一旦你在乎了,你就会不平衡。你希望对方跟你一样,心里也只有你一个,可这样的男人太少了。”
“我爱的人心里必须只有我,如果他做不到,我决不会嫁给他,嫁任何人都不会嫁给他。”
“你太倔了,像你额娘,既然你都想好了,我就只好支持你。只是希望你的决定会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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