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准备去哪里找他呢?”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要再这样等下去了,我怕我会承受不住。”
嘎日看了我良久,去了马棚牵出另外一匹马,对我说:“既然格格执意如此,那么奴才就陪着您去找,路上还可以有个照应。”
我没有拒绝,有个人陪着,我心里也少一些害怕。
嘎日和我各乘一骑,直奔哈达城去,如今的哈达城已经被建州的士兵攻破,城内一片狼籍,我却没有时间去感念,匆匆去了当时和努尔哈赤分开的破庙。可是庙宇已经坍塌,暗道也被掩埋,我突然害怕,万一努尔哈赤被掩埋在其中,该怎么办?说完怔怔的就要上去拿手刨土,中途被嘎日拦住。
“格格,你这是要干嘛?”
“你别拦我,努尔哈赤万一就在里面呢?”
“格格,努尔哈赤不会在里面的,就算在里面,这么长时间只怕也……”
我急忙打断他的话:“不会的,他那么厉害。”
“对,努尔哈赤不会有事的,据线报的消息,努尔哈赤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城北,而这里是城南,两地相差这么远,努尔哈赤埋在这的可能几乎没有。”
不等嘎日说完,我又急忙拍马往城北赶,路上到处都是搜寻的士兵,大家从日头高悬一直找到夜幕降临,就连刚冒头的嫩草也被扒拉到了,仍是没有努尔哈赤的消息,我只能一路向北。
“格格,别往前了,再往前就没路了。”
嘎日上前拉住我的马,继续说道:“再往前,就是一块沼泽地,人和马一旦陷进去,就很难再出来,这些搜寻的士兵也没敢继续往前,格格你也别去。”可我早已经失去理智,这片沼泽地是我最后的希望,我翻身跳下马,不顾嘎日阻拦向前奔去。刚开始我还能小心翼翼的避开沼泽地,挑硬地前行。可是天色渐黑,我分不清哪里是硬地那里是沼泽,一不小心就陷下去,嘎日连忙上前抓住我露在外面的手:“格格!”
“嘎日,放手,不然连你也会陷进来。”
“不,我不放手。”
我心里比谁都害怕,可看见惊慌的嘎日我分心安慰他道:“你别慌,这里不是沼泽地的中央,你先放手,我慢慢爬,能爬出去的。”
此时我已经身陷腹部,嘎日听完我的话有些犹豫,我趁机拔出手,趴在泥地上,夜里的泥水浸湿衣衫,让我感到彻骨的寒意,但我不放弃,我耐心的抖动着脚,慢慢的拔出来。虽然做完这件事,我已经接近筋疲力尽了,可我继续努力的在沼泽地里匍匐,前面一片混沌,看不到苍穹,我不停在挪动着我的双脚,直到我爬出来踩在硬地上。
可是站在这片沼泽地的中央,我迷茫,心更加凄凉。当我忘记了这段陷入淤泥的疼痛,等待我的却是更深的痛苦。我有些绝望,随着嘎日按原路返回,回头望着荒芜幽黑的远方,一种无力感让我几乎站立不住,蹲下身子缩着肩膀无声呜咽……我特别感谢嘎日此时能放任我尽情的哭泣,因为我不知道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些什么……
当月色消失,晨曦来临的时候,我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半边的身子已经麻木,嘎日上前扶起我:“格格,咱们回吧?”
我没有说话,看了一眼远方,点了点头,正欲去拉套在“流夏”身上的缰绳,然而一直安静的“流夏”却突然发疯一样,往前方沼泽地跑去,我不顾发麻的身体,踉跄的追去。
“流夏,站住!”
我如何追的上她,只能远远的看见“流夏”在接近踏入沼泽地时,突然转了方向向右奔去。
嘎日骑马追了上来,一把把我也拉坐在马背上,一起去追“流夏”,“流夏”是努尔哈赤精心为“奔雷”选的“媳妇儿”,自然是一匹好马,而我和嘎日共乘的只是一匹普通的马,已经跟着累了整整一天,现在再加上我和嘎日两个人的体重,根本撵不上“流夏”,我们只能看着“流夏”的背影一点点变小,直到消失……
幸亏知道个大致的方向,我和嘎日继续追踪。追着“流夏”的脚印,我们终于寻到了她,一起找到的还有已经失踪多日的“奔雷”和努尔哈赤。
我们是在一处瓦砾遍布的断崖处见到他们的,“流夏”正伸着舌头亲昵心疼的舔着倒在瓦砾中的“奔雷”,而努尔哈赤就紧挨着“奔雷”躺着,身上到处都是摔伤,眼睛紧紧闭着,要不是鼻尖微弱的气息,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努尔哈赤,努尔哈赤,醒醒……”
我下了马,沿着布满瓦砾的陡坡踉踉跄跄的滑倒坡地,小心翼翼的扶起努尔哈赤,“奔雷”偏头看了一眼我,虚弱的打了个响鼻,又转头接受“流夏”的舔舐。
嘎日赶上来,查看了一下努尔哈赤的伤势,说道:“他身上的伤很重,加上多日没有进食,身体虚弱的很,我现在赶紧去叫人,把他抬回去。”
嘎日说完,就急忙走了,我留下来,照看着他。
他干裂的嘴唇此刻抿的紧紧的,衣服被撕开了口子,身上的伤混着泥土结了痂,安静的躺在我的怀里。过往的事情一件件闪过脑海,家宴上非逼我跳舞给他看;为了给我看最后一朵梅花,放掉所有人鸽子;深夜从窗户爬到我的房间,因我不肯嫁给他而气恼;还有离别时城墙上那个孤单的身影……他霸道,温柔,无赖,……却从没有像此刻这样脆弱,我心似被撕了个大口子,只能把自己的脸贴着他的脸,默默祈祷着,他会没事……
努尔哈赤苏醒过来已经是三日后的事了,头一日回来,军医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我就站在一旁没有避嫌,看着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大的小的伤口,有的结了痂,有的还在流着血,心疼的几欲昏厥。
昏迷中的他进食不易,我特意熬了很稀的粥,一勺一勺的喂他,可是每一口都流到了外头,我的眼泪也跟着一起流。一边哭,一边喂,一碗没了,再熬一碗,再继续喂,我想着我一直喂下去,他多多少少的总能吃进去点。胳臂酸的厉害了,我也不肯换人……
总算幸苦没有白费,第二日时,他已经能喝进去点粥了,我不错眼的守着他。终于第三天,他睁开了眼睛,我却愣在那里,不知何时,眼前又一片模糊。
“哟!这是谁啊?怎么长了一对核桃眼呢?”这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虽然声音虚弱,但是毒舌效果极佳,我更抑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之后……之后就没了。
后来听努尔哈赤说,当时我直接哭晕了过去,把他一个伤者吓得直接坐了起来,直到听到我匀声的呼吸,才知道我原来是因为太累睡着了。
努尔哈赤一醒来,我之前积攒起来的疲惫全都释放出来了。我那一觉睡了一天一夜,要不是中间被叫醒喝了碗粥,我估计能睡第二天去。
醒来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努尔哈赤。我去之前,他的营帐里就已经聚了许多人,努尔哈赤还躺在床上,就已经开始处理政务了。
我进了屋冷眼站在一边,努尔哈赤人缝中瞧见我脸色不大好,摆了摆手,让人都散了。
“你看来精神头很好啊,伤都好了?这就忙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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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有时间再传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