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老夫人唇角一挑，挂上一抹冷笑，“你的那些事，以为能瞒着我？这府里的事，就没有能瞒过我的眼的。”
年氏惊惶抬眼，扑通一声跪下，泪水涟涟而下，“娘，永慧真的什么都没做过。”
“以前的事我不与你计较，今日这事，你得给我一个说法。”老夫人神色冷厉，森然没有半分松动。
“我……今日这事真与我无关啊！”她声泪俱下地唤道。
玉瓷没想到这事竟会如此急转直下。安泽是年氏的人，她很早就知道了，今日采之坠湖，她也猜测过可能与年氏有关，但私心底还是不相信的。一向温和宽厚的年氏，若真的居心不良，那实在是很恐怖的一件事。
“既然你这样说，那便等采之醒来再说。”老夫人冷睨她一眼，“谁推的他，他不至于不清楚。我丑话可说在前头，到时若是和这贱奴有关，你也摘不掉干系。”
年氏带着哭腔道：“娘也太不公平，我与这奴仆没有半分关系，怎么就摘不掉干系了？”
“呵呵，那要不要叫采之的妈妈来当面对质？”
年氏见老夫人一脸尽在掌握之中的神情，心中也摸不准她到底知道多少，可若是让她挖出更多的事，恐怕会连累到她的儿子。
既然已经暴露，不若釜底抽薪，所以她索性冷冷一笑，突然镇静下来，“是，是我授意安泽做的。”
不妨她突然承认，在场的人俱是倒吸了口凉气。
玉瓷心中一惊，没想到当初的猜测竟成了真。原来，年氏真的另有所图。
老夫人毫不意外地冷笑一声，“我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么？”
年氏突然歇斯底里地笑起来，笑完后才指着满屋的人眼神疯狂地道：“对不住？不若说你有什么对得住我的地方吧！”
狂笑过后，她突然颓然地垂了头，声音怅然地缓缓道：“自从礼之过世后，我自问自己一向没有不得体的地方。可是，你却总是派人来监视我，监视溪儿，你是在担心什么吗？”她神情淡然地抬眼望向老夫人，“我分明身为路府的大夫人，但我们孤儿寡母，更像是寄居在路府，溪儿是你的嫡长孙，可你呢？你可有一点关心过他？”
“我是你的大儿媳，你却从不让我学习掌家，我知道，我是没有资格来为你管家了，连玉瓷都比我更得你的心。那我在路家的这些年究竟算什么呢？”她突然自嘲地笑起来，“我恨啊，恨你为什么只关心采之，却从不正眼看溪儿，我担心啊，担心景之娶妻生子后，你更将我们母子视为草芥。所以……”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两眼直直望向坐在最末的路黛瑶。
玉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路黛瑶脸色一沉，下一刻眸中露出惊恐的神情。
年氏施施然站起身来，缓缓走向黛瑶，边走边道：“景之，你知道黛瑶喜欢你的罢？”
路景之眉头一皱，将脸偏开，不欲看她。
她却兀自继续道：“我担心老夫人有了第二个孙子啊，所以我怂恿黛瑶去害了那顾家小姐。”
“你说什么！”一直事不关己坐着的路谦之猛地站起身来，厉声问道。
年氏淡淡瞥他一眼，“是啊，谦之你是喜欢那个顾小姐的，你和她当初做的那些丑事，真是……啧啧……”她伸手在鼻翼扇了扇，做出嫌弃的模样。
“年永慧！”路谦之怒吼一声，拂袖便要冲上前，幸好一旁的路景之及时扯住了他。
他暴跳如雷，年氏却神情淡然，自嘲地笑笑：“你看，你们从来就没将我当作大嫂。”
“永慧，不要说了！”老夫人见年氏虽然依旧镇定，但眸子中闪烁的，却是疯狂中透着一丝决然的眸光，忙开口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谁知年氏恍若未闻地继续笑道：“你们看看，这个家有多少可笑的事。”她站在大厅正中，目光朝众人逡巡一圈，咧起唇角，“妹妹倾心二哥，四弟与前二嫂发生苟且之事……”
“闭嘴，永慧，不许说了！”老夫人神情震惊，担心她说出更多，几步走下来，想去阻止年氏。
谁知年氏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从头上拔下一支掐丝镂空金簪来抵在自己喉间，低吼一句：“不要过来！”
话音一出，老夫人忙住了步子，再不敢向前。
年氏自嘲地挑挑唇，“至于我，哈哈哈……”她突然仰头笑起来，“我让黛瑶去毒害了那顾小姐，午夜梦回，我也梦见过她……”笑得眼泪都顺着脸颊流下。
“可是我不后悔！娘，”她突然凄声唤道，“那顾小姐不死，必定会使路家成为笑话，我是在为你分忧啊！你难道，就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吗！”
老夫人神色一惊，似是被她说中心中隐痛，神情痛苦地皱起眉，有气无力地唤道：“永慧……够了，不要说了……”
年氏只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娘一向心狠手辣，不肯轻易信人。只是，我为路家付出了这么多，你却从未正眼看过我。你说府里没有什么事能瞒过你的眼睛，可是，你做的那些，我却也都知道呢……”
她咯咯地笑着，突然望向玉瓷，玉瓷眸光顿时紧缩，不自觉地身子微颤，她这是，要说些什么关于自己的事？难道，自己的那些，她也都知道？
“玉瓷你也是命好，被娘下了毒手还能活下来，不过，你可莫要轻信她啊……”年氏声音软软地道。
玉瓷一怔，原来她知道是老夫人对自己下的毒，原来她知道自己一直身体不好，都是因为老夫人。
这事她已提前从青音那里得知了，因此惊讶的并不是这件事，而是年氏的城府之深，实在是她没预料到的。
但是，旁人却因此事炸了锅。
路谦之前一刻还忙着声讨年氏，听她这么说，立刻将矛头对向老夫人，“原来二嫂生病真是母亲动的手脚。”又是那张招牌性的冷笑脸。
老夫人脸色一黑，“永慧，莫要胡说！”
“是否胡说，旁人自有定论。我想，玉瓷自己也知道罢。”她若有深意地望向玉瓷，眸光闪动。
玉瓷对上她的目光，不自在地偏开眼。
“哈哈哈……”气氛正凝滞，路谦之突然笑起来，“没想到采之一事竟然牵扯出这些谜底，真是有趣……”虽是笑着，面上却是悲恸莫名。
年氏也不理他，见玉瓷不发一言，她终于有些失望地晃晃脑袋，“既然我有罪，也不指望能活着了，只希望娘看在礼之的份上，能善待溪儿。”
话音刚落，手中金簪便要刺向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