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什么玉?”略带寒意的声音低低重复着楚寞的话,“你在问我要琢什么玉?”
见玉瓷一副即将发作的模样,楚寞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后知后觉地拍拍脑袋:“哦,你说的是两月之期的那个?”端起茶杯抿下一口,这才慢条斯理地继续道,“这不是还早吗,什么大事,也值得你这样惦念。”
“什么大事?”猛然拔高的声音,惊得对方眉峰不由自主地轻挑。原来他根本没把这当成一件大事!可是,这对自己来说却是目前最重要的事啊!这人果然靠不住!玉瓷气急败坏地想,望着楚寞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就想朝他脸上泼一杯热茶。
在玉瓷正准备起身离去时,楚寞忙扬手做了个安抚的动作,语含笑意地道:“逗逗你而已,我已经在找玉料了。”
这个人!
心中气结,却只能坐下,按捺住心中的怒意,咬牙切齿地问:“那你准备琢个什么?”
“琢什么嘛……”话尾长拖,卖关子的语气,他慢悠悠地理着自己的衣袖,“两个月后你就知道了。”
他话音刚落,玉瓷便端起桌上杯子,猛地朝他面上泼去。
无奈对方身手不凡,一个腾身,便已经站到了亭子角落,无奈地朝玉瓷笑:“这种天气脾气也这么大。”分明没被泼到,他还煞有介事地掸掸衣衫。
玉瓷本就没想着能泼到他,只是淡淡地撇撇嘴角,放下杯子拍拍手,声音中浸着寒气,“楚寞,你能不能上点心?”
楚寞缓步走来,振衣坐下,唇角微弯,笑得讨打,“对你的事我一向上心。”
伸手抚上额头,玉瓷阖眼摇了摇头,再睁眼,已经是一脸严肃,“这事对我很重要,我原本不该指望你的。”说着便已起了身,心中暗下决定,两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看来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楚寞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唇边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极其繁忙,每日在玉行里寻玉料,练习雕工,构思玉件,无暇他顾。
虽说楚寞限定了冬季这样一个主题,虽说玉瓷心里有着无数想法,但琢玉不是空想,总是要依着玉料的形体才能设计,无奈一直没能找到合心意的玉料。
时间很快便到了冬月,天气已是寒冷。
冬月十三,是路黛瑶及笄的日子。
去博集书院进学的路采之提前一天便到了家,当晚便同往常一样不懂事地跑到了玉瓷的抱玉轩,叽叽哇哇地说了一堆他在书院的趣事。
而跟在他身后的安诚,再不是先前那畏畏缩缩的模样,眉宇间已有了神采。短短两三个月,他便已有了许多变化,反观路采之,依旧是先前那副孩子心性。
玉瓷见水碧似是有些话想同安诚说,便找了个借口让她下去休息,很快,安诚也随之出去。
而路采之还说得忘我。
“嫂嫂,你不知道,教书的先生是个食古不化的老头,讲的课可无聊了……”说完了同学的趣事,他开始抱怨起先生来。
玉瓷面带笑意地听他说着,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他道:“看来这几月采之依旧没什么长进。”
路采之闻言,嘟了嘟嘴,却很是听话地垂了头,小声道:“我知道了,以后不说先生的坏话了。”
玉瓷只能无奈地笑笑,“安诚和安泽可有好好督促你学习?”
她想起,安泽便是那个年氏要力保的人。
路采之听她这么问,忙抬起头来,眯眼笑道:“有啊,安泽对我很好,什么都帮我,不过安诚……”他欲言又止地望望玉瓷,咬咬唇继续道,“就刚才,他还非要同我一起来不可,本来我是要带安泽的,嫂嫂,安诚越来越不听我的话了。”
俨如一个抱怨的小媳妇。
“哦?安诚怎么不听话了?”玉瓷好奇地问道。
路采之想了想,“看书的时候,安泽明明都说可以休息了,安诚却总是不许我休息,我想要做的事,他都要反对。”
玉瓷微微皱眉,大约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他眼里,安泽事事顺着他,想让他过得安逸,可安诚却事事违逆他,让他不能好好休息。
这样说来,安泽的确是有些可疑。
究竟是年氏授意他这么做的,还是他自己想要讨好采之?如果是前者,那么年氏……居心不良啊!
路采之见玉瓷总是听他说,却不说自己的事,便笑嘻嘻地望向她,“嫂嫂,你现在可是成了琢玉大师了?”
玉瓷一哂,“你高看我了。”
路采之却一脸正经地摇摇头,“才不是,嫂嫂给我琢的那个玉豆荚就很有大师风范。”
“哦?谁说的?”玉瓷笑出声来。
“书院里的同学说的。”
“你把豆荚给同学看了?”玉瓷微讶,不悦地皱起眉,“你不是说过不佩戴的么?”
若是旁人问了这玉豆荚的来龙去脉,他毫无防备地说了,若是他平时常向同学提起自己,那别人会怎样想?会不会说些什么不利于路府的闲言碎语?玉瓷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将这个玉豆荚送给他。
路采之委屈地瘪瘪嘴,“没有戴,放匣子里收着的,同学不小心看到就随口问了问。”
玉瓷见他一脸委屈,又有些于心不忍,只能道:“那你往后可不要再让人瞧见了,还有,也莫要向别人提起我。”
“为什么?”路采之不解皱眉,“嫂嫂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不能提起?”
玉瓷再次感慨,这孩子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心思竟还是如此单纯。她浅浅一笑,道:“你想啊,都去书院进学的人了,还整天把嫂嫂挂在嘴边,别人可是要笑话你是长不大的奶孩子啦!”
“谁敢!”路采之不悦地嘟嘴。
“他们嘴上不说,心里怎样想的肯定不会告诉你。”
路采之皱眉想了想,似乎觉得玉瓷说的有道理,便乖巧地点点头:“采之知道了,以后再不说了。”
这孩子就是这么好忽悠,真担心他会被别人利用,玉瓷无奈地摇摇头,也只能由他去了。她又不是路采之的母亲,不能教他该怎么成长。
两人说着闲话的时间,安诚已经回来,玉瓷心想他和水碧应该也说好话了,便朝路采之道:“已经很晚了,明日是你姐姐的及笄日,你快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