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今晚路景之为什么会来?
迟疑不过片刻,她还是动作迅速地起来穿了外衣,只是头发还来不及挽起,路景之便径直闯了进来。
“你出去。”他朝水涟摆摆手,声音僵硬,脸色却微微有些酡红,似是微醺。
水涟愣了愣,悄悄瞥玉瓷一眼,给她使了个眼色,便退了出去。
玉瓷无奈地扶额叹息一声。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水涟那是鼓励她的意思。鼓励她什么?好好把握住路景之么?想到这里,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夫人见我来,好像并不高兴,为何连连叹息?”路景之虽然话语间喷着酒气,人还是清醒的。
玉瓷忙回过神来,仔细观察了路景之的脸色。嗯,好像并没有怒意,但也没有欣喜,只是如同往日一般,平静的神情。
往常他便恨不得时时同龚画暖黏在一处,今日明明是他纳龚画暖的日子,两人本应该在屋内你侬我侬,怎么会突然来了这里?
看了半晌,玉瓷还是猜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将军今夜来此,玉瓷真是受宠若惊。”她只朝他福身,毕恭毕敬。
路景之淡然瞥她一眼,道:“你是我的妻,我原应宠你的。”
玉瓷只咬唇不语。
宠?宠你妹啊!
这路景之今日难道是脑袋被门夹了?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出?
两人静默半晌,路景之蓦然开口道:“怎么,夫人还不伺候我休息?”拿眼去斜她,说得理直气壮。
玉瓷声音陡然拔高,不可思议地问道:“将军今夜要宿在这里?”
“自然是。”回答得又是这样简洁明了。
玉瓷两道秀眉紧紧地蹙作一团。
路景之注意到她的神色,冷笑一声:“怎么,夫人不许我宿在这里?”
玉瓷心头一跳,索性咬咬牙道:“不许。”
“什么?”路景之不可置信地挑眉,仿似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将军今日应该去陪画暖的。”她缓缓道。
路景之眉头略为舒展,随意回道:“不必,我厌倦她那里了,今后都宿在你这里。”说着便自顾自地往床榻那边走去。
玉瓷心内思绪百转,虽然不知道路景之是怎么了,但她肯定不会接受这样一个人,更不会委曲求全与他同榻。
心中这想法愈加坚定,她索性往前走了两步,朝路景之道:“和离还是分房睡,将军选一个。”依旧笑得礼貌。
路景之本已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的模样,听她这么一说,动作顿时一僵,凝视尹玉瓷半晌。方才她已经说过“不许”这样的两个字,现在他也不会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再去问她一遍。
“若我都不选呢?”他挑眉看她,“来替为夫更衣。”正对玉瓷,将两臂抬起,一副等着她来服侍的样子。
见他这副样子,玉瓷也没说什么,浅浅一笑,便顺从地走了过去。
路景之不屑而鄙夷地笑了一笑。心想,还以为是多有骨气呢,我不答应,你又能怎样?他舒适地阖了眼睑,等着尹玉瓷为他宽衣。
这一次,他可不是只同她玩玩而已了!
他没想到的是,下一刻,脑后的人素手轻扬,眼前的光线一暗,“啪”的一声,他已经被她一个手刀劈晕。
次日醒来,竟发现自己伏在桌前。神思还有些恍惚,他揉揉发酸的脖颈,抬头却蓦然看到她坐在对面笑靥如花:“和离还是分房睡,将军选一个。”
路景之眼眸微眯,眸中闪过两道寒光,声音冷冷地响起:“我的夫人,何时成了武林高手了?”先不说他会武,就算他只是个不会武的七尺男儿,哪里会是一个弱女子随便一个手刀便能将他劈晕的?
玉瓷昨夜虽是心中一横动了手,却也没想过真的能一击必得,甚至将他劈晕了一整晚。对于此事,她也是有些诧异的。按理说,尹玉瓷只是个深闺女子,连粗活都不曾做过,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手劲?这样想来,琢玉时也很是顺畅,腕力也很好,只是当时没太注意罢了。
虽然对这些感到困惑,不过,事发之后她也已想好了对策。
“我喜琢玉,腕力好了些,怎的就成了武林高手?”玉瓷只是淡淡一笑,依旧坦然。
路景之紧紧地盯着她半晌,最终没说什么,自己倒了杯茶来喝下,心中有些愤懑。
这叫什么事?丈夫到自己妻子的屋里来了两次,第一次被赶了出去,第二次被打晕了!这要是传出去,他还有什么脸面?
两人心中各有思绪,不过都没点破。
玉瓷惊讶于自己腕力惊人,却也不后悔将他劈晕;路景之惊讶于她的身手,但同时也感到丢人,生怕此事传出去。
因此,当路景之一脸平和出门去的时候,水涟和冯妈妈便一脸奸笑地进来伺候玉瓷了。昨晚的事,大家都不去说,旁人只当他们昨晚终于圆房,身为玉瓷的丫鬟,水涟是高兴的。
“夫人,等会儿龚姨娘要来给你请安了。”水涟一边伺候玉瓷梳洗,一边笑道。
她显然是把这当做可以打压龚画暖的一件事了。
玉瓷只胡乱点点头,并不甚在意。
果然,她才梳洗得当,龚画暖便带着水碧进来了。先朝玉瓷请了安,坐下后才道:“夫人,我已挑出随身丫鬟了,这是名单。”
水碧递上一张纸,玉瓷也不翻,让水涟收下,回道:“我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便把这事同她说。”
龚画暖点点头,也不提昨晚的事,只是满面春风,若是不知情的人,倒真会以为她和路景之是相亲相爱的。
玉瓷却有些怔愣。看着龚画暖这样子,神色也没什么异常,不是她隐藏得太好,就是昨晚她确实没招惹到路景之。
那么,为什么呢?
路景之昨晚为什么会突然来她房里上演这样一出?说他喝醉了,他说话却同往常一样清醒刻薄,说他突然转了性子对自己感兴趣了,他的神情却依旧没什么热度。
实在是想不透啊!
“夫人。”龚画暖再一次唤道。
玉瓷忙回了神,“啊?怎么了?”
龚画暖笑笑:“画暖先回房了。”
玉瓷只点点头,她便起身独自一人出了门去,水碧却是留下了。
“夫人,这龚姨娘也厉害得很,昨晚将军分明……她还不动声色的,脸上也没什么不高兴的样子。”冯妈妈见龚画暖出了门,便俯身凑到玉瓷耳边说道。
玉瓷愣了愣,望向门框那边,眼神有些迷茫。
龚画暖,是有些厉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