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太阳总是不偷懒,早早便敬业的在天上站岗,安静了一夜的街道开始热闹了起来。客栈老板在店门外支了一个小摊,对外卖些清粥面点,招揽些额外的生意。
柳妙手坐在小摊上闲闲的吃着早餐,白粥绵软爽口,很合他胃口。一直到他快吃完时,才见青瞑白着一张脸出来。
“你快点吃,吃完我们上路了。”青瞑有些气虚的在他身边坐下:“跟你在一起赶路,我到更觉得像在游山玩水。”
“如果连命都只剩下半条,你就算现在就站在幻花宫前又能怎么样?”柳妙手又开始笑话她,却招呼小二端来一碗粥:“吃点吧,这粥不腻,昨天吐过,今天要吃点东西,不然伤胃了。”
胃还是很不舒服,青瞑想要拒绝,可不知怎么的,柳妙手让她想起了长歌,他也是这么唠叨来唠叨去的,明明不染凡尘气的人偏偏像个管家婆一样喜欢跟在她身后碎碎念。
碗里的粥色泽洁白,米粒饱满;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入口,淡淡的米香缠绕在唇舌里,的确是好粥。
可是粥一滑下肚,反胃的感觉就又席卷而来,青瞑捂住嘴巴,脸色很难看。
“你这是哪门子的晕船啊?到现在还想吐?”柳妙手夸张地喊:“这粥可是极品好粥呢!”
“开什么玩笑?”青瞑拿眼瞪他:“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
柳妙手慢条斯理的继续把自己碗里的那点粥喝完:“反正粥里又没毒,既然有人愿意款待我们,那何苦不吃。”
青瞑缓缓神,把小二叫过来:“你们掌柜的在哪?”
小二唯唯诺诺的朝里面喊了声:“掌柜的!有人找!”
一人应声而出,是个满脸福气的中年人,赭青衫子,面目里却透着忧色。他快步走到青瞑面前,有礼的问:“姑娘有什么事?”
青瞑指指面前的粥:“熬这粥的米是从哪里来的?”
掌柜的愣了愣:“姑娘,就是小店米缸里来的啊!”
柳妙手有些哭笑不得:“她的意思是,你这看上去很不怎么样的小店哪里来的只有在咸阳城最大的丰良米铺才能买到的雪米?”
掌柜的擦擦汗:“说实在的,这么贵的米小店哪里买得起,这是昨夜里一个公子专程交给我,要我今天早上熬给二位喝的。”
“公子?”青瞑有些疑惑,转而看柳妙手:“是不是你的什么朋友?”
“若是个姑娘托送的那还有可能,至于公子么……凤姑娘这般的美人怎能不招惹上几个?”
青瞑一筷子敲在他嘴上:“叫你嘴贱!”
“这个……”掌柜的在一边小心翼翼的打断他们:“那位公子还说,若是姑娘问起的话,还请姑娘去街上的越人阁一叙。”
“越人阁?”青瞑听着名不知道是个什么地方,一边的柳妙手脸却黑了。
“不准去!”
“为什么啊?”青瞑奇怪的看柳妙手突然激动起来:“越人阁是什么地方?”
柳妙手把头偏向一边:“青楼。”
青瞑愣了三秒,旋即笑起来:“我去看看!”
柳妙手刷的一下站起来,清瘦的脸庞有些扭曲:“凤姑娘,你昨天该不是把你的脑子晕坏了吧?哪有女人一听说要进青楼像你这么开心的?”
可青瞑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
柳妙手呆站了几秒,犹豫了一下,终是坐下来,继续喝粥。
越人阁,雅致里透着些怪,不过经营的项目很普通。环肥燕瘦的各色女子,怀抱着各自的凄苦身世,在这里做着皮肉生意。
徐娘半老的老鸨一大早就见着一个气质不凡的带剑姑娘站在门口,也不敢招惹,只得迎上前去:“姑娘,您……找人呐?”
青瞑点点头:“有一位公子在这里等我。”
“公子?”老鸨为难了:“没有哪位公子特别吩咐过我说他在等一位姑娘啊。现在在我这店里留宿的也是平日里的一些熟客,他们也没有说要等人啊。”
不知怎么,青瞑心底暗暗泛开一丝紧张:“那可否容我找找?我这位朋友有些爱玩闹。”
老鸨不大乐意,可顾忌这姑娘生气起来莫不把她这个店拆了,也只得同意:“姑娘,您找的时候可别惊了别的客人啊……”
青瞑四处查看一番,发现越人阁不大,只有两层。一楼是花厅,早上没客人,只零落的摆了些桌子,阳光透过有些旧了的窗棱漫进来,灰尘在光影里寂寞的上下翻飞,反倒透着些清冷的味道。
没有异样,青瞑踩着木楼梯上了二楼,楼梯不明的很老旧,每踩一步,便咯吱响一声,咿咿呀呀的像唱歌。
二楼两边是厢房,静悄悄的,却突然不知从哪个房间里传来几声绵长的呻吟,柔媚入骨,像是痛苦,像是快乐,夹杂着床板被撞响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长廊里。
青瞑有些脸红,却见长廊尽头有一个房间的门开着,里面黑洞洞的,透着股子邪气。那门似乎被风吹动,偶尔轻轻晃动两下,像是款款邀请着、诱惑着。
青瞑手心冒汗,握紧了胭脂,慢慢向那房间走去。
一步,一步。
每走一步,那木质长廊都会发出近乎于呻吟的破碎声响,萦绕不休。
至第十二步,到了那房间门口。
青瞑朝里环视一圈,很普通的一间房,不大,光线有些暗,里面的事物也陈旧了,不过还算齐全,床铺被褥,衣橱妆镜,整洁的摆放着。甚至在房中间的桌上还布上了精致的小菜,杯盘碗著,宛如多情女子在等待着情郎。
青瞑悄悄松了一口气,大概那位送自己上好清粥的人临时有事出去了一下,所以空留了这一桌子菜在这里,那她不防在这里等等。
口有些渴,刚巧这房间的桌上还放了个水皿,清澈的水在里面幽幽的泛着光。青瞑走过去端起来,正准备找杯子倒水——
不对!
青瞑仔细一看,水皿上全是灰!厚厚的一层灰!再细看这房间,桌椅柜子、床幔被褥上,全都拢着灰,再看桌上碗筷,也全是灰尘!
而那菜……那盛在布满灰尘的盘子里的菜……
热的!
青瞑汗毛倒数,直觉的拔腿就跑,刚跑到长廊,青瞑就像被钉住了。
刚刚还紧闭着的厢房门全部打开,从里面传出一阵又一阵销魂蚀骨的男女交合的靡靡之音,可是在自己目力所急的厢房里,青瞑却看不到人!
这是恶作剧……这是恶作剧……
一边告诫自己,一边慢慢往前走,可是一间一间房看过去,房内都是同那尽头的厢房一模一样,陈旧的摆设,积着灰,房中摆着一桌酒菜。
都空无一人。
明明声音那么的清晰,可就是看不到人!
呻吟声一阵接着一阵,渐渐紧凑了起来,回响在窄窄的长廊。突然,长廊里的灯笼都亮了起来,红艳艳的照着,像是某种无形的东西在进行着肉欲的盛宴,召唤着她来共襄盛举。
青瞑说不出话,这情景着实可怖,心里有个声音在催着她快点出去,腿却像灌了铅,只能慢慢挪。好容易到了楼梯口,从一楼花厅里传来了女子怪异的歌唱声: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细细的唱腔,唱着古老的歌谣,余音袅袅,弥散在寂寥空旷的空间里。不知怎么,一楼的花厅看着看着就变得大了起来,从窗棱漫进的阳光有些铺天盖地,却始终射不到角落的一张桌子上。
桌边坐着一个女人,背对着青瞑,一身白衣,黑发委地,手里好像抱着一件乐器。
是她在唱歌。
青瞑高悬的心放下一点,吃力的走下楼想要出门,那女人却突然开口了。
“姑娘,我手好疼,你能帮帮我么?”
青瞑想说不,但那阳光耀得人眼晕,稀里糊涂的点了头:“你的手怎么了?”
“弹琴……弹破了手……”女子垂着头,似在哭泣,好不可怜。
青瞑走过去:“要上药么?”
女子缓缓转过身,朝青瞑伸出手:“药也治不好啊……”
青瞑一看她的手,弄得倒吸一口凉气。那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手上皮肉翻滚,鲜血长流,连带着女子的衣服也沾满了血迹。
女子抬头,目光幽怨:“你也不管我么?”
一张秀气的女人脸,细细的眉目,细细的鼻梁,若不是那张脸白得渗人,该说得是个美人。
看到青瞑面露惧色,女子突然泪水汹涌:“你终是嫌弃我了!我为你弹琴弹破了指头,你为何这么对我?你要走是不是?不,我不许你走……”转而又温柔的对青瞑笑:“你知道我怎样留住他的么?”
青瞑像被钉牢在地上,顺着她的话,茫然的摇头。
“你看……这样他就永远在我身边了……”女子笑嘻嘻的把手里的乐器举起来,把背面翻过来呈给青瞑。
青瞑望了一眼,几乎魂飞魄散。
那女子抱着的是只琵琶,可这琵琶的背面——青瞑清清楚楚地看到,那琵琶面上,眉毛、眼睛、鼻子、嘴唇,赫然是一张完整的男人脸!
“我把他的脸缝在这上面,他就不会走了……”女子凑过来,青瞑一惊,蓦的拔出胭脂对着她:“你别动!”
女子愣了愣,突然恼羞成怒的跳起来:“你也欺负我!你也要我死!”
歇斯底里间,女子把沾满鲜血的手放在嘴里啃,细细的牙齿一下就咬进手里,肉被她整条的撕下来,一块一块的和着血往下掉。刚才还弱不经风的女子此刻已经是个疯狂了的女鬼,凄厉的痛叫像野兽般粗嘎。
青瞑再也控制不住,拼命跑到门口,一脚踢开门,冲了出去。
可当她看清楚四周时,青瞑就惊叫了起来:她居然还站在二楼的楼梯口!
花厅里的女子仍在哭嚎着啃咬自己,阳光依旧满天满地。
青瞑抓起胭脂剑又一次跑下楼去,冲出越人阁的大门,可是大门外呢?还是二楼的楼梯口!
不论她试多少次,不论她从门出去、从窗出去,都无一例外的回到了二楼的楼梯口。
身后回廊里的呻吟仍在继续,花厅里的女子却突然不见了踪影。
青瞑浑身被冷汗浸透,虚脱的走下楼梯,行至花厅中央,倒在地上喘气,恐惧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脑海一片空白。
“累了么?”刚刚的女子居然又出现了!浑身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血的痕迹。她半蹲在青瞑身边,面前摆了一只小炉子,炉上一口小锅,正在煮着什么,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吃点东西吧……”女子伸出一只手,抓起青瞑,让她凑到炉子边:“这些……可还合你胃口?”
青瞑勉强睁大眼睛看了看锅里的东西,下一秒便挣开女子的手开始吐。
锅里煮着的是一个男人的头。还有一颗心。
女子冷笑着看青瞑似乎要把自己的胆都吐出来,不以为意的把手伸进滚烫的锅里搅拌,边搅边温柔的喃喃自语:“郎君,你何苦要负我?是我不够美,还是你不够情长?不要怪我,我只是想看一看,你那美丽的面容下,包裹着的那颗无情的心,究竟是红还是黑……”
一边的青瞑已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这到底是怎么了?这个女人,是鬼吗?可是鬼怎么会不怕那朗朗乾坤下的明日?还是连那阳光都是假的?
“郎君……”女子挥挥手,花厅四面八方都传来了银铃般清脆的嬉闹声,打情骂俏,浅笑娇嗔,热闹非凡。可是,依旧一个人都没有。
“这么些人陪着你,你怎么还嫌不够?依旧要回那地方,去陪伴早不属于你的女人?”女子恨声道:“这天底下的女人为何如此可恶?你——”她突然看向青瞑:“你是不是也要带走我的郎君?”
青瞑一动也不能动,眼见着女子诡笑着在锅里捞来捞去,突然拽出一团红的东西来。
一朵花。
没有词能来形容这种触目惊心的红,也许只有地狱的烈火,才能红得这般刻骨的透彻;没有词能够形容这朵花的妖艳,她就是站在冥界的妖女,把一个又一个的灵魂带入到无底的深渊。
这朵花……似乎在哪里、曾经记起过……
青瞑迷茫的眨眨眼,记不起来了……
“你看……”女子把花别在自己的鬓角,摇曳生姿的径自在花厅里跳起舞来。红的花,黑的发,白的衣,每一色都那么纯正,随着女子的旋转而模糊成一团……
“瞑儿……”俊美得不可思议的男子一脸心焦的轻唤眼前的绯衣女子:“你还在怪我么?”
绯衣女子冷冷的回答他:“我恨你做什么。只是你实在不该来这秦楼,你走吧。”
男子秀气好看的眼霎时间没了光彩,不由自主地扯过绯衣女子的手:“瞑儿,我不求你原谅我,但至少请让我留在你身边。”
绯衣女子挣脱他,恨声道:“既然当初就选择了放手,何苦现在还纠缠不休?”
男子握着空荡荡的手,失落的样子让人看了不忍:“瞑儿,都是我错,是我不该让你难过。从此后,我定会守在你身边,即便骨肉成灰,也要让你能够展露欢颜。”
绯衣女子听了这样的重誓,微微抖了抖,却仍不置一词的转身离去,留下男子一人,低头敛目,只为隐去眼角的一滴泪。
……
围场,受惊的动物被驱逐在一起,一个身形伟岸的男人正拉弓瞄准,突然,在另一匹马上的侍卫一跃而起,手中闪过一片寒光,直取男子面门。
护卫在他身边的一个年轻人迅速出手,一把格开寒光闪闪的刀,可男子胯下的马却被惊到,前蹄高抬,想把背上的人甩下去。
年轻人见此情景,连忙扯住马的缰绳,可此刻身后真正的杀招才刚好发出——
银光破空,年轻人只来得及转身,刀已到面前,就在他要被刀刺透的那一瞬间,一个绯色的身影直直的撞了进来,挡在了年轻人的身前,一声闷响,刀从女子胸口透了过去。
“瞑儿!”撕心裂肺的痛呼从年轻人口中喊出来,绯衣女子茫然的看了看胸前不断扩散的红色,又想要安抚惊惧到极点的年轻人,手抬了抬,最终垂了下去。
眼前的一切重又模糊,影影绰绰的组合变换,最终成了一大片血色的花海。一片血的孤残,一片血的惆怅,一片血的花纱。花中挣扎着无数的灵魂,苍白的手扭曲着伸向天空,最终仍是不得解脱,覆灭在花形成的火焰里。
“你本是该死了的人……何苦留连在这红尘?来吧,我带你一起走,忘记了你的过去,忘记了所有伤害与歉疚,忘记了苦痛悲哀,从此后,你是自由的一个人……”
“自由?”青瞑低低的重复:“是啊,我真的很累了。”
“是啊!来吧。”那个声音充满了蛊惑与煽动:“我来带你好好的安眠。”
青瞑微笑,跟随着那声音的指引一步一步的走向血色的花海,再没有痛苦,再不必苦苦求生……
就在青瞑脚刚踏入到花中时,似乎有什么开始从身体里大量的流失……
我要去幻花宫……尝微的心……玉一受伤了,怎么办……秦殇居然要娶浸秋,心很疼啊……蝴蝶泉边的夜晚……
蝴蝶泉?蝴蝶泉边她做什么了?记不起来……
原来那流失掉的不是别的,正是她的记忆!
青瞑隐约意识到什么,想要把脚抽回来,可身体却不听话,一步一步往前,眼见着要在这花海里走下去时,胸前突然一阵冰凉,舒缓的凉意游走在四肢百骸,青瞑头脑瞬间清醒,停下脚步往胸口看去。
一块温润的白玉正泛着柔和的光,散发的浩然正气驱散着魔障与邪恶,青瞑抚上玉身,立马如醍醐灌顶,惊叫出声:“这不是鬼怪,这只是幻觉!”
顿时,白衣女子凄厉的惨叫着被卷入到花里,连同着血色花海呼啸不见……
青瞑紧紧闭着眼,心怦怦直跳。良久,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
她正直直的站在越人阁的大门口,阳光满天满地,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女人正万分惊恐的盯着她,抖抖索索地说不完整话:“姑娘……你,你可别做傻事啊!”
青瞑大吃一惊,原来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把胭脂抽出来架在脖子上,正要举剑自刎!
慌忙收了剑,青瞑问:“我这是怎么了?”
老鸨见她终于说话了,擦了满头汗:“我怎么知道?我刚问你是不是要找人,你就突然不说话了,然后就拔出了剑……”
青瞑不相信的睁大了眼,难道自始至终,自己从来没踏入过这越人阁一步?那刚才的种种恐怖经过,原来只是过了短短几句话的时间?
是梦吗?
不,不是梦,是玉,是李清梧留给她的那块龙玉救了她!长歌说过,龙玉是天下至宝,能够趋吉避邪,在她要被幻像迷惑着自杀时,龙玉激醒了她,让她认识到这一切都只是幻觉,从而破开了迷局。
看来,是人有心要害自己,青瞑仍是觉得毛骨悚然,只想快点找到柳妙手离开这个地方。
心念电转间,青瞑已经回到了客栈,只是店外的小摊上却不见了柳妙手。
青瞑忙跑到楼上,敲响柳妙手的房间门:“柳妙手!我们快走!这地方太古怪了!”
过了很久,门里都没有声音,青瞑开始害怕:“柳妙手!你在做什么!快出来啊!”
“你做什么啊!”房门被打开,却是一个三大五粗的汉子:“我认识你啊?”
青瞑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个男人,惊吓过度的头开始不够用,慌忙跑下楼去,看到掌柜的正在收拾碗筷,忙上前一步问:“刚刚在这吃饭的那位年轻公子呢?”
掌柜的很奇怪的看着青瞑,问:“这位姑娘,你在说什么啊?我们这从没见过什么年轻公子啊?”
青瞑激动地喊:“怎么会没见?就是刚刚在这喝粥的公子啊!你告诉我有人在越人阁等我!”
满脸福气的掌柜显得有些不耐烦:“姑娘,越人阁是青楼,我怎会叫你一个女子去那种地方?而且今天早上在我这喝粥的全是些老头,哪来的什么公子?”
青瞑倒退一步,看着掌柜的那幅看她完全是看陌生人的表情,心一下子凉透了。如果刚刚是场噩梦,那为什么梦好像还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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