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开燕府大门,开门的总管在见到流觞时开门见山的询问,“流觞姑娘可是找老爷?”
“是。”也不转弯,点头承认。
“老爷在大厅等你。”
似是早有预料,魔师燕无痕已经端坐在大厅里面喝了有一阵子茶了。
“染火枫林,琼壶歌月,长歌倚楼。岁岁年年,花前月下,一尊芳酒。水落红莲,唯闻玉磬,但此情依旧。”
“好个此情依旧。”流觞还未走入大厅就拍手叫好,燕无痕的握杯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
“没想到木槿微凉的女儿已经这么大了。”燕无痕淡淡的感叹了一句,十六年前是她,破坏了他的全盘计划,十六年后,又是她的女儿。
叹,这人世间世事无常。
有君王心无帝王命,一生所好,皆求不得。
可是……。他要争,他要求,无欲无求……。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是啊,我一晃都这么大了,有些人都老了,像我父王,有些人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像我娘。”
“丫头。”他知道,她在提醒他,岁月不饶人,可他却还在不依不饶的企图与自己的命运抗争,想来真是沧桑又可笑。
“丫头我今儿来是想和你商讨一下关于恩师风萱凝的事。”说完就衣袖之中取出一卷碎片,“我想你们是旧识。”
岂止是旧识,几乎是一辈子难以忘怀。
“这……。”望着一卷碎片,燕无痕握住水杯的手一僵,大量的茶水泼了出来。
不孝儿!燕无痕在心中默念了一句,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撕的,这世上最痛恨这幅画的只有两个人,而其中一个早已不想去争。
“开门见山的说,我此次前来一是叙旧,二是谈判。叙旧说来有些牵强,我与魔师您并无旧情,不过相信您对恩师还是有一段不了情的。”流觞玩弄着手中的纸片,眼神落在画像旁的题字上,那般的委婉,那般的饱含深情。
“你想要什么?”燕无痕眼睛眯起,手紧紧的握住茶杯,其实茶杯内部已经四分五裂,但是外表却依旧毫发无损,这世间,极致的功力比比皆是。
流觞笑了一下,“说是来叙旧,这旧自然还是要叙的,至于谈判,不必这么急切。恩师风萱凝的神志已经不甚清晰,对过去的事情记得的也甚少,在这世上唯一信任的人也就是我这个徒弟了,所以……我若要帮魔师您美言几句,相信还是相当有分量的。不过您若是觉得不需要呢……”流觞吊了一下嗓子,“那么她曾经能够在你眼皮子底下消失十七年,定也可以继续消失十七年乃至二十七年。”
“你敢威胁我?”燕无痕大怒,手中的杯子顷刻间粉碎在地,“不信我杀了你?”说罢,毫无声息的,人已经来到流觞跟前,一只手精准的扣住她的脖子。
毫无预料的攻击下,流觞的脸涨得通红,“咳咳咳……我的行踪恩师一清二楚,我若死在这里,你也休养以后好过。”
“哼!”燕无痕将手撤去,双眼眯起,“说出你的条件。”
“我只有两个条件:一,杀了刘飞絮;二,我要和燕子矶成婚。”流觞顺了顺呼吸,桀骜的扬起头。
燕无痕怒而甩袖,“一派胡言,我凭什么这么做?”
“你做了,我们就是友,不做,就是敌,是敌是友,你自己拿捏!当然,你从来不会将我放在眼里,那么,多想想你的风萱凝吧!”流觞冷冷的丢下一席话。
“你拿萱凝做要挟,你这个不肖之徒,动机不纯。”燕无痕眯着的眼睛瞬间瞪大,额上青筋暴凸。
“这世上没有多少人动机纯良,魔师你扪心自问,你是吗?”流觞不卑不亢,冷蔑的扬起嘴角,“刘飞絮害人不浅,不仅伤害我,还伤害了恩师,不然恩师的半边脸也不会毁去;至于你的宝贝儿子燕子矶……”流觞的眼神变得幽深。
各种原因,她不想说。
曾经她觉得他欠她一个婚礼,而如今,她希望自己可以帮助他摆脱水漾公主。
他不爱水漾,水漾也不爱他,既然如此,何必在一起纠缠不清。
她给他一个婚礼,然后,还他一个自由。
她能为他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第一个可以,第二个不行。矶儿与水漾公主的政治联姻事关重大,水漾公主的背后势力我相信你清楚得好,试问,我怎么与凌霄国解除婚约,我怎么面对行歌。”燕无痕甩袖摇头,径自将那些碎片一片一片拼好,眼中饱含深情。
流觞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你怎么攀上这门亲事的就这么甩掉,相信这个不用我教,你自己有的是办法,除非,你这辈子不想见恩师,这辈子希望她恨你。”
“丫头,你够狠!”燕无痕的手再次僵在半空,对着她怒目而视,许久,对着风萱凝的画像叹了一口气,“我答应你,但我一定要见到萱凝,我要把她接到府里亲自照顾。”
“只要你做到这两件事,那么在我出嫁那日,她必然跟我来。”流觞说罢便告辞了,留下燕无痕一人对着碎裂的画像凭吊。
“婆娘!”还隔得老远,宁远就大咧咧的同她招手,“今儿少了你,剩饭剩菜多了不少。”
流觞嘟嘴看他,一脸的心事重重,“宁远,你觉得我做得对吗?”
“没有什么对不对,路是人走出来的,如果错了就把它走对,我永远支持你。”说罢捋起她的一缕鬓发,就发梢刷她的小脸。
“你为什么老是支持我啊,你究竟是真的对我好还是隐约约在利用我?”她毕生最看不透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婆娘,你想多了。”宁远牵着她的手往厨房的方向走出,知道她一整天定然什么都没吃。
“宁远,不要等到十七岁,我现在就凑合着跟你过一辈子行么?”流觞抬起眼望他,不知为何,有他在身边觉得很安心,虽然两颗心的距离其实很远。
“你脸皮好厚。”宁远动手掐她的脸,“一会儿博雅世子,一会儿燕子矶,沾花惹草的婆娘,我不要。”
“我没沾花惹草。”流觞不高兴的逃离他的魔爪,“你不要就算了,我还怕你长着一张千年死鱼脸呢,所以一天到晚易容。”
“咳咳咳……婆娘,你先长大了再说吧。”宁远拍拍她的肩。
流觞对着他吸了一吸鼻子,“不管博雅还是燕子矶,他们打心眼儿里都是很希望我嫁他们的,可是为什么你说要,但是我感觉你心里不十分想要呢?”
“这个……”
宁远没有回答,因为这个的各种原因其实很复杂。
还是等她……
长大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