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看来这个魔王老子的心里还是有她这个女儿的。
只是……这仇这么快就报复完了,就完了!
嘿嘿!流觞眼睛微眯,眼中闪过金光,可恶的暗夜箩,大夫人,她不会放过她们的。“兰姨……我要走了,把我的药给魏嬷嬷的女儿吧。”
她是声音轻柔得让人耳不忍闻,魏嬷嬷急忙跪下来,哭得肝肠寸断,“小姐使不得啊,红苕命贱,被小姐从乱坟堆中救出,老奴已经感激涕零了,再不能受小姐的恩惠了。”
“嬷嬷你言重了……”仿佛很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然后继续开口,“如果真要将人命分贵贱的话,流觞的命未必比红苕的显贵,红苕尚且有爹娘,我……”流觞没有再说话,而是闭上了眼睛,幽幽的,仿佛很累,又仿佛很伤感。
魔王的心弦被触动,回忆将他拉向十六年前。
“你追我做什么?”那时的木槿微凉临风而立,鹤立鸡群,“我现在有身孕了,是个做母亲的人了,不和你躲猫猫了。”
魔王笑容璀璨,“我也是做父亲的人了,也不和你玩猫捉老鼠了。”
木槿微凉怀疑的睨了他一眼,“你做得来父亲么?我没记错的话,今天你的长女正好满月。”毫不留情的戳他软肋。
魔王的笑容微微收缩,“与别人的女儿我暂可以放下,与你的孩子,我必然加倍呵护之。”
那个画面,仿佛还近在昨宵。
他是一个一失职就失了十五年的父亲,想尽点父爱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女儿已经像自己的爱人一般的即将远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世间最美好的东西他都抓不住!
为什么!
为什么上苍要对他如此不公!
魔王的暗褐色的眼珠子之中一下子出现了一团火,他的魔性,发作了。
“暗夜纱!”怒吼般的咆哮震碎了屋顶上的瓦片,屋中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颤。
这就是魔王,万魔之王。
所到之处没有半个邪魔鬼祟敢出没的魔王。
“你残害手足,该当何罪?”说罢对着门口大叫一声,“来人啊,把她镇压到固若金汤寺。”
“不要不要啊……母亲,救我,救我啊……”暗夜纱惨叫出声,却被人强行拖到门口。
暗夜箩和一旁的大夫人微微吐了一口气,紧绷的脸孔稍微放松了一点。
“不要……不要……不要啊……”流觞迷迷糊糊的喊出声,一脸的惊惧。
“什么不要,觞儿,父王在此,你莫怕。”魔王很想上前,却被博雅优雅的拒绝。
于是乎,他瞥了一眼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虽然心中有气,但是看在一切为了女儿“好”的份上,他忍了。
被拖到门口的暗夜纱如获至宝的强行赖在原地,她为流觞能够为她求情而感到大喜。
“好多脸孔,好多脸孔,她们缠着我,她们缠着我,说自己是这里的侍女,可是……我根本不认识她们,好恐怖好恐怖,死状好恐怖……”流觞惨叫一声,“红苕,她们找红苕,她们说自己死得好苦……呜呜呜……”流觞悲伤的流泪。
“鬼魂……鬼魂……不要缠着我……”屋子里一下安静了,人人竖起耳朵倾听,有的人好奇,有的人心惊,“谁害死你们的,告诉我,不,我帮不了你们,去找害死你们的人啊……”
易兰轩中一下子陷入了安静。
静得如窗外夜色一般的诡异。
“喵——”博雅的心肝适时的发挥一下主观能动性,一声凄厉的惨叫,雪白的毛发直竖,外加碧蓝色的瞳孔倏地紧缩,仿佛四周真的有冤魂一般。
“心肝啊,你别吓我。”伯阳王王妃颤抖的声音为这恐怖的氛围再添几许人为的忌惮。
“把红苕给我带来。”魔王的声音沉了下来,眉心微蹙。他在这儿,他不信真会有鬼魂敢在他的地盘出没。
暗夜肆看出了自己父王的细微改变,用处于变声期害羞的声音说道:“魔王府素来清净,不会有冤魂,许是流觞妹妹被梦魇缠着。”
魔王的怀疑慢慢放了下来,魏嬷嬷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哭得腰都直不起来了,“红苕经脉尽断,肝肠寸裂,人虽然抬回来了,可是一点人气都没了……”说着让自己的老头子把活死人一般的红苕抬过来。
红苕拖过暗夜纱身边之时,她吓得惨叫一声,差点晕厥过去。
暗夜箩和大夫人的脸孔都如死了一般惨白。
“啊——”苏姨娘倒抽了一口凉气,拍了拍自己害怕的小心肝,然后与自己的女儿依偎得更紧了。
望着活死人一般的小丫头,魔王眼里的火苗越窜越旺盛,“红苕到底是何人所害?”声音比刚刚的更加的阴冷,仿佛从地狱中发出的一般,屋顶上的瓦片顷刻间碎成流沙。
“查!把府内所有莫名死亡的人数悉数查出来!”说罢,一掌拍在旁边的酸枝木茶几上,茶几马上四分五裂。
四周的空气变得尤其稀薄,仿佛是一场生死浩劫。
有武功,就是威武牛逼!流觞心里感叹。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陆陆续续有一群管事嬷嬷走过暗夜纱身旁,没人在意这个如蔫了的花一般的三小姐,径直走到魔王面前。
“王爷……查……查出来了,一共是七个,红苕是第八个,那些女孩子都在十二三岁,基本都……”管事有些为难。
“说!”魔王的声音是凌厉而威严的,话语间一股寒风将管事的帽子刮飞。
“她们都侍候过三小姐。”
“好啊!”一声“好啊”,并没有下文,却让人觉得更加的恐怖,不知道魔王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暗夜纱的心已经跌入冰窟窿里面了,再也捞不起来了。一旁的大夫人和暗夜箩的心也一下子慌了。
“继续!”魔王眯起眼,口气倒是比先前更加的平淡。
跪倒在地的李嬷嬷嗫嚅的开口,“今天白天,老奴和几个丫鬟亲眼看见三小姐将红苕踢得不成样子的。以前失踪的那些小丫头们……也都是……被三小姐害死的。”
李嬷嬷神情胆怯,“王爷饶命啊,三小姐天性凶残又会魔功,我们这些下人根本拿她没法啊,为了活命,也只能强忍啊。”说完不停的磕头,磕到地上一滩鲜血。
“呵……呵呵……”魔王淡淡的笑笑,对,他居然在笑。可流觞分明感觉到一股心寒。
这就是他的家人……好和睦的一家!
他想起了木槿微凉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你会后悔终身且不得善终的。
从此之后,她将自己的所到之处都设下了结界,甚至连她的坟墓都是。
她要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她是巫女,她的话……总算是应验了。
“来人啊,将三小姐拖入炎魔洞,让她灰飞烟灭,永世不得投胎。”魔王的声音越来越淡,淡淡的,却充满了悲哀。
是的,她的老爹,在悲哀。
“你们都不得好死!”暗夜纱鼓足最后的勇气,对准厅堂里面所有的人,然后声音被淹没。
“来人,将这个女人和她的女儿压入固若金汤寺,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府内事务,交由苏姨娘与兰姨娘共同处理。”
“父王……”暗夜箩嘴张了半天,最终只呼出一个“父王”,望着自己身旁的母亲,泪水扑簌而下。
一旁的大夫人脸色平静,但是目光之中却充满了狠厉。望了望躺在床上的流觞,她的嘴角扯出一条冷笑。
博雅再次及时的出现,“令千金身上的伤在下勉强能治,魔王还是继续闭关休养吧,强行出关对您的身体确实不好。”
魔王瞥了一眼眼前这个沉稳内敛的翩翩少年,微微点了点头之后便一纵身消失在了同他衣服一色的暗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