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后的大夫人还是那么的端庄温婉,大小姐也是一贯的明理懂事,仿佛在固若金汤寺中的一切都只是一个从没发生过的梦。
一早兰姨娘就脸红扑扑、笑嘻嘻的忙里忙外,一改往日的清闲,看得流觞在一旁偷笑。
“对着我笑干嘛呀?”兰姨娘一开始以为是不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后来才发现她的笑诡异得很。
“想笑就笑呗,哪有什么干不干嘛?”流觞不知从哪儿拿来一把乌骨扇,学着文人的模样摆弄着,颇有作秀的嫌疑,“我说兰姨,我父王床上功夫如何啊?”
流觞问得肆无忌惮,却吓得兰姨娘大惊失色,急忙跑过来捂她的嘴,“你是还没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这话也问的得?”
流觞用乌骨扇敲兰姨娘的手,挣脱开她的魔爪,“我问得是事实嘛,哪有什么该不该说的,这个虽是私密话题,可是老重要呢!”
兰姨娘一张脸红得像窗外将红的枫叶,半响支支吾吾的说了几个字,“很……好……”
“嘿嘿。”流觞将猥琐的笑声放大,以至于全易兰轩的下人都听得到。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低头抿着嘴偷笑,羞得兰姨娘急忙用丝帕捂住脸跑开。
“那个兰姨啊,好好补补身子哈,今儿父王还来这儿。”流觞对着兰姨娘纤细的背影大喊,羞得她回过头狠狠瞪了这个丫头两眼。
戏弄玩兰姨娘,流觞看到一个红衣服的小丫头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对着她说的第一个字就是“嗯……”
流觞对红苕总是没辙,“不许对我说嗯!”
“嗯!”红苕很肯定的点点头,流觞无奈叹息。
“说吧,什么事儿?”这丫头总是慌慌张张,也无法从她的表情分辨出事情的严重性。
“燕公子找您。”
“燕子矶?”流觞的眼睛顿时变得明亮,自上次一别,她就没见过他,对他还颇为挂念。
“嗯!”小丫头快乐的点着头。
“我猜他约我的地点是无人崖。”流觞潇洒的将扇子打开,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小丫头这次倒没“嗯”,用很敬佩的目光看着自家小姐,她觉得流觞才聪明呢!
“我走啦!”流觞用扇子点了点红苕的头便飞也似的不见人影儿了。
流觞才赶到无人崖就看到一个消瘦的身影立于崖巅,“嗨,燕兄——”因为近来的好心情,所以痞子气息又回来了。
燕子矶的眼中露出痛苦与挣扎之色。
流觞迟疑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流露出这样的神色,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瘦得这般厉害。
“燕兄,最近可好?”虽然问得爽朗,但是她其实很害怕他真的过得不好。
“好……。”燕子矶的回答很勉强,似乎不想她靠近,但是流觞偏偏好心情的凑了上去。
“好就多吃点饭嘛,干嘛把自己饿成竹竿子,可一点都不帅气哦。”笑着与他调侃几句,希望自己的好心情可以影响到他,“还是燕府里做的东西不好吃?那么我亲自下厨,话说,我厨艺不弱哦!”
燕子矶因为她的话语而脸色更加沉重,蹙眉见将距离她很近的流觞一把推开,“回去!”
“啊?”流觞一时间没回过神儿来,可是等到她一抬头,却看见悬崖四周站满了黑衣人,黑衣深处是一抹紫色,像道朝霞般缀在暗色之中,显得尤为明亮。
武林大会一战,水漾伤得不轻,以至于静养了这么久脸色还是很苍白。
“燕子矶,你有种!”水漾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比秋风更萧瑟,让流觞一瞬间觉得大事不妙。
“燕兄!”流觞前进几步,一把抓住燕子矶的手臂,“怎么回事儿?”
燕子矶回之以她的,是苦笑。
水漾昂起头,向前一步,“是你动手,还是我来?”话语之中不带商量的口吻。
“流觞,燕子矶这辈子能够认识你,很开心。”他冷硬的嘴角线条变得软化,忧伤的眼眸变得温柔,伸手抚摸这着的纤纤素手,笑容变得美好而遥远,“我多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恨……上天没有好生之德,不给我机会,来世吧,来世希望可以投胎在你家隔壁,你一出生我就抓着你不放,一抓一辈子。”
水漾的眼睛倏地眯起,冷傲的眼眸中出现了复杂之色。
生活在皇室之中,她的心早已变得冷硬,只是此刻她素来冰冷的心还是冷不丁一惊。
流觞的眼眸倏然间变得迷雾蒙蒙,无限伤感的点着头,“好,我等着。”
燕子矶无限温柔的将流觞眼中汹涌而出的泪水拭去,然后带着微笑狠下心,一掌将流觞击下山崖,无比决绝。
没给自己心软的机会。
水漾的嘴角划过一丝极浅的笑。
流觞错愕的望着站在崖尖无限悲痛的燕子矶,忽而,他瞬间飞身跃下,对着正在不断坠落的流觞笑得很窝心,张开双臂,一副怀抱的姿势。
“该死!”水漾嘴角的笑容褪去,疾步来到崖巅,抽出一条长长的丝带将不停坠落的燕子矶卷起,对着脸上透露出视死如归的燕子矶回之以冷笑,“想死,没那么容易。”
“何苦?”燕子矶绝望的发问,躺在冰冷的石面上,两行清冷如眼角滑落。
“我就是要看着你们生不如死,哈哈哈……”水漾说完将他整个的卷起,丢入几个黑衣人手中,示意他们将他抱回去。
不断坠落的流觞脑海之中一片空白。
我要死了吗?我真的要死了吗?
她一遍遍问过自己。
“嗖——”她突然间感觉自己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然后发现自己停止了坠落。
“笨蛋!”熟悉的带着指责的声音在流觞耳边响起,然后她一转头,看到一张带着愤怒的假脸。
“别职责我了,我已经够难受了。”流觞呆呆的说出口,一脸哀伤。
“拿你没辙!”宁远带着她飞身来到山崖旁的一块岩石上,检查了一下她周身,发现没事才带着无奈的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看来我得早点嫁给他了。”流觞自顾自的说着,回忆着燕子矶忧伤的眼眸,心就不由得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