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翠陪站在一旁,并未注意到闪电过后她唇畔凝着的笑意。
“菊翠,去取琴。”自从失明,她便刻意排斥这些,依赖着欧阳靖给自己的柔情,慢慢迷失了自己,但是现在,她需要用琴音来宣泄自己心底的一切情绪。
菊翠不解地架起琴,据王府里的小仲子说大夫人琴技极好,只是自夫人来到此处却是从未抚过琴。她曾一度以为是因为夫人的眼睛,可是现在夫人怎么就突然想要抚琴了呢?
林语嫣坐在琴前,长吐了口气,素手忽然一探,轻轻抚在琴弦上。袖如云朵,指如兰花,玉指轮拨。
琴声断断续续,有些不成曲调,只是随着她的心情在演奏。自她来到这个异世开始,每一幕在脑海中轮番回放,竟是悲多于喜。
菊翠立在她身旁,看着她如凝脂白玉的脸庞,有些迷醉。
如泣如诉,如冰泉幽咽的琴音忽然变得激扬起来,悠扬清越,袅袅不绝,动人心弦。
站在廊外的两位男子,面色都随着这看似杂乱无章的琴音而变化,却是越来越沉。
突然廊子尽头传来一阵急骤的脚步声,二人皆转头看去,只见一府内家丁亟亟跑来,原来院门前竟有松油火箭射来,松油遇水仍能燃烧,火势又急,大门已经被烟熏黑了大半,只是射箭之人却是并未寻到。
欧阳靖眸色忽暗,有肃杀之气在眸中凝聚,而欧阳浅澈只缓缓垂下浓密的睫毛,深邃的眸光凝注在远处细密的雨丝,薄唇慢慢划上一个弧度,“阿靖,东郊别院如此隐蔽,你若想护她,看来要提早下决定了。”
欧阳靖一直未语,行动如此之快,倒是自己小看了他。随即拳头骤紧,恨恨砸在栏杆之上,冷声道:“走。”
清晨的风,轻轻吹拂,站在庭院内的女子的裙也被风缓缓吹起,轻飘飘地,无声无息。
昨夜听菊翠说欧阳靖突然有了决定,便是他们将会离开东郊别院,但却并未提及要送她离开,而她一直希望见到的碧云亦也未曾出现。对于这样的决定,她倒是没什么异议,只是觉得既然欧阳靖放弃了与自己的感情,又何必带着自己一起呢?她于他而言,再无利用的价值,那日他去北山救下自己或许也并不是出于情感,而是绿松石,是以现在她对欧阳靖再无一丝一毫的期冀,其实说到底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又怨得了谁?这个世界不属于她,而为了他,她又放弃了绿松石金饰,这个代价于她而言真的太大了。
“夫人!”熟悉的声音响起,却并不属于菊翠,林语嫣竖耳细听,竟是怔愣在当地,久久无语,有泪自眼中涌出。
“碧云。”林语嫣激动不已,手擎在半空,随即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将手慢慢放下。
“夫人!”温热的手拉住她有些冰的手,继而冰凉的泪滴落在紧紧握在一起的两只手上,碧云探手,手有些颤,在她眼前晃了晃,继而哭得更加厉害,“夫人的眼睛!”
林语嫣勾唇淡淡一笑,“我没事。”眼睛稍稍能见到光的事情她还不想让欧阳靖知道,是以决定连碧云也暂且瞒着。
碧云伺候着林语嫣进入马车后,便与她说起了最近一段时间王府内发生的事情。原来那日欧阳靖亲身去了北山前,便已经写下了休书,“靖王已死”的传言传出后,府内有几位夫人便已经相继离开王府,只是徐婉莹虽未离开,但据碧云观察,这几日她时常出府,因为上次徐婉莹就有过掳走自己的嫌疑,是以此番碧云便多了个心眼,逢徐婉莹出府,她便会悄悄跟去,如此,竟也让她发现了些微不同。
林语嫣颦眉微思,欧阳靖去北山前便已经知道了前路凶险,是以才会写下休书放这些女子离去吗?若是,他又怎么会为了她而搭上自己的性命?若不是,他去北山莫不是真的为了寻回绿松石?
有了这个认知,林语嫣苦笑摇摇头。
片刻后,马车终于缓缓驶离,碧云却是甚为疑惑,挑了帘子嚷道:“王爷不进来吗?”
陪在马车外的乌风闻声兜马前来,只是遥遥指着前面的一架马车,道:“云姑娘莫要担心,王爷就在前面的马车。”
碧云探头一瞧,竟是瞧到了陆勐,遂疑惑不已,乌风循着她的目光看去,笑道:“云姑娘倒是好眼力,王爷与允颐亲王还有要事商议,故而不便陪着夫人。”
林语嫣颦眉,心下料定即便没有欧阳浅澈他必然也不会过来,只是为何这几日一点未听到欧阳浅澈来了的消息,难道欧阳靖要有所行动了?想到最近几日他刻意躲着自己,瞒着自己,还不是笃定她是欧阳淳的细作,那么又有什么必要说给自己听?
碧云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见林语嫣轻握自己的手,淡笑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