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靖“唔”了一声,随即又摆了摆手,目光扫过几人,似可穿透房门一般径直迈步向内室走去。
跟在后边的小仲子张罗着她们慢慢退出芙蓉阁后便谨慎地守在门外。
直到走出芙蓉阁,碧云一直压抑的脸色才稍稍缓了下来,回头向着房里看了一眼,眼神复杂。
银月在一旁沉声道:“主子们的事情,咱们管不得。”
碧云眼底闪过一抹怒意,不过很快便强压了下来,昨晚上所发生的一切仍旧萦绕在脑海,每每想起便会不由胆战心惊,她恨这府内的无情,更恨的是王爷时冷时热的态度,斜睨了一眼银月,讽道:“是管不得,若能管得,第一个就是送夫人离开这儿!”
银月抿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长气。
这王府里又有哪个不是有着些许无奈呢?
不自禁地抬头看向远处湛蓝的天空,王爷的无奈又有谁知道呢?合了合眼皮,轻轻一叹:只希望这一回所有阴霾都可以烟消云散。
只是她却不知道,她已经很久很久不曾真正的笑过了。
可是她却并不感觉苦,尤其是有幸被王爷选中,能为王爷做些什么的时候,那一直是她最大的心愿。
屋里已经没有半个人,欧阳靖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床上的女子,良久轻轻一叹。
林语嫣佯作沉睡,竖耳细听。
这一晚她从未睡熟,虽没有噩梦不断,可臂上以及身上的伤痛也足以令她几度醒来,故而银月几人在前厅说着话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只听得欧阳靖来了,便有意如此,并不是她想要窥测欧阳靖内心的想法,而是实在不想也不愿面对他。
欧阳靖抚上她的脸,看着那张绝美却惨白带紫的脸庞,心内一阵翻腾,拉着她的手,轻轻低语:“对不起!”
声音很低,林语嫣微微偏头,心下虽怨恨他的反复无常,但听他如此说便知昨日他并没有恼她,倒是松了口气。
“你太要强了!”
轻轻的一语就好像一根刺一样深深刺痛了林语嫣的心,突然臂上一阵热辣辣的痛,和着心痛让她微微一皱眉头,她睁开眼睛,冷声问:“要强不好吗?”
欧阳靖微微一怔,看着好似从睡梦中才醒来的她,无奈地笑了笑,“不是不好,而是……”
“而是什么?”林语嫣直直盯住那双带着媚惑的深眸,顾不得细细体会他那话的深意,好似有什么在心尖划过,留下刺痛。
“若我不要强些,难道要等着被人欺凌至死,就好像上回凉亭那样。”林语嫣挣扎着坐起来,悠悠低语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昨日我被欺凌至死,王爷会不会觉得心痛?”
她不是不明白男人不喜欢女人的刚硬,但长久以来奔波于野外,徜徉在历史车轮之下的职业造就了她的刚硬、坚强以及不服输。
她期盼他能说一句话,哪怕是为了利用她,但他只是打量着她,为她拂去额上的发,同时握紧了她的手。
林语嫣微微有些抗拒,捂着发疼的手腕,也不懊恼,只歪着头看他。“王爷是嫌我这伤不够重吗?”
“语嫣,究竟我该拿你如何?”欧阳靖看着她,自问。
林语嫣抬眸,眸光有些涣散。“大概不会吧。王爷不会在意一个细作的生死,也不会怜惜一个合作者的命。”
室内良久的静寂,两个人只是深深地、静静地看着彼此,眸光凭空交织,微微起了一丝变化。
“都是欧阳家的子孙,难道真要剑拔弩张?”林语嫣率先打破沉寂。
欧阳靖一怔,眸光转到别处,再对上她探寻的目光,微微一笑,柔声道:“请来的大夫一早就候在外边,不瞧瞧吗?”
林语嫣轻笑,这样的结果她早已经料到,欧阳靖与欧阳淳,这两个人就好似开弓的箭,多年的积怨,对立的两股势力,犹如水火,既然拉弓就不会轻易收弦。“王爷难道忘了,我自己就会医术,只是皮外伤,我有数。”
欧阳靖皱起浓眉,眸子里再次浮上一抹痛意,“睡吧,还是要好生养着。”
林语嫣微微蹙眉,嗔了一句:“大白天的如何睡,何况又是大暑天,谁又能总窝在房里?”
欧阳靖扭头看他,浅浅微笑,她颊畔晕染着两抺绯红,那些青紫伤痕尤显突兀。“也是,倒是本王考虑不周了,不如先暂时搬去玲珑阁吧。”
林语嫣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吐出一句:“王爷要做的是大事,我自会依着承诺陪伴王爷左右,只求王爷能答应我三件事。”
“何事?”他心下不悦,微愠道:“难道你与本王之间只有‘承诺’二字?”
“嗯。”林语嫣笑着点头,眼眸亮闪,隐有一丝捉弄他人的惬意。
“罢了!你有何事但说无妨,本王应了。”欧阳靖恼怒一喝,转过身不想看她。
“一保重,二还是保重,三依然还是保重。”
轻轻一语犹如热浪袭来,霎时暖了心,生生顿住离去的步子,“可是真心?”并未转身,欧阳靖声音有些颤。
“心之所向,即便作为朋友。”她淡淡一笑,笑容却轻松了很多。